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少主……”红樱想说柳情的伤势明显更为严重,却被柳情不耐烦的打断了,扔过来一个白色瓷瓶,闷声道:“你这个月的解药,下去吧。”
红樱捏紧了瓷瓶,望了柳情季云二人片刻,终是垂眸退了下去。
待红樱离开后,柳情才将季云的头轻柔的放在腿上,一刻也不愿影响他的睡眠。伸手捂住了腹部的伤口,咬牙颤抖着手从怀里拿出了金疮药,豆大的汗珠落下,滴答一声滴落在铺满灰尘的地上。
柳情喘了口粗气,手中的瓷瓶倏地滑落,柳情半梦半醒间,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在照顾自己,但眼前实在模糊,柳情如何也睁不开眼睛去看清楚。
次日清晨,唐棠几经哀求萧清才同意他出宫,不过是同萧清一道,前去客栈探望萧泠。唐棠心道去探望萧泠不就是和去找莫昕是一样的吗?唇角笑意不止,高高兴兴地跟随萧清身后。
萧泠休息了两天,本就是练武的的身子,好的也比寻常人快,早就可以出门了,却非要赖在莫昕这,装病弱撒娇要莫昕照顾。萧清一来,便将莫昕支开,看起来很不喜,有私话要与萧泠说。
正好中了唐棠下怀,两位殿下说话,唐棠无需随侍身侧,与莫昕自重逢后还未说些贴己话,此时正好说说清楚。
客栈的后院种着藤萝,爬上阁楼十分好看,唐棠与莫昕在石桌前坐下,莫昕便急不可耐地问:“大哥,你何时与我离开长安?这地实在是没法呆了!”
唐棠笑道:“你又怎么了?那个静王爷惹你了?”
莫昕苦着脸道:“大哥,长安是非之地,留在这是利是弊你比我更清楚,虽说江湖上那些人打着为名除害,要杀尽逆贼之后的名号在追杀你我,但弟弟完全有能力可以让大哥远离那些纷扰。大哥你曾说过,只想安安静静的过完这辈子。”
唐棠想了想,终是把心里话都问了出来,“我以为,你才是最想要报仇的人。”
莫昕摇头失笑,“我报什么仇?世人都说我叛逆,且不知爹曾经做过什么让我耿耿于怀,看着爹亲手将母亲送上绝路,即使杀母之仇,我也无可奈何……虽说我一直对爹的行为不齿,但他到底是我父亲。”
唐棠不语,这些话从来没人在莫昕面前提及,谁也不知道,莫侯爷的夫人为何暴毙。
在莫昕三岁那年,不知道莫侯爷受了什么刺激,与大夫人争执起来,一怒之下将大夫人错手掐死,这一情景,却被大夫人藏在衣柜里的莫昕看见了。
后来莫昕被吓得病了许久,很抗拒恐惧莫侯爷。莫侯爷似乎是悔悟了,想要弥补莫昕,只要是莫昕想要的,他都会送过去。但是父子隔阂岂是如此就能消解?
于是在多年后,莫昕终于不再隐忍,拒绝与尚书之女的亲事,公然与莫侯爷对峙。自此,莫侯爷对外声称没有这个儿子,而莫昕也与莫家脱离关系,浪迹江湖。
唐棠此时也只能哑然,莫昕从小所承受的痛苦非是他能想象,对于这般环境下成长的莫昕,每日心中都饱受折磨。若是没有兄长的关怀,不知还会不会履行他从小到大的愿望,杀掉莫侯爷,弑父为母亲报仇。
对于父亲,莫昕是非常痛恨的,同时也是与生俱来的尊重与敬爱。
莫昕恨了半生敬了半生的仇人一朝死于皇帝之手,料想莫昕的性格是肯定会报仇的,但是如今从莫昕口中得到的,却是另外一个答案。
“兄长你回过侯府吗?”
唐棠疑惑看着莫昕,“没有。”
莫昕深吸一口气,自怀中取出一封信,书页陈旧泛黄,递与唐棠,“这是父亲让暗线交给我的信,怕是当时的遗书吧。”
唐棠震惊的接过信,抖着手拆开细细查看,果然是莫侯爷的笔迹。
“吾儿莫昕,莫轩,当你们看到这封信时,爹可能已经不在了……”
四年前安乐侯谋逆未遂,全家上下,三族以内皆被斩首于府中。那时唐棠被莫侯爷派出去找莫昕,说想让唐棠将莫昕劝回来,怕是莫侯爷将唐棠调离的一个借口。
信中所说,莫侯爷知晓二夫人与朝廷有联系,深知此番已是在劫难逃,便将唐棠提前送走。莫侯爷在信中着重要求兄弟二人不得有复仇之心,不愿他们再卷入朝廷,并将一批财物与暗线留给两个儿子,只盼望二人能好生过完下半辈子。
信不长,怕是莫侯爷匆匆写完,那时府中朝廷与安乐侯府正是对峙之时,而莫侯爷却从未让两个儿子涉及过任何逆反之事。
☆、缠丝第二 14
唐棠逐字看完,早已目瞪口呆,难怪多日来莫昕一直不肯说出真相,原来朝廷派来的细作,竟然是自己的娘亲!如此算下来,早在二十多年前,自己的娘亲就已经潜入侯府。
原先以为是因为娘亲曾是大夫人身边的一个丫头,唐棠娘亲才会一直与唐棠说对莫昕有愧。莫昕的母亲,大夫人是因为被发现与朝廷联系的密信才被莫侯爷极怒之下措手杀死,后来查出,大夫人是被细作陷害的……
唐棠在心里又给自己添了一桩罪。
二来,莫家三百多口人的性命,也与娘亲脱不了干系……唐棠不知道该说什么,没想到自己的娘,才是隐藏在莫府的细作,这让唐棠如何自处?在弟弟莫昕面前,如何还有脸称兄长?如何还有脸说报仇?
