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在被取下头上的黑布后,身旁只有我一个人。
“大,大哥,我家公子呢?”
牢狱不劳烦地推开我,“浅秋公子什么人,你什么人,就算坐牢,他当然也是住的最后的牢房。”
我倒是松了口气。
他前些日子风寒才痊愈,根本受不了这样阴寒的牢狱。
牢狱看了我一眼:“小子,担心担心你自己吧,你可知你住的是死牢。”
牢狱走后,四周彻底安静了,这个牢房冷了冷了点,好在也没有老鼠的声音。
我盘坐在角落,裹了点干草在脚边。
浅秋公子有羲和公子,或者那位为他修建荷花池的权贵,甚至澜园的老板,应该不必担心会遭什么罪。
我看着昏暗灯光下,旁边影影绰绰的刑具。
谁能救我呢?
我抱着膝。想着这应该是我能安然睡着的最后一晚,抓紧时间再睡一会儿。可阴冷的恶风不停地往领口里钻。
我再把自己抱紧了些,忽然手里边就摸到了一个温热的瓷瓶,它安然无恙地躺在我里衣袋里。
克制不住的,在这绝望凄凉的境地,我居然勾起了嘴角笑了一下。
尽管不脏,我还是扯出干净的里衣吧它擦了擦,想来那位管家并没有用力,我脖子也没有觉得很痛了,就没舍得用。
我在烈火中奔跑,我知道这是梦。却能真实地感受到那种恐惧。梦里不停有人影晃过。
浅秋公子面目凄凉,在众目睽睽中,砍头刀落下。
女子轻抚我的脸颊。云鬓摇曳,垂下的头饰冰冷冰冷。
“这粥不错。”李大人喝了口百合粥,胡子上沾了颗米粒。
“大人。”
他还笑着,眼睛却流下血来,接着是鼻子,嘴巴,耳朵。
“不!”
我惊醒。
一个身着红色莽服的人站在我面前,笑意盈盈地说了声:“醒了?”接着他朝旁边的属下吩咐,“吊起来。”
我知道开始了。
我自进了澜园,到现在快八年,其实并没有受多大的罪,甚至比一些需要侍客的三等公子还要好些。
所以我不知道我这么怕疼。
当我被抽了第九鞭被淋上盐水后,我几乎以为自己死了。
“你为何下毒谋害李大人,可是你家主人的命令?”
“不,我没有杀害李大人!”
“还敢狡辩,厨房的人都已证实,那碗粥只有你一个人经手。”
“我没有。”我虚弱地否认。
“现在只要你承认,是你家公子指示的,我便给你一个痛快的死法。”
我死死咬住牙,想到一人。
“管家,李大人的管家,我下去做粥中间有半个时辰,只有他一个人在那里!”
“可惜,李府管家忠心为主,已随李大人而去。”
我心中震惊,他在看到李大人尸体后绝望痛苦的神态绝非作假。是么,随主而去,忠心耿耿,畏罪自杀这样的说法都是玷污了。
是有人,铁了心要陷害浅秋公子。
我不能认罪,我不能认!
“大人!不是公子杀的李大人,他完全不知情,他在里屋睡着了。”我满嘴的血味,忍住哆嗦才把话说清楚。
“一个名妓,把客人晾在外面,自己睡觉?”
“是的,公子他是第一公子从不接客,大人尽管去问澜园里所有人。”
“不是浅秋公子,难不成是有其他人进了屋子暗杀了李大人?”刑官冷笑,“你能说出那人是谁?”
在无穷无尽的疼痛中,我终于想到月下的那抹身影。身姿修长,穿着锦绣长袍,白靴纤尘不染。
他给了我的那个药瓶,治的不是瘀伤是外伤。
我咬牙,喉咙腥甜。
那人笑着,见我明显想起什么的神情,眯着的眼睛像一条歹毒的蛇,“那个人是谁?”
“。。。。。。”
“嘴硬?那就接着打!”
我是个胆小鬼,我怕疼。
所以在我浑身是伤倒在干草地上的时候,我咬不掉自己的舌头。
我把瓷瓶从干草堆里拿出来,我怕在这个雪白的瓷瓶上染了血迹,隔着干草拿着它,我浑身脏兮兮的,看着这雪白干净的瓶子感觉好了些。
我想说不定熬了几天,浅秋公子洗刷冤屈后,能把我也保出去。
在这昏暗不见天日的牢房里,我好像已经忘记自己是个小人物阿荣。看着瓷瓶,想着说不定他不会让我死。谁会给一个死人药呢?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身上再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那个大人脸上的笑容也再也挂不住。
“你是不是在那晚见到了其他人?”
