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何湛走过来,杨坤揽过他的肩膀:“恭喜你啊!现在可是何大人了!”
何湛说:“你这也太会算计了。上次欠我一顿酒,没请;这次趁着我升迁,竟凑到一顿去。”
杨坤推着他就往自己营帐里去,说:“你不知道,上好的玉山酿。吃一顿,再难有下一顿。”
营帐中有算得上熟络的很多兄弟,他们皆笑盈盈地叫着何大人,给何湛道喜。
杨坤托火头营的兄弟做了好菜来,一场小小的庆祝会就自初夜持续到深夜。
明火幢幢。
一个人打着酒嗝,搭住何湛的肩,身体摇摇晃晃,半倚在何湛的身上:“何大人啊,以后这群兄弟,都要靠你罩着了。你可不要忘记我们啊。”
何湛喝得也有些醉,眼前晕眩,但好在意识还算清醒点。
“好。”何湛把这个人扶起来,喊道,“今天就到这儿吧,谢谢各位。来个人,把他扶回去。”
跟那人同一个营帐的士兵接过他,醉笑着跟何湛打趣几句。大家都喝得有点高,互相搀扶着就回去了。
何湛送走了人,回过身看见醉倒在一片狼藉中的杨坤,无奈地叹了口气。
杨坤喝酒向来有分寸,今日倒喝得没完没了,趴到桌子上醉得不省人事。
何湛也醉着,只能撑着意识,歪歪斜斜地将杨坤扶到榻上去。
杨坤嘴里呜呜啦啦地说着醉话,何湛也听不清,费劲地替他脱了鞋袜和外袍,拉着薄被盖住他的肚子,防止他夜里着凉。
何湛坐在床侧,稍作休息,正准备走,却听杨坤大喊了一声:“裴之。”
乖乖。何湛吓得一哆嗦,不防地笑出声:“怎么了这是?瞎喊什么呢?”
杨坤半睁着醉眼,视线定了好一会儿才定到何湛的脸上,然后傻兮兮地一笑:“恭喜你啊。”
何湛醉笑:“找人来为我庆祝,又有好酒又有好菜,你的恭喜还不够?”
杨坤沉定神思,含混不清地说:“这些年,你受苦了。我这个大哥做得不合格,一直没能好好保护你。如今卫渊侯来了,以后你就不会受苦了。”说完,他打了个酒嗝。
“褚恭,我们之间还讲这个啊。”
“我要是做得不好,你别怪我。当初,是我对不起你,一直压在心里,都没能好好跟你道过歉…你别怨我。”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都睡了过去。
何湛沉寂了好一会儿,才轻声说:“我没怪过你。这都是命,怨不得旁人。”是他太自负,总以为能掌控一切,却不敌天命。
何湛见他已沉沉睡去,嘴角勾起似有若无的笑,起身走出营帐内。
他身上的酒气实在浓烈,脑袋昏昏沉沉的,玉山酿的后劲儿大,此刻全涌上来了,烧得他脸颊发烫,脚下像是踩着浮云似的,站都站不稳。
何湛扶着墙干呕,却什么都吐不出来,胃中被酒灼得厉害,如同翻江倒海,恨不得将胃都吐出来才算。呕不出来,难受得何湛不知该如何是好,索性顺着墙坐在地上,醒醒酒再走。
“谁在哪里!”从黑暗走出来一个人,是巡夜的士兵,“何大人?你怎么倒在这儿了?”
那士兵将倚着墙醒酒的何湛扶起来,说:“哎呀,这给您高兴的,喝酒都不知分寸了。卑职扶您回去,失礼。”
士兵扶着何湛走了一阵,迎头碰上了在军营里巡视的卫渊侯,数位副将簇拥着他,个个都谨慎躬身,生怕答不上卫渊侯的问询。
那士兵惊慎地扶着何湛行礼:“见过侯爷。”
宁晋疑着唤了声:“三叔?”
那士兵说:“何大人喝醉了,小的正说要把大人送回去呢。”
宁晋屏退副将:“辛苦了。今天到此为止,你们都回去休息吧。”
得此大赦,副将们满眼泪花,感恩戴德地看着士兵和何湛,像看救星似的,再三行礼,接二连三地退下了。
“把他交给孤。”宁晋淡着声,不着痕迹将何湛接过来。何湛迷迷糊糊地靠着他,将头搭在宁晋的肩膀上。
士兵一看宁晋那眼神,就知道宁晋根本不想他在这里多待,点点头就滚下去了。
“三叔。”宁晋动了动肩膀,试图唤醒何湛。
何湛皱着眉,咕哝了一句,摇摇晃晃地站立起身。眼前已经什么都看不清了,模模糊糊的,面前的黑影重叠成两个,三个,一团…黑雾?
何湛笑骂了句:“操,怎么还跑到阎罗殿里来了?真不让我成仙了啊?”
宁晋微微蹙眉,将他揽过来,沉声问:“说什么胡话呢?”