莫昕握住了唐棠颤抖的手,安慰道:“大哥,都过去了,错不在你。我也就是怕你像现在这样消极难过,才迟迟没有说出口的。”
唐棠眼底泛起水光,望着莫莫昕支吾道:“小弟,你……你相信我……”
你相信我这个细作的儿子,没有连通娘亲一起出卖莫家吗?真是可笑,母亲做了一辈子细作,连儿子也在给人做细作。
莫昕轻笑道:“大哥,从小你待我最好,你是什么人我很清楚,都说了,错不在你,我信你。”
唐棠鼻子一酸,几分心酸苦涩,唐棠张了张唇,也只能重复道:“小弟,对不起,对不起……”
莫昕叹了口气,没好气道:“早知大哥你如此,这封信我就不给你看了,找个机会早早的烧了,这件事就烂在我肚子,谁也不会知道……大哥,你再这样生分,我该给你道歉了!”
唐棠这才扬起唇角,内心还是过意不去,莫昕这份豁达,他是比不得。莫昕又道:“你就放心吧,以后舒舒坦坦过日子,谁欺负你了尽管来找我。”
唐棠吸了吸鼻子,尽管心里还是愧疚杂乱,“为何你总是觉得,我是会被人欺负的人?”
莫昕笑了笑,语重心长劝道:“打小你学什么都比我慢,还没我好。咱们家的剑法你还记得几招?你又那么傻,一根筋固执得要死,我说,你还是快些和我离开长安吧。”
唐棠点了莫昕额头,伪怒道:“怎么跟哥哥说话的,一点规矩也没有!”
莫昕揉着额角,笑着没说话。唐棠想了想,还是说:“小弟,我现在还是不能离开,我……我欠一个人很多,就这么走了,我会一辈子良心不安的。”
“很多?”莫昕的表情明显是欠了多少我给你还的意思。
唐棠摸摸莫昕脑袋,低垂着眼眸细语呢喃,“很多很多,只有我才能还……”
莫昕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皱起眉。
沉闷的落地声突兀响起,莫昕与唐棠对视一眼,望了过去,一个书生打扮的瘦弱男人从地上爬起来,看见他们两还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二位公子,打扰二位实在失礼,只是在下实在有急事……听闻静王爷在此养伤,嗯,不知二位可否带在下前去?在下有要事想见王爷。”
这书生态度诚恳,唐棠与莫昕二人却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想了想,莫昕饶有兴趣的问:“季云季子宣?”
对方也是愣了愣,青白的脸上血色全无,俯首作揖道:“正是在下,公子认得在下?”
莫昕笑道:“我昨日才帮你除了蛊虫,怎会不认得你?你倒是恢复的快,说起来,你找萧泠干什么?”
季云又再拜了一下,道:“原来是公子,啊……在下谢过公子!”
眼看就要三拜了,莫昕挥手急道:“行了别拜了,你这书生这么认真干什么。”
一来二去,唐棠算是听明白了,截住了莫昕的话头,问道:“季公子为何要见静王爷?”
季云低着头,诚恳道:“听闻静王爷被在下家人所伤,季云实在过意不去,今日特地来此谢罪。”
“只为谢罪?”莫昕明显是防备此人的语气。
唐棠想了想,道:“季公子若是真心来谢罪的,唐某带你前去并非不可。”
“大哥?”莫昕疑惑的望着唐棠。
唐棠摇了摇头,季云叹了口气,清秀的脸上很是认真,“这位大人尽可放心,在下并无伤人之意,但是有些话,在下要见到静王爷才会说。”
唐棠沉吟片刻,点头,“好,请季公子随我来。“
初夏闷热的天气,蝉声嘶鸣,响彻整个客栈,内堂开敞宽阔,几许微风吹过,甚是清凉。
季云已跪了一盏茶时间,可堂中端坐的两位殿下却还未开口,豆大的汗珠滑落,季云的脸色越发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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