“我。。。没有。。。。”
“你不说实话,莫不是还期盼你家公子能来救你?他已经承认,是你受了重金贿赂,往李大人的碗里下的□□。”
“。。。。。。”
我没有再说话。
我太累太疼了。
“你可要想清楚,谋害朝廷命官可是凌迟得到重罪,只要你说出,那晚你见到的人是谁?给你这瓶药的人是谁?你保你活下去。”
是了,那个药瓶最后还是被发现,陆家的药一个小厮怎么可能买得起,而矜贵如浅秋又何需这样的外伤药。
我双手被吊在铁拷上已经失去了知觉。我想认了罪只求一死,他却还是不肯放过我,要我招出羲和公子。
这场局,本来与我毫无干系。我却死咬着那个名字。
“你。。。”
他以为我要说了,忙凑近了些。
“你这狗官,滥用私权,诬陷无辜,草菅人命,我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我被狠狠地挨了一巴掌,可偏偏没能晕过去。
我期望他能一刀杀了我,让我从这煎熬中解脱。
可老天爷,就算死,也不能如我所愿。
白瓷瓶碎成了八块。
我到底还是熬到了被人救了下来。
来救我的人是个年轻的男子,他一脸为难,不知道该碰我哪里,才能将我完好无损地从地上扶起来。
他是救命恩人,在昏过去之前我记住他的脸,朝他感激地笑了笑。
虽然血肉模糊下,不知道他还看不看得清。
醒过来后发现自己躺着一张雕花的大床上,似乎已经被包上伤口,无法动弹,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口渴得厉害。
床边开了一扇窗,窗外淅淅沥沥下着雨。
周围无人。
梦里的所有已经模糊。恶梦而已,只是个梦,我已经活着出来了。我宽慰自己,心里的恐惧却挥之不去。房间里很静,风吹动着素色的窗帘。雨点就像敲击在我心里一样,发出了无比空寂的声音。
“你醒了。”
羲和公子一身黑衣,淋着雨,黑发紧贴着脸颊,站在窗前,身后是一片苍茫的灰色。
他本就是长相极出色的公子。
我早就知道的,却还是失了神。见到他了啊。。。。
羲和公子已经翻身进来了。
“最讨厌下雨了。”
他这么说。
曾经公子问我:“你为什么讨厌羲和公子?”那日天晴,他身后是一片终年开放的荷花池,他身着青袍,腰带长长地逶迤在身后,神情蒙着一层雾,与我闲谈。
“公子,就许有无缘无故的喜欢,就不许有无缘无故的讨厌了?”我笑嘻嘻地反问,一派真诚,即使知道自己在撒谎。
☆、无可奈何
“羲和公子。”
他已经走到我身边,居高临下看着我,我猜他在等我问他,为什么要让我承受这样的酷刑,这样的局里为什么有我这样一个小人物。
可我什么都没问。
“水。”
他没有动,也没生气,只是挑眉看着我,猜我被毒打丢了半条命之后,胆子也大了。
看他这样我也知道他对我是绝对没有任何类似愧疚的东西了,更别奢望他能给我倒杯水。只是他来这里做什么?
“青刀。”
一个眼熟的年轻人从窗外跳了进来,手脚麻利地给我倒了杯水,见我行动不便,还好心地把我半扶了起来,才把水杯递给我。
“谢谢恩人。”原来这个把我从牢里带出来的年轻人叫青刀啊。
那人窘迫了一下,“不必,端杯水而已。”
“不,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青刀更加为难了:“不,救你是主人的命令。”
“青刀,退下。”
“是。”
他便又从窗子里翻了出去。
“有什么问题你就问吧。”羲和也给自己倒了杯水。
“为什么要走窗?”
“什么?”
“不是有门么?为什么你们都要翻窗子?”
“懒得推门。” 他居然很认真地回答了。
“浅秋公子还好么?”
“嗯。”
接着便是一阵沉默,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好问的。杯里的水也空了,我看着渗出血来的绷带发呆。
“公子为什么要杀李大人?”我抬头笑着看着他,没有等他回答,“因为李大人觊觎浅秋公子美貌?”
他被我逗笑,眼神里却一片冰冷。
分明阿荣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却也见到了好几人对我露出这样的眼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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