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舍。”圣凌出声道。
“咦,我好像听到圣主的声音了?”阿舍揉了揉耳朵,嘀咕道,“一定是太过紧张,出现幻听了。”
圣凌愣了下,又唤了声,“阿舍!”
阿舍顿时僵住,半晌才转过身来,望着面前凭空出现的光幕,赶忙恭恭敬敬行了一礼,这才干笑道:“圣主,您有什么吩咐?”
趴在地上的阿赦和骑在阿赦背上的兰因也僵住了,两张脸同时缓缓转过来,表情都有些一言难尽。见到师尊的脸,兰因吓得直接跌到地上,行了个大礼,而向来一本正经的阿赦却几乎要把脸埋到土里去了。
圣凌皱眉,心道难道自己就这般可怕?他平日里对大家应该都不算严厉啊。
罢了,此刻还是正事要紧。
“阿舍,”圣凌吩咐道,“我将禁制暂时解开,你去藏经阁,替我找一本书。”
阿舍站得挺直,毕恭毕敬道:“是,圣主!”
“我不在的日子,你们记得和往常一样轮流巡视,带着兰因玩也可以,但是每日都要督促其温习往日所学。还有,要时常关注一下太后那边的情况……”圣凌还是忍不住交代了一番,顿了顿,又道,“这些天,太后的状态可还好?”
“回圣主,我们这段时日一直都有注意太后那边的情况,在圣主和陛下刚离宫的那两天,太后吃好喝好,完全没有异样。可之后不知怎么地,整个人变得格外暴躁,掩云宫好几个宫女因一点小事被扇耳光,据说太后这几天都没睡好觉,睡梦中时常念着陛下的名字,今儿还独自跑去藏虹宫站了半晌,落了好几回泪……”
圣凌听得直皱眉,问道:“知道怎么回事吗?”
“回圣主,我等不知。您知道,太后她老人家这儿……本来就有点问题,有些反常也没放在心上。”阿舍指了指自己脑袋。
“不过,我觉得太后真是病得挺奇怪的,她夜里直唤陛下的乳名,听起来格外伤心,可一醒过来却跟没事人似的,一句也没有提过陛下,只是变得格外烦躁,要么大发脾气,要么就望着陛下幼时送给她的一支木簪发呆。”
阿舍有些不自在地抹了把手臂,神情怪异道:“听无欢说,今天上午的时候,太后望着藏星阁的凤凰木直掉泪,可那眼神看起来可不只是伤心……也说不出怎么回事,反正,怪瘆人的。”
圣凌沉默了好一会儿,方才道:“我知道了,继续盯着,有什么异常记得告诉我。现在先去为我找书吧……”
跟阿舍说了要找什么书、大致在什么位置后,圣凌袖子一挥,光幕渐渐淡去,屋子里又恢复了寂静。
这时,店家送了好几桶热水来,圣凌打算先沐浴。之前赫子辰身上流了太多汗,连他背上也被浸湿了。
从十里鬼坡到这个镇子的距离不近,一路走了好几个时辰,本来圣凌可以带着赫子辰御剑,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选择了步行,并且完全没用灵力缓解周身疲累。
或许,他是想知道,当初在蔽日林,赫子辰是怎样拖着已经筋疲力竭的身体将自己带出去的。
衣衫落地,人如玉。
圣凌进了木桶,木桶隔绝了视线,遮住大半风光,只余银发半掩下的脊背露在外面。
圣凌的肤色很白,乍一看真跟雪似的,却又不同于赫子辰如今常年不见光的苍白,圣凌是天生雪白的肤色,据说他们族人生活在光照少的地域上千年,肤色早已一代代刻入血脉传承,族人都比其他人要白得多。
水声响起,如同山间溪泉般空灵;银发半湿,如一堆残雪;水珠从脊背上滚落,两片蝴蝶骨随着圣凌的动作微微扇动,仿若振翅欲飞……
赫子辰呼吸微微急促,他脑子里一片空白,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该想什么,又能想什么。
这一刻,他所见非所见,所闻非所闻,眼前的光影和耳畔的声响全都由着他那颗疯狂骚动的心变作另一番模样,以一种奇怪扭曲、又透着诡异快乐的方式传进他的脑子里,传进他浑身每一寸筋脉里。
所见非所见,所闻非所闻。
他眼花了,耳鸣了,头晕了,心乱了,整个世界都颠倒了。花开在云朵上,鸟雀啼叫于水底,月亮猝然崩裂,碎成无数星辰。
没有人从水中转过身来,面如霞飞;没有白衣如剪云,遮他玉人;看不见美人相就,听不清仙音过耳……什么话也没说,什么事都没做,整个人悬浮于梦境之中……一切都是真的,就他一个人是假的……
赫子辰从圣凌唇上离开,一动不动,发呆。
圣凌陪着他一起一动不动,他发呆;圣凌整理衣裳,他继续发呆;圣凌咳了一声,他依旧发呆;圣凌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他还是发呆……
终于,圣凌微红着脸凑上来在他唇上亲了一口时,赫子辰抬手阻止了圣凌退去的动作,发着呆加深了这个吻,脑子终于后知后觉地开始清醒了过来。
结束了这一吻,赫子辰一脸震惊地靠在床头,有些想不通怎么就发展到这一步了,太不可思议了,好好的两个人,怎么说亲就亲上了呢?
