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摆手示意无妨,“不是心上人,但对我很重要。”
景和早早想好说辞,快速反应道:“看您这气派,想必收礼的人也不缺胭脂水粉,更不缺古董字画金银珠宝,送礼送的是心意和新意。您说是吧?”
男人点头表示认同,若非府上列出的礼物清单俗到家了,自己也不至于亲自出来选买。太后如今垂帘听政大权在握,怎么着都要先讨好她才能笼络人心。
景和笑道:“这简单了,我知道一处好地方,保管你能选到自己满意的东西。”
掌柜的一听这话,急了,这可大事不妙,万一这俩人一走,自己可是一单生意都没捞着。他刚想出声劝阻,男人开口了:“若是能找到称心如意的东西也好。”
景和可聪明,这样一来就能避免男人看上自己手里的胭脂,省得两方大打出手,又或者争得个面红耳赤。到时候男人若是不喜欢自己推荐的那地儿,他也算是乐于助人,做了个人情,男人也不至于再来和他争抢。
景和对掌柜说:“掌柜的,这胭脂你先帮我留在这儿,回头我就来买。”
说着,景和就领着男人离开了。
☆、七轮扇
景和带着男人从西街走出,七七八八绕了不少路,仆从都走得不耐烦了,跟在最后头喝道:“你莫不是戏耍我们?怎么走了这半日还不到?”
景和看了眼男人,见他一脸从容悠哉的样子便对仆从说:“你家老爷都不急,你急什么?”
男人嘴角扬了扬,面上似笑非笑,目光不停打量着走在前头的景和。景和袖子松垮垮挽到手肘,露出一截被晒红的手臂,空荡荡的袖口随着走路摆动时不时露出一片白嫩的皮肤。景和长得很是好看,黝黑的水眸懒洋洋的,鼻是鼻口是口,面庞轮廓柔和明艳,这副皮相若是换到女人身上,不知有多少风流鬼要拜倒在石榴裙下。
景和走了半天早就大汗淋漓,心里抱怨着自己干什么不好,大热天的还多管闲事。胭脂不要就不要了,换个别的顶多被绿釉嫌弃几句,刚才真是鬼迷心窍了,那男人不就是长得俊俏点,自己看了两眼怎么就把脑子丢了呢!
男人在身后突然开口,把正在胡思乱想的景和吓了一跳:“不知道小兄弟怎么称呼?”
景和听到他叫自己“小兄弟”莫名觉得好笑,憋了半天笑清清嗓子道:“我叫景和。你呢?”
男人说:“我是孟时清。”景和听着这名字觉得有些耳熟,想了一会儿又不记得在哪儿听过,摇摇头便只好继续领路。
又拐了几个弯之后终于到达目的地,景和抹了把额上的汗,笑着走进那家毫不起眼的小铺子。店铺门很小,顶上被压得极低,连景和都稍稍躬了身子才走进去,孟时清和仆从更是得弯下大半个身子才能走进。
门店虽小,然而孟时清跟着熟络的景和一路走进却发现铺子里头别有洞天。景和同站在前厅的打杂打了个招呼,接着便领他们走进了后院。后院地上有许多木头刨花,角落里搁着不少奇形怪状的木制东西,宽敞的后院因为塞满了原木和经过打磨的木头因此显得有些拥挤。
孟时清默默看着景和走向后院角落里正在埋头忙碌的人。
“尚小元!我来啦!”景和在一堆木头前蹲下身冲着尚元招呼道,尚元手上动作不停,只淡淡应了一句“你来了”便不再理睬他。
景和早已习惯他这副爱搭不理的样子,摸了摸他正在刨花的木头,认真道:“你停停,我给你带来一个大主顾。”
尚元停下手上动作,稍微抬起眉眼瞥了眼静静站在院中的孟时清,抬了抬下巴对景和说:“就他?”
景和点点头把他从座位上拉起,说:“把你做的七轮扇①拿出来让他看看呗。”
尚元打量了一下孟时清,疑惑道:“他懂我做的东西吗?”
景和忙讨好地拉着尚元走到孟时清面前,“懂懂懂,你做的都是宝贝,那哪能不懂啊!”
