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道:“我这不是没事儿吗?我昏迷了多少天了?”
天冬举起手来,比了个三,李玄道:“三十天?天啦,我居然昏迷了一个月……这一个月有发生什么吗?我错过什么了吗?”
天冬忙摆手,道:“不是不是,是三天啦……”
李玄道:“我就昏了三天你们便以为我死了?这对我也太没信心了点……”
天冬眼眶不由地又红了,道:“可是我觉得这三天过了好久好久,我真的好怕你永远醒不来了。虽然你这人吧不是很聪明,又不能干,老是惹麻烦……”
“打住打住,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一无是处啊!”
天冬忙道:“哎呀,你听我说完啦,不过我还是喜欢你活着的样子,你这么躺在床上我真的,我真的好难受。”天冬低下头来,声音哽咽着说道。
李玄轻笑,道:“原来你这么喜欢我啊。”
天冬道:“你,你怎么一活过来就贫嘴啊,我才不喜欢你呢!要我说李总督才喜欢你呢,这几日都把他给急死了……”
“他……怎么了?”李玄小心翼翼地问道。
天冬道:“他刚刚还在屋里的,不知道现在到哪去了……”
李玄费力的从床上坐起来。天冬忙按住他,道:“你才刚醒过来,你要什么跟我说,我帮你拿,我帮你弄,求求你别瞎折腾了。”
李玄只好说:“我这不是想如厕嘛。”
天冬便道:“那你跟我说不就行了,没事,我帮你把马桶拿进来就好了。”
李玄忙摆手,道:“不必了不必了,我想出去走走转转,我在床上躺了这么多天,想去透透气。”
天冬道:“不行不行,你必须在屋里坐着。”
李玄只得放弃,靠在床上,闭目养神起来。刚刚那么一折腾,他还真有些累了。其实他不过是想下床去找李修齐,如果李修齐知道他醒了,那么一定会来看他吧,可他现在这个样子一定不太好看。
李玄便对天冬说道:“能取来面铜镜给我吗?”
“铜镜?”天冬道:“你这么这么臭美,一醒来就要照镜子。”
李玄道:“你刚刚还说什么我要什么都给我拿的,现在我不过是想要面镜子,你就不依。”
天冬没辙,只好从荣诺那儿讨来一面镜子给李玄。李玄一照,惊叫了一声:“妈呀!”
这镜子里的人也太丑了吧,脸肿成了猪头不说,眼睛从星眸直接变成了两条缝,嘴巴上面还长了一圈乱糟糟的胡子,这副尊容真的是,一言难尽。
李玄吓得将镜子扔在了一边道:“我,我怎么变得这么丑了,你们给我喝了什么药?”
天冬皱起眉头,道:“你不是一直张这样吗?”然后认真的看了看李玄的脸,道:“嗯……是有点肿。那也没办法,这□□实在是太厉害了,天麻用巨蟒的蛇胆给你解毒好不容易才治好的,你身上应该还有毒素没有排尽,所以脸会比较肿。”
李玄捂着自己肿成猪头的俊脸,道:“那你帮我弄盆水来,我洗把脸。”天冬点点头准备出去给李玄打水,还没走远李玄便又叫住了天冬,道:“天冬,你说,你说我是蓄胡子比较好看还是不蓄胡子比较好看。”
天冬皱着眉头上下打量了一下,道:“还是不蓄胡子吧,你留胡子有点像强盗。”
李玄听了惊呼道:“那赶快帮我拿把刀来!”
天冬道:“刀?你要刀干什么?你不会想不开要自尽吧,你听我说,千万别想不开,你都这样十几年了,再忍忍,再忍忍老了就都一样了。”
“拿刀剃胡子!”李玄咆哮道:“我知道我在你眼里不好看了,你需要这样强调吗?”
天冬忙举手,道:“哎呀,至于吗?你大病初愈怎么底气这么足,真是的,我这不是去给你拿了吗?”
第42章
李玄微忖,道:“原来他们已经跑到京城去了,这是要干什么。”
李修齐没有说话,将书放好了转过身来,道:“殿下这件事儿您不必插手了,交给我处理便是。”
李玄皱起眉头,道:“你为何总是这样?这也不让我插手,那也不让我插手,难道你就想让我当一个废物一样站在一旁,什么忙都帮不上吗?”
李修齐沉默了半晌,突然抬起头,眼眶微红,问道:“那殿下您准备怎么做呢?李学林是您的堂兄,他和您身上有血缘之亲,到时候您把人给抓到了,难道要亲自动手把人给杀了吗?”
