男人终于开了口:“抢?这玉坠子本来就不属于你,我抢回来也没什么过错。”
“抢人东西还有理了?”向木生怒,“我看你是找打。”向木生拔刀冲向男人,男人亦拔剑应对。两人在无人的小巷里过招,只听得叮叮作响的刀剑相撞声。男人一边打一边劝向木生:“你还是老老实实把玉坠子还给主人的好,免得偷人东西惹来杀身之祸。”
听男人这么说,向木生便说:“我也想找到玉坠子的原主人,可是哪有那么容易,早就不知道师父跑哪里去了。”
男人听到向木生的话,向后一跃,收了剑道:“你说什么?师父?”
“我师父的事,你不需要知道。”向木生扑向男人,一砍、一扫、一刺,招招不饶人。
男人一边挡向木生的刀一边问:“你师父?你说你师父是柯林?”
听到自己师父的大名,向木生也停了刀。问:“你认识我师父?”
“自然认识,柯林是我的师兄。师兄什么时候收了一个你这样的笨徒弟?我怎么不知道?而且为何你用刀不用剑?”男人怀疑。
“你不用怀疑我,我还不相信你呢。”向木生虽收了刀,却随时准备再战。
“既然我们是同门,想要相互信任也简单。”男人说,“我们一起写出第一招的第一个字,如果都相同,便知道是不是真的了。”
向木生一想也是,便答应男人的建议。两人回身都在地上写了个字,然后相互转身去看。向木生看到男人也写了个“小”字,便放心了。柯林教他的第一招是小楼一夜听春雨,当时向木生没有任何基础,光这一招就练了好几天,自然记得清楚。
男人见向木生写了相同的字,言语和气了不少:“看来你真的是师兄的徒弟,那你就是我的师侄了,我入门晚些,是柯师兄的小师弟,尹孝先。”
尹孝先看起来也就二十岁左右的样子,向木生也不计较尹孝先是不是比自己大,论辈分是长辈,就应该尊重,便道:“小侄向木生,见过师叔。”
“好了,不打不相识。”尹孝先一搭向木生的肩膀道,“我们去喝酒。”
两个男人边喝酒边聊天,尹孝先不喝酒的时候,不爱言语,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变化,可喝了酒,便双目含情,有说不完的话。
原来尹孝先家是做丝绸生意的,家在淮州城算是大户,从小就对所生意没有兴趣,唯独想要闯荡江湖,十岁的时候就拜师学剑,很少回家,今年到了加冠之年,也该回家看看,就回了趟家,家里催他做生意,心爱的姑娘又是自己的亲戚,不能跟他在一起。心中烦闷,在淮州城待的不顺利,便南下想看看南边的江湖,却不想见到师兄的玉坠子挂在别人身上,已经有六年没见师兄了,也不知道向木生的事,便以为是向木生偷了玉坠子,所以才发生了这一系列的事。
向远逸多次告诉向木生不要胡乱喝酒,向木生喝得少些,看着已然醉了的尹孝先,趁着他的醉意,问他要不要跟向木生一起去淮州。尹孝先喝了酒,只觉得跟向木生相见恨晚,马上同意,提剑就走,然而路在哪里已经找不到了。向木生扶住尹孝先,找了个地方休息。
哪知尹孝先酒劲上来,抱住向木生的胳膊便开始倒苦水,从腰间取下一个荷包,从荷包里取出一个红玉月牙耳坠。边叹气边说:“这是我侄女的耳坠,我真是怂啊……只敢捡个她丢了的耳坠来做个念想,在她面前什么也不敢说……”
尹孝先喜欢的女孩子是他姑姑的孙女,两人一般大小,一起长大,却因为有亲戚关系,一直不敢说出口。家里给尹孝先安排亲事,尹孝先也只是逃。向木生无奈一笑,心里想着,亲戚关系这么远都会愁成这样,如果把自己跟远逸的事告诉他,他会不会当场疯掉。
☆、安清镇3
不过话说回来,平时一个威风凛凛冷若冰霜的男人,喝了酒在向远逸怀中抹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如此丢人的模样被向木生看到了,不知道他醒了酒之后会不会杀人灭口。
为了不让尹孝先尴尬,向木生找了间客栈安排尹孝先睡下。本想在客栈里再谢过秦离兮的,他们却早已离开了。
尹孝先醒酒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闻着自己满身酒气的衣服,十分嫌弃,叫客栈里的伙计去给他买了一套衣服穿上,又洗了个澡,好好梳洗了一番才见向木生。所以向木生再见到尹孝先的时候,尹孝先已然又恢复了冷若冰霜的模样。
见尹孝先没什么事了,向木生催他出发。尹孝先醉酒后的事完全不记得,还问向木生要去哪里。向木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得说:“你今天跟我喝酒的时候答应跟我一起去淮州的,你忘记了?”