孟时清冲着尚元点了点头,“在下孟时清,今日得景和小弟来到贵处,希望为贵人觅得一件祝寿贺礼。”
尚元听了他来此的目的,心想景和还挺机灵,七轮扇是自己前些日子刚做出来的,于大暑之日将七轮扇置于屋中,一人脚踩叶轮,顷刻便是满屋生风,叫人如沐浴天山雪水般清爽透凉,当做这炎炎夏日送人佳品再好不过,
尚元带着他们三人来到一屋中,孟时清纵然平素从容,冷不丁见到这么一个庞然大物还是被惊了一下。
只见那七瓣木头叶轮如花瓣般被固定在一个轮轴上,外有一块小小的踏板。尚元走上前去轻巧踩动那块踏板,这其中不知触发了怎样的机关,没多久叶轮便徐徐旋转起来,生风间驱散了满屋的炎气。
景和走到七轮扇前吹着凉风,气流吹得他发丝飞舞,一身薄衫贴在身上,勾勒出少年青涩好看的身形轮廓。
孟时清看他满脸享受的样子,也觉得这东西实在是个宝贝,心下感激万分。
却见尚元一脸自得的笑意,“你们在这儿等着,我再去拿个宝贝来。”
没多久尚元端着一盆冰走进来,二话不说把冰都倒在七轮扇前面的凹槽中,等他再次踏上那块踏板,满室的凉风中顿时就带上了一丝儿风雪的意味,在这燥热难耐的伏旱天里叫人硬生生平静下来。
景和看得瞠目结舌,从前也见过这个宝贝,却不知道七轮扇还有这等妙处。
尚元踏累了就停了动作,神色如常,那淡棕的瞳仁中却满是自信,“这七轮扇原先只是扬清稻谷的风扇车,被我改造了一番。如今天儿这么热,这玩意儿可少不得。”
孟时清亲眼见到并感受到这堆木头的神奇,当下便决定买下来,“行,就是它了。”
尚元伸手比出两指,仆从见了立刻从兜中掏出一叠银票塞到尚元手中。尚元见他如此爽快,满意地低头数那堆银票,只看了一眼就被吓得魂飞魄散,“这…这…二百两….???我…我只要二十两就够了…”
连景和听了这数目都被吓了一跳,错愕地看向孟时清。
孟时清笑了一下,“二十两太少,剩下这一百八十两买的是您精巧的心思,二十两买的是这堆木头。”
尚元活了二十多年从未见过如此多的钱,战战兢兢道:“鄙人受之有愧,受之有愧…”
孟时清大大方方笑道:“在下平日便万分敬佩各路奇人,今日这二百两权当一点心意。以后您若是还有什么宝贝,在下也还会再来。”
景和笑嘻嘻从尚元那堆银票中抽出一张,厚着脸皮道:“小元,这张就算是你对我的感谢吧嘿嘿。”
送走了孟时清这位大主顾,景和和尚元坐在屋外的台阶上发呆聊天。
尚元至今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你从哪儿认识的这位大人物?”
景和看他满脸陶醉的样子,戳了戳他的脸:“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不就是二百两嘛!至于吗。”说着,亲了一下手里紧攥的那张银票。
尚元收起那堆票子,深深看了眼景和认真道:“我清贫惯了,如今见到这些银票不是因为终于能过上好日子,而是除你之外终于有人懂我做出来的那些东西的价值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先帝所倡导的“工商皆本”到了当今天子手中却成了“工为最末”,手艺人能讨口饭吃就算不错,更别说能得到重用。当今世上能工巧匠太多,但是在如今这个世道还在坚持干这一行的人却太少。说到底皇帝还是个稚子,将工匠们逼到这份上的是那垂帘听政执掌生杀大权的太后罢了。太后年轻,想到一出是一出,前些年将文臣赶尽杀绝重用武将,不过是因为她垂帘听政名不副实,为自己培养军队罢了。如今将工匠贬到最末,却没人知道太后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
面上虽然瞧不起工匠,然而下至寻常百姓家中用于耕种的耦犁,上至官宦人家代步的马车,莫不是出自工匠之手。
景和当年巧遇尚元,隔三差五给他招揽点生意,尚元做出的许多小玩意儿都能在仙客馆觅着踪迹,于尚元而言,景和便是他的知己小友,也是这世间为数不多能赏识他的人。
景和也觉得尚元这处境颇为难,空有一身好手艺却遇不到伯乐,只能尽自己所能帮他一点。
两人心思迥异,却都有几分人世感概,不免叹气唏嘘起来。尚元见景和蹙着细长的眉毛唉声叹气,宽慰道:“景弟,能遇着你这么个知己,也算我尚元此生有幸。”
景和贼笑道:“既然此生有幸,那不如…再分我两张银票?”
尚元不想和景和说话了,偏过头一脸惨不忍睹的样子。
景和突然想起一事,狠拍一下大腿道:“坏了!那胭脂我还没买呢!”说着就和尚元打了个招呼然后一溜烟跑了出去。
尚元在身后瞅着他衣袖飘飘地奔出去,差点还在台阶上绊一跤,刚才被他那句话堵出来的怨气全消,大笑道:“哈哈哈哈你留心脚下!”
景和忙里忙慌赶在胭脂铺关门前终于赶到了,把今天刚得的那张银票一把塞在掌柜手中,大声道:“来,早上我说好的胭脂呢!”
相似小说推荐
-
将军,断袖吧! (戏子妆) 香网2016-08-31完结莫挽青是个大美人也是最能挑事的美人,应该说麻烦事儿似乎总爱往他身上跑,本身奇异的血液、...
-
王爷我娘子 (偈语玄冰) 晋江2016-9-6完结都说韩家二公子韩御尘,是个翩翩美公子,纵然身体有着残疾但是也惹得无数女子为止倾心。作为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