他不由得抬手放在唇上,脑中混乱地想着:到底是谁主动的?
从头到尾,赫子辰都恍如梦中,什么也记不真切,如今勉强回过神来,仔细回想了一下,隐约中记得好像是自己主动的?似乎是圣凌过来跟他说什么话,然后就被他……
赫子辰看着圣凌,一时有些不敢置信,他对圣凌的心思确实是早就有了,但一直都有贼心没贼胆。
他看似行事无忌,对什么都浑不在意,却一直将两人的关系小心地维持在“一起长大的好兄弟”上,每一次亲昵都没有越界,每一分亲近都自有分寸。
或许是当初那种惯于远望的心情保持久了,如今即使察觉圣凌似乎对自己也并非无情,依然迟迟不敢多迈出一步。
如今,他一时色胆包天色林智昏色迷心窍地迈出了这一步,赫子辰除了震惊之外,有些松了口气,又有些微妙的遗憾。
好歹是两人第一个吻啊,就这么简单粗暴地开始,糊里糊涂地结束,一点不庄严,一点也没有仪式感。
“圣凌……”赫子辰尝试着开口唤了声,却被自己沙哑的嗓音弄得一身鸡皮疙瘩。
圣凌一双清水似的眸子朝他望过来,眼底柔波粼粼。
赫子辰心头一颤,无端漾起一圈圈涟漪。
往日他只道圣凌明明是个极寡淡的人,却偏偏生了一双清冷又多情的眼睛,让人不敢亲近,却又不忍远离。如今却突然福至心灵,从中明白了什么,心里顿时有底起来。
赫子辰原本打算借此机会表明自己的心意,告诉圣凌,其实自己喜欢他很久了。话到嘴边,却转了个弯,变成了——
“圣凌,你是不是对我芳心暗许很久了?”
圣凌一怔,沉默了片刻,也没有计较“芳心暗许”这个词是否得当,他望着赫子辰,郑重地点了点头。
“是。”
居然是真的真的真的!!
赫子辰心里一阵狂喜,面上努力端着,却还是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他惬意地靠在床头,懒洋洋地问:“什么时候开始的?”
圣凌想了会儿,却是摇了摇头道:“记不清了。”
“怎么能记不清了?!”赫子辰猛然坐直了,瞪圆了眼睛,不满道,“这么重要的事情你都能忘了,看来也没有多喜欢我,哼……我就记得很清楚!”
圣凌有些讶异地看了他一眼,一时有些不太敢相信那句“我就记得很清楚”是不是自己理解的意思,他解释道:“不是……,而是……实在太久了。”
这么一句含糊其辞的话赫子辰却听懂了。
不是不够喜欢,而是喜欢得太久,以至于自己都记不清了。
赫子辰龙心大悦,有些得意,又有点微微的酸楚。
他不是笨蛋,经这么一说破,过往很多事便想通了。
从无论他怎么肆意玩闹,圣凌都不再反抗,甚至不会不悦,到明明是他犯了错,圣凌却一个人背了黑锅,再到他遇到危险,圣凌都不顾一切来相救……
他从前以为是圣凌天性如此,还跟赫子阳夸赞说圣凌虽然越来越无趣,但其人颇有君子之风,抑或也有两人认识多年的一点情谊,但决不至于想到更多。
不是他太过粗枝大叶,察觉不到那份情意,而是圣凌这人向来如此,看上去对谁都淡淡的,事实上对谁都挺好,永远不声不响,永远一脸平静,这任谁也看不出自己是被另眼相待的那个。
若是这般他都能联想到,那也未免太过不要脸了些。
直到死过一回,在重生的这段日子,赫子辰才隐隐察觉出有什么不对。圣凌那一头银发,三年来的寻找和守护,“有问必答”时的那声“辰辰”,以及如今对他几乎千依百顺的态度……
原来,在他对圣凌抱有那么点不可告人的心思之前,圣凌就已经对他一往情深了。
相比起来,他的喜欢显得太过浅薄,也就只是喜欢而已。
想到这里,赫子辰一身燥热散去,心里平静而微微悸动,他凑上去,轻轻抱了圣凌一下,心道:以后一定要多爱他一点。
……
洗过澡吃过饭后,两人并排躺在床上,赫子辰因为先前睡了许久,此时根本睡不着,精神得很,有一搭没一搭地找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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