尹孝先轻轻摇摇头道:“不记得了。”
“不记得也要跟我走,大丈夫答应别人的事,可不能不作数。”
尹孝先也担心自己是不是酒后说了什么,便问:“除了答应你一起去淮州之外,我还说什么了吗?”
向木生想保住自己的小命,边收拾东西边哈哈道:“没什么啊,就说你家是做什么的,你是怎么拜师的……这些……就这些。”
尹孝先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也怕闹出尴尬,便跟向木生上路,也不管是夜里还是白天,只管出发。
在路上尹孝先又问向木生为何要去淮州。向木生便又把自己要去沈家庄□□的事重新说了一遍。这次尹孝先清醒了,想了想说:“就你自己去报仇的话,只能算是送死。现在沈家庄已经不在了。三年前沈言心突然暴毙,把自己的沈家庄交给了一个叫曹康鹤的人,现在沈家庄已经叫曹家庄了。当年沈言心是大善人,沈家庄很容易进。仅是不同往日,自从曹康鹤接手了沈家庄之后,就把沈家的人全部关在曹家庄,不让任何人出来。曹家庄势力很大,又戒备森严,你一个会点三脚猫功夫的小子,连进曹家庄都困难,更别说进曹家庄杀人了。”
尹孝先说的不无道理,但是向木生本就没想要活着回去,也不管前路多坎坷,只管闯就是了。
尹孝先转头又说:“你是跟师兄学的剑,为何不用剑,而用刀呢?这样你的剑招不就白学了吗?”
“不瞒你说,这把刀正是我的好朋友留给我的,我不能辜负朋友的心意,想用这把刀来为朋友报仇。”
“怪不得一把刀起了个人名。”这些不重要的尹孝先倒是记得。尹孝先想了想又说:“还有一件事我挺好奇,你前一天晚上根本不是我的对手,为什么今天跟我过招的时候,就能破我的招了呢?”
向木生笑笑说:“你就当我是天才好了,只需要小小琢磨一下,就可以克敌。”
尹孝先不屑。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从傍晚走到深夜,深夜鹅毛般的雪花扬扬洒洒地飘起来,两人伴着大雪,又从深夜走到天明,终于见到了淮州城的影子。
淮州城自是什么都没变,向木生还记得是怎么跟谢诚进的城门,怎么在路边买了吃的,谢诚怎么埋怨什么东西味道不好……自然也记得自己是怎么把谢诚从淮州城背出去的,谢诚怎么求他不要再去找什么大夫,那天的雨水的寒意,三年了,似乎还残留在向木生身上。
向木生盯着淮州城门,百感交集。尹孝先走在前面,缓缓道:“别想了,已经过了这么久了,这次来跟上次来可不一样了,你要坚定点。”
向木生听了尹孝先的话,深吸一口气进了城。尹孝先进了城也不回家,找了个客栈要先休息。向木生刚要埋怨,尹孝先便拿出自己师叔的架子来压向木生,叫向木生去一个叫戊辰街的老王家买酱肘子。
向木生不好拒绝,在客栈里烤了烤火,就出门去找戊辰街。街上的雪已经很厚了,却还没有停。因为大雪,街上没有什么人,向木生想找个人问路都难。
好容易在路上遇到一位小姐,由一个粉衣丫头为她撑着一把绘了夏日荷塘的油纸伞,大雪之中,洁白的莲花朵朵盛开。伞下女子一步一稳,缓而轻。身子藏在白狼皮大氅内,长发梳成十字髻,簪了金黄的珠花,缀了妃色流苏,额前的平刘海随风而动,长发披在身后,应该是哪家大户人家未出阁的姑娘。
向木生自遇到谢谦之后,连女子的面貌都不敢直视。可当下街上没有别人,向木生只得硬着头皮上前躬身作揖,头压得极低。向木生话语呆愣又生硬地问那姑娘戊辰街怎么走。
“你只管往前走,见到一家酒馆之后,左拐两条街便是了。”姑娘的声音如她的步子一样,缓而轻。
如春风拂过向木生的双耳,向木生不大自然地抬头,迎上姑娘含笑的双眸。姑娘双颊绯红,一双大眼,眼角微翘,玉鼻之下两片唇瓣如含苞的桃花。向木生的双眼慌忙从姑娘脸上移开,心里想着,这样的人才算是女子,谢谦那样的难能算作女子?
向木生支支吾吾了半天,道了声谢就要走。走出没几步,那丫头追了上来,递给他一封信,丫头笑道:“这是我家小姐给你的,是小姐府上的宴会,想请你参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