李玄不知怎么回答,他从没想过这个问题。过了半晌,李玄开口道:“是你说的,到时候我和李学林之间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是我父皇杀了他的父亲,我们之间本来就有不共盖天之仇,他想杀我也是理所应该,但是我不想死,为了能活下去,只能这样了。”
“他是你的亲人,难道你就没有一点感觉吗?”
“他是我的亲人,为什么你比我表现得还要痛心疾首?”
李修齐突然顿住了,他没再说话,闭上眼睛,背过身去,道:“这几日发生太多的事情,有些累。”
李玄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说错了什么。李修齐和他不一样,他没有什么亲人,至今都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而白源很可能是找到李修齐父母身份的唯一线索,可现在他们正在做的,却是要想办法除掉白源。李玄的心里一下难受起来,他想安慰李修齐却又不知道怎么安慰,更怕自己多嘴添了麻烦,说不定李修齐还不知道那幅画像的秘密。李玄顿了顿,说:“好,你累了那便早点休息,我出去便是了。”
李玄觉得他永远都走不进李修齐的心,李修齐不愿意说,那他便不能问,他就站在原地等,等那一天李修齐突然愿意打开他紧闭的心扉。
这晚的夜里传来一阵一阵咳嗽声,这咳嗽声剧烈的像是要把肺给咳出来了。这声音李玄好久没有听见了,上次有这咳嗽声音时,还是瘟病肆意的时候,不过现在瘟病已经过去了,这咳嗽顶多是染上了风寒。
可第二日,李玄一从房里出来便看见天冬和天麻神色匆匆,而从房里传出来的咳嗽声更严重了,他忙拦下天冬,问道:“这是怎么了,是谁生病了吗?”
天冬点点头,道:“是卫大哥,卫大哥好像生病了。”
李玄听了忙跟着天冬去看卫大哥。当李玄一走到屋子外面,他的心里便有一股不详的预感,这种预感随着他往屋里床铺的接近而上升,当李玄走到卫远床边的时候,他的心绝望了,因为这房间里的味道李玄再熟悉不过了,那是瘟疫的气味。
天冬小声对李玄说道:“卫大哥昨晚回来的时候还没有这么严重,不过是咳嗽了几声罢了,可几日便成了这个样子。”
李玄看这床榻上的卫远,他的样子和孙大一模一样,同样是深凹的双眼,肿胀的脖颈,以及从身体里散发出来的那股尸体腐烂的恶臭。
李玄低声问道:“你师父呢?你师父还没回来?”
天冬眼圈红了,他摇摇头,道:“没有,那日我师父和卫大将军吵架后就真走了。”
“那卫大将军呢?李玄问道。
天冬道:“卫大将军今日来看了看卫大哥便出去了,也不知道上哪儿去了,谁也找不到。”
李玄便道:“药呢?给他喝药了吗?你师父不是给了你药单吗?”
天冬已经带着哭腔,他答道:“没用了,没用了,药灌不进去,怎么灌也灌不进去……”
李玄便一把拿起放在桌上的半碗药,走到卫远床前,一手握住卫远的下颚让他的下齿错开,小心翼翼的往里面灌药水。药水起先是进去了,但却只能停在口腔之中,到了喉咙处便被堵住了,药水慢慢的从嘴角全部留了出来,卫远一呛,将嘴里的药全给喷了出来。
天冬说道:“没有办法的,他的喉咙那肿了,什么东西都下不去。”
李玄便吼道:“拿针呢,用针扎,让那儿肿给消了。”
天冬含着眼泪摇头,道:“没用的,这样没用的。”
“那怎么办?”李玄瞪着那双红肿的眼睛问道:“那怎么办?难道让他这样等死吗?”
天冬没作声,站在一旁低着着头,天麻也沉默,似乎这股沉默是对李玄问题的默认,是的,现在就只能等死了。
李玄低下头,看着碗里的最后一点药,天冬并没有明白过来,天麻则一把将李玄手里的碗给推开,道:“你不可以,你不可以用嘴喂他,你要是这么喂你也会得病的。”
李玄没有理天麻,仰头便要喝上一口,这时天冬冲将过来一把抱着李玄的腰,大哭道:“你不能这么做,你这么做你也会得病的。他是喉咙肿了,就算你用嘴喂他也咽不下去的,只会白白把你搭进去。我们赶快去找师父,找师父来,他会有办法的。”
李玄被天冬带到了地上,手里的药全都泼在了地上。李玄双眼发红,两腮挂着泪水,大吼道:“把他叫来有什么用,有什么用,等他到了人都没了!”
李玄这话一说,天冬哭得更加凄惨了,他抱着李玄的腰,将脸埋进李玄的衣摆里,呜咽的喊着:“卫大哥,卫大哥……”而天麻默默地立在一旁,低垂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