他招着何湛,把他背到背上。
自从何湛被封了官以后,他就有了单独的营帐。可宁晋却没有把他送过去,而是走向了南院。
少顷,夜里又下起了雨,缠绵不绝。
宁晋吩咐厨房熬了碗醒酒汤,扶着何湛喝下。
何湛迷糊着,正梦着阎王爷请了人来服侍他,他看不清那人的模样,只觉得这人深得他意,好不欢心。
下了雨,也不见凉爽,何湛呼吸更不畅了,全身的衣物便如枷锁一般,让他不得快活。他随意扯了扯,将上衣褪下来大半。
宁晋这头刚放下汤碗,回头便见何湛径自脱了衣服。他眉头皱得更深,走过去坐在床榻边上,低低劝了声:“叔,下雨了,夜里会凉。”
这到了何湛的耳朵里,便成了那小厮在说:“阎罗殿里无情,最冷,不能宽衣。”
他的衣服又被穿了回去。
何湛恼怒,心想这人可真烦,让他做鬼也不快活,这不行那不行!
他不让脱,何湛就偏要脱,赌气似的又给脱了下来。这次却是全脱下来了,整个上身都是赤裸裸的,精壮的胸膛曲线极为完美,上下起伏着,压出泛着酒香的气息,令人醉心。
此番景色看得宁晋怀中邪火蹭蹭往上冒,压都压不住。
宁晋苦笑一声:“三叔,叔就不怕自己吃一次亏么?”
从前何湛也这样,言行皆是撩拨人心弦的,有意的,无意的,让人分不清真假。若对他没有那份心思也就罢了,若有,便让人耐不住地心猿意马。
他眼底泛着冷冷的波光,与往常看何湛的眼神完全不同。平常都像只兔子,纵然在生气,那也仅仅是只急了眼的兔子;此刻,却像一只狼,饿极了的狼。
“何湛,这可是你自找的。”
说罢,他解开束着何湛的腰带,完完全全地将他的上衣剥了下来。微凉的唇凑到何湛的颈间,细细地,一寸一寸地啃吻,像是在品尝世上最美味的珍馐。
何湛轻蹙着眉,轻轻哼了声,喉结微微滚动。他正欲翻身,寻个舒服的姿势,却被宁晋按下,动弹不得。
宁晋混着热息的唇移到他的喉结处吮弄轻吻,像是在舔舐刚出生的小猫那般仔细温柔。再而不知足地凑到何湛的唇角处,方才的放肆此刻却收敛了几分,他只浅浅地亲着,心却如擂鼓般狂跳起来。
心跳得越快,他就越急躁。他扣住何湛的右手腕,兴许是没有控制住力道,何湛轻蹙眉,低低呜咽了一声,像是触碰到什么痛处。
轻微的痛吟让宁晋停下所有的动作,陡然松开钳住何湛的手,可算找回了些理智。
……
纵然是七年光景,也没有一刻是同此刻这般…
难熬。
第47章 挑拨
何湛从梦中沉浮,头重脚轻,隐约循见军士操练的声音。
他大惊地睁开眼,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想着自己要迟了,着急忙慌地一边套上衣,一边儿穿鞋,穿着穿着就想起来自己好像已经是承宣使了,不需再训练了。
何湛心里涌上满满的满足感,正欲躺下,喜孜孜地再睡个回笼觉,可当他抬头看着周围陌生的物事,忽然发现有什么不对!
我草草草草草草!?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到哪里去?!我在哪儿!
“三叔?”
何湛听见背后传来的声音,浑身一震,哭丧着脸跪在床边,继而转过身来。
宁晋睡眼惺忪,茫然地从床上坐起来。
何湛瞄到宁晋的锁骨上还有些许抓挠的痕迹,当即再震了震,生无可恋地合上眼。
来来来,麻烦谁来给他一把刀?
宁晋轻声问:“怎么了?”
“臣…臣罪该万死。”
宁晋问:“三叔又没做什么,何罪之有?”
何湛小心翼翼地再看宁晋锁骨上的抓痕,只见宁晋不着痕迹地整了整领口,将抓痕掩得严严实实。
何湛双眼一黑,他妈欲盖弥彰啊欲盖弥彰!何湛认为这是自己的“杰作”没跑了。
当真该死!该死该死该死!以后再喝多,就该让人将他捆起来。这下可好,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何湛一点都记不起来,天知道他还做出了什么过分的事,说出了什么混账话!
何湛愧声说:“臣昨夜…昨夜喝了酒,脑子不好使。是臣逾越,请主公降罪。”
“如此…三叔昨夜说得话,也全不作数了?”
何湛睁了睁眼,懵然道:“我昨天真说混账话了!?”
“那孤…便只当没听过罢了。”宁晋低低道,“三叔还要再睡会儿么?孤去练剑了。”
说着,宁晋就要起床去,何湛扑上去按住他的肩膀,急道:“别啊,你说说,我昨晚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