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中人侧首而来,手握长剑,衣袂蹁跹,青丝如墨。
慕容策描上五官,月痕忽然道:“这不是……”
慕容策道:“是何人?”
“这不是王爷的近侍吗?喜欢穿淡青衣的那个。”月痕又惊又喜,她可从未见慕容策画过谁,只有特别的那两位。
慕容策换了笔,开始上色,内心一片平静。这一幕来自桃林那次,玉清风随意拿着剑回头看他,当时风从他前方来,顿时吹起他的青丝以及衣袂,也就是那一刻,慕容策觉得玉清风这个人还有几分姿色,至少是当时看来。
至于现在为何会画他,无非是太过无趣。
“王爷会为这位公子题上怎样一首词呢?”月痕道。
慕容策沉默不语,静静将话作完。
这边玉清风跛着腿要去沽茗苑中,毕竟身为近侍几天没过去报道,再不去可就是失职。他还未到那边,半途却遇见那日在街上遇到的那人。
慕容央烁和慕容央昊结伴而来,两人嘴上说这事情,都是笑呵呵的,能看得出慕容央昊这个人其实善交,还能和慕容央烁谈笑如此。
慕容央烁的余光瞥见从小道走来的玉清风,当时眼放精光,一股流气迸发而出,揪着慕容央昊说:“那人怎么在这里?”
慕容央昊不知玉清风在那边,还是慕容央烁说他才看见,循着看去。小道上樱花纷纷,道上樱花遍地,随着几几缕清风起起沉沉,而他恰好一身淡青衣裳,发上流苏飞扬,与这景融合为一体。他从前也没有仔细看过这人,今日一见,心中一惊,说他好看。
玉清风上前,头上顶着一片花瓣,他却浑然不知,只说:“嘉王殿下。”
“小美人,别来无恙啊!”慕容央烁赶在慕容央昊开口前率先开口了,就差伸手一挑,可正是因为这是煜王府中,他不敢随意乱来,怕是惹到慕容策那根经。
玉清风对他很是反感,加之上次的事情他还耿耿于怀,自然是没有多少好脸色。恰好他本性冷清,不必微笑便有拒人之外的气场。
听闻慕容央烁的话,慕容央昊说道:“六哥,你见过他?”
“见过啊!岂止是见过,还差点……哈哈哈!”想起那夜慕容央烁邪恶的笑了,眼中流露出的淫/恶引起玉清风一阵恶心,那慕容央昊知晓他的为人顿时猜到了,也悄悄扯开几步。
“不是要去见五哥吗?别愣着,走啊六哥。”
慕容央烁斜睨玉清风,端视他柔美虚幻的脸廓,暗自打主意。
慕容策画未完,外面便传来慕容央昊的声音,似是很急迫的冲入书房,说道:“五哥,不好了,出事了。你家侍卫把六哥打了。”
作画的慕容策因为太过认真,被慕容央昊如此一闹,正在画眉的手一抖,于眉间一点,他皱眉凝视自己的画。
月痕暗叹此画可惜,这人随意握剑转身的模样既有少年的意气,更有惊鸿一瞥的仙气。
“五哥啊!你快去看看吧!再不去,六哥就死了。”慕容央昊根本没注意到慕容策在做什么,见人不走,拖拽着要他走。
慕容策放下笔,道:“因何而起?”
“六哥的品性你也是知道的,看到你家侍卫……动手动脚,然后……现在很狼狈。”
“去看看。”
慕容策赶到湖边时,慕容央烁已经从湖里爬出来了,周围还有几个男仆正在给他打理,而玉清风坐在石头上一脸不悦,看慕容央烁的眼神中掺着杀意。
慕容央烁一见慕容策,愤然起身过去,吼道:“你养的什么狗奴才,竟然连本王都敢踹。”
慕容策淡淡一瞥玉清风,那玉清风看了他一眼,似是委屈又无可奈何的低首下去。慕容策直接绕开慕容央烁走到玉清风面前,身影将他整个人都笼罩住,好像竖起了一道屏障退避了外界所有痛苦、危险、流言蜚语。
慕容央烁气不过,过去说道:“把他给我,我非要他知道什么才是奴才。奴才的贱命,不多多调/教,只会以下犯上。今日对我尚且如此,他日指不定还要把你给踹下去。”
慕容央昊把慕容央烁拉住,劝道:“六哥,你消消火,别气。五哥他会好好处罚此人的,啊!别气了。”
“堂堂煜王府的侍卫竟然在倌楼接客,在这,还敢如此猖狂。”慕容央烁嫌弃的说道,他本为王,虽无功却还是张扬跋扈、目中无人。
倌楼?
