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一个歇脚的客人笑道:“可惜啊,把你家大闺女嫁过去啊!”
“一缸的汗都堵不住你的嘴!”凉茶铺老板白了他一眼,看到他脚下的篮子,里面隐隐有啾啾声,好奇问道,“诶?你这什么?”
“鹰娃,这天热的,我上山砍柴遇上的,准备一会儿去问问有哪家大户人家要买。”语罢,他把布撩开,里面确有一个灰秃秃的鹰仔气息奄奄的叫着。
“你这鹰怎么这个样子?这卖相还拿去卖?”凉茶铺老板看了一眼说道。
喝茶的二傻子好奇地凑过去看。
卖鹰的男子为难道:“我哪知今天这样热。算了,一会儿要死了,也就拿回去烤着吃了。”
二傻子问:“大叔,可以卖给我么?”
“你想吃?”
“我想养。”
卖鹰男子想了想,这鹰是病鹰,人吃了说不定也得生病,看这二傻子什么也不懂的模样便道:“那行,二十个铜板卖给你。”
二傻子笑得开心:“好!”说完就把钱袋拿出来数了二十个铜板给他。
男子乐呵呵地接过,怕这傻子反悔,收拾着东西准备走了。
“老板,多少钱?”
“诶大叔你不坐了?等天阴点再走吧?”二傻子抱着鹰问道。
“不了不了。”
凉茶铺老板走了出来,“一碗凉茶一叠茴香豆二十个铜板。”
“什么?别家一碗凉茶也就半个铜板钱,你要我二十个铜板?”
凉茶铺老板冷笑道:“你一个小病鹰要二十个铜板,我就不能要你二十个了?什么道理,你若不想给钱,我们就往旬阳衙门走一趟让大人断断理如何?”
男子认栽,把刚刚收进钱袋还没捂热乎的铜板拿了出来,气愤地盯着大太阳走了。
凉茶铺老板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二傻子:“你弟弟辛辛苦苦给别人看病一次也就收人三个铜板。你.....”
“我家阿和怎的又惹王叔生气了?”凉茶铺走进来一个人,“天热,王叔莫同阿和计较。”
凉茶铺老板看见来人,忽觉得这大夏天的热气都去了一半,脸上也不自觉堆出笑来:“小景你来得正好,你家二傻子刚差些又被人骗了钱。”
“阿和这次买的什么?”被叫做小景的男子还是少年身形,一身朴素的青袍衬得脸如玉般,眼里似乎流淌着绝境深处的一汪小溪,又清冽又动人,他看着二傻子,毫无责备之意,笑着说,“是鹰么?”
二傻子阿和点点头,把鹰抱上来给来人看,“阿荣你能治好他么?”
我走得有些热,水还没喝上一口,羲和便叫我治一只鹰。
我哭笑不得地看着他:“阿和,我不会治动物。”不忍见他露出失望的神情,又对他说,“一会儿我回去查查医书。”
他才展颜高兴起来。
“好了,过来用午饭。”他把小鹰小心翼翼地放进地上一个篮子里,才走了过来,我拿出方巾沾了水给他洗手,才从食盒里端出饭菜来。
“这大热天的真是辛苦小景了。”
“不碍事。”我笑了笑。
两个月前叁老爷子带我们到了旬阳,说是在这里安定下来。我边照顾公子边跟着他学一些药理,跟着他出诊,也给周围邻居看些小病小疾,羲和独自在屋子里呆得无聊,不知从哪里听到他是吃白食的人,就要求来这门不远处的这间凉茶铺子做工,问了师父他脸上的□□常人是无法看出来的,也就让他过来了。
羲和自一月前开始用药,此时却还未见有任何成效,虽然有些担心,我也知道这事不能急。相反,我十分满意这样的日子,有时候看着满眼信任地看着我的羲和,我内心深处甚至自私地想要这样一辈子过下去。
可是这怎么行呢?
我把药从食盒底端出来递给他:“阿和吃完饭把药喝了。”
他一直很乖,喝完药眼睛亮亮地看着我。
我往他嘴里塞了棵蜜饯。
“甜。”他笑着说。
周围的街坊邻居都知道,叁老大夫家有个二傻子,但是我才是那个天字一号的傻瓜啊,不然怎的一见他笑,我也总要跟着笑,所有辛苦也就一干二净地忘记了。
“你乖,我回去了。”我带上装着小鹰的篮子,朝他说道。
“阿荣你等等。”他跑到槐树旁的水井旁,拿出一个竹篮,里面有一个晶莹剔透的梨子,“凉着呢,你吃。”
王叔在旁边笑:“早上有位客人给的,我说怎么没见他吃,原来是等着给你的。”
头上的日头正毒,周遭所有都被烤得恹恹的。
我接过梨子的觉得手里一片冰冷,心却似乎也被这烈阳炙烤着。
我叮嘱他早些回家,他傻咧咧地和我道别,
“你这傻子。”我笑骂他。
走出很久,捂得梨子没了凉气我才可惜地咬了一口,走过正街,一匹快马从旁奔驰而过,我吓了一跳,手里的梨咕嘟滚落在地。
我气恼地抬头看那人。
“你!”
“你!”
我们两人都惊住。
马上的人身着似乎要在这烈日下燃烧起来大红骑装,晒得黑了些,眉毛跋扈地高挑入鬓,眼角天生带了些粉色,魅意入骨,却又带着少年的英武不凡。
“阿荣?”
“虹彦,公子?”
☆、第 23 章
有些人,你离开的时候觉得一辈子都不会再见了,却能在短短几月后,忽然在一个你们都不曾知晓的偏远小城重逢。
这大约便是所谓,命运使然吧。
我还在发愣,他已经下马拉住我的手。
“你为什么在这里?你不是已经?我一直以为你死了。”他眼圈发红,语气又是埋怨又是高兴,“太好了,文音说得没错,阿荣你吉人自有天相,不会那样不明不白地死掉。”
“我,我逃了出来,逃到旬阳。”我反抓住他,“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不知道,浅秋那件事后,澜园就被查封,妈妈便给了我们所有人卖身契,让我们走了。”
“原来。。。”
“文音身体不好,便和阿峰去了江南,听说他们隐姓埋名开了一间酒楼。”
“春华带着无处可去的姑娘公子们重新开了一间歌舞坊,他说以后回京都总还得有个照应。”
“春华姐姐还是那么厉害。”我笑着说,可他却没有说他离开澜园后做了什么,我也没有追问,若是曾经,我们还可能有着对彼此推心置腹的情谊。可现在,我甚至不会把羲和的事情说出来。
同床共枕的心上人尚且有一天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你。
“浅秋可与你一道逃了出来?”
我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公子去了哪里。”
“阿荣,你是不是以为。”虹彦露出十分凄哀的表情,“我会去告发你和浅秋?才不告诉我。”
“怎么会?”我露出惊讶的表情,下意识否定。我还记得我和公子被带走时,他一晃而过的焦急脸庞,就算再也无法像曾经那样把他当做亲人,我也没有丝毫怀疑过他纯良的本性。
“阿荣你不必担心,听说官府已经查出来了,是血影楼杀害的李大人。”
又是血影楼?
见我不语,虹彦以为是我不知道,解释道:“血影楼是一个暗杀组织,擅用毒,李大人被杀害后,接着又有许多高官被杀害,手段残忍,不知道受了何人指示。”
我想到了被血影楼追杀的羲和,想到了最后一剑刺向羲和的浅秋,想到他从软榻上坐起来惊慌失措的神情,谁能往那碗在我离开前就喝完的粥里下毒?李大人死前就没能发出一声求救?他装得情深似海,连羲和都骗得过,我又怎会怀疑手无缚鸡之力,神仙一般不染红尘的他会杀人呢?
杀害李大人的,真的是他?
浅秋公子,是血影楼的人?
“阿荣,你怎么了,脸色这么苍白?”
“许是热过了头了,先不说这些了,你这是急着要去何处?若是赶时间就快些去吧。”
他可能是真的有急事,和我寒暄一番耽搁了不少时间,当下也就上了马,“我先去办我的事,晚上再来找你,你住在何处?”
“我借宿在别人家,你来或许有些不方便。”我不想暴露住处,又担心拒绝得过于明显反而露出端倪,“不如你说个地方,我去找你。”
“亥时你来旬阳北边的客栈来找我吧,我等你。”他说完便驾马往城南走了。
我遥遥看着他绝尘而去,我八岁就认识他了,却从不知道,他会骑马。
被这一耽误,我回去稍晚了些,叁老师父已经午睡起来了,暑气渐消,医堂里来看病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师父让我和芷兰去城南张员外家摘些荷叶入药祛暑。
城南?
是虹彦离开的方向。
应该不会这么巧遇上他吧。
为了以防万一虹彦问起,我和芷兰通了气,只要有人问起,就说是师父多年前救起的痴儿。芷兰也知道羲和身份神秘,身后还有血影楼的追杀,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保证绝对不会泄露秘密,也会和师兄师父说的。
我十分感激,答应给她做一个月的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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