慕容央昊和月痕同时一惊,玉清风也在那刻抬头看向慕容央烁,眼中的凌厉杀气瞪得慕容央烁哆嗦的后退几步,却仗着自己是王爷喝道:“说了你,你还敢这样瞪本王,活得不耐烦了。”
忍到现在,玉清风已经算是忍到了极致,再不暴发就是他懦弱。只见他起身取出随时藏在身上的暗幻萧直指慕容央烁“你信不信我割了你的舌头?”
谁也没想到玉清风敢动武,慕容央烁当时被吓的躲到慕容央昊身后,让慕容央昊直对暗幻萧。
“狗奴才,你想干嘛?”
“别冲动呀!”卡在中间的慕容央昊紧张的劝说。
慕容策与玉清风之间仅剩半步之距,他看向慕容央烁,伸手拿下玉清风的手,玉清风固执的不肯却还是被摁住。
“慕容央烁,打狗还得看主人,煜王府一草一木、一婢一奴做错了什么,还由不得你来指手画脚。趁本王还有一点耐心,立刻出去。”
被这么一说,慕容央烁甚是畏惧,上面几个兄弟,他最怕的还属慕容策,这个人软硬不吃、手段又实在是厉害,哪容得他乱来。今日本想借题发挥将玉清风弄到自己府上好好玩弄玩弄一番,再将之踢出说煜王与侍卫有断袖之癖,如此一来,不仅可以狠狠整慕容策一把,还可满足自己的私欲,却没想到,慕容策这主似乎有意包庇这个奴才。
可他似乎太过欣喜了。
“你……为一个奴才,你就是如此待本王……”
慕容策不想与慕容央烁多说,于他而言,慕容央烁是个不必要的存在,生死都一样,若是他再敢弄出什么事情打破他的底线,他断然会结果他。握住玉清风蠢蠢欲动的手腕直接回沽茗苑。
而慕容央烁自然是知道见好就收,肯定不会把事情闹大,毕竟在别人的地盘上,逞强只会吃亏。故此,也只好作罢。
可等他刚刚出王府就被夜灵犀给掳到无人之处狠狠的揍了一顿,由此,而对慕容策更深一分恨,他知道是慕容策所为,明着不敢来只好暗着来。
慕容策把人丢到书房,又吩咐月痕伺候笔墨继续作画,其中他没有说过一句话。方才不慎落下的哪一点,他巧妙的将之晕成一点青色眉心坠,如此看着,毫无不和谐,反倒是让玉清风增添了几分冷清之色。
慕容央昊来时,也安安静静坐着,只是中途频频打量坐在另一边的玉清风。
浔音送来清茶与他们喝,之后与月痕交换伺候笔墨。
慕容央昊坐不住,干脆溜出去玩,玉清风就坐在那,起先还是一本正经的生闷气,后来,似乎在这种宁静之中求得了释然,撑着头喝着茶看慕容策作画。由于慕容策挡着画架,他也看不到画的是何人,但脑子里不断幻想着肯定是那个跳舞的人。
黄昏时的太阳照不进此处,却在门外停留,拉长檐上的树枝,晚风很凉,很舒心,宛似一杯酌酒,慢慢的为之倾倒沉迷。
玉清风将茶杯对着透进来的一点光辉,轻轻晃动茶水,顿时可见杯中的水光潋滟,仿佛见黄昏下的西湖波光粼粼。
“信手无声绘丹青,目有鸿影心有茵。不似画中蓬莱人,偏试云深山色新。”浔音低念道。
慕容策握笔看着已成的挂卷,道:“只愿蓬莱无山新,不作云深几不知。”
浔音不解:“这上一句奴婢尚能揣摩王爷的意思,可下一句,王爷究竟是在说自己还是画中人呢?奴婢实在是想不透。”
慕容策放下笔,浔音赶紧取过玉盆过来给他净手。
“玉公子何不过来瞧瞧王爷的画?”浔音道。
正在喝着被黄昏暖热的茶的玉清风寻着看去,他看的不太清楚,便搁下茶杯过去,这么一看,当时一惊。
“王爷你画的不是那位公子?!”
浔音轻笑,慕容策淡然的说道:“你似乎很希望撮合我们二人。”
玉清风一愣,怎么觉得慕容策这话不对呢?可他分明对那个人很有意思。侧首看向自己的画,再看旁边的题词。
“第二句是何意?”
浔音道:“王爷嫌少题词,这一首题词,着实难懂。”
慕容策道:“那就不必懂了。浔音,将画晾干收好。”
“好的。”
玉清风道:“这词……”
慕容策道:“今日之事,就此而过,日后再遇到,莫要冲动。回去收拾收拾,明日一早去楚月。”
二日一早天未亮慕容策便带着玉清风、司徒胤、夜灵犀以及令狐宇出城了,因为慕容熬说是要暗访他只得兵分两路,明里让恭苏带着其余三人率先赶去布局。
由于玉清风脚不方便,只得和慕容策一道坐马车,夜灵犀和令狐宇骑马跟着,司徒胤则当马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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