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兵?亦或是暗中刺客?他已来不及想,眼前顿然陷入一片漆黑,身体也任由着瘫软下来。
“他好像在那里——”
“快捉住他——”
百里戈眼中的那道幻影突然清晰起来,在刀光剑影是一道素色之白,衬着青丝三千长身翩翩,轻如雪羽,飘若仙人,于月冷风狂的杏儿林中风驰电掣,只一个忽刹便掠花了追兵的眼。
这来人像一簇白浪花勾起的旋儿,仅在地面调皮地打了一个转,过而无痕,只带走了重伤昏迷的百里戈便没了影儿。
追兵们冲上前,却不见百里戈的半分影子,惊诈之间四处望去,只见杏儿林树影依旧,似从前那般安静,风吹叶子沙沙,好似苍穹上的月牙在吟歌。
“继续找!”
“是!”
追兵们向杏儿林深处行去,原处没过一会儿便重新归于寂静。
而树梢头上,在月弯儿露出了云端后,蓦然映照在一袭白衣的男子身上,以及他身旁昏迷不醒的百里戈。
白衣男子哼着小曲儿,悠然将一封信卷掏入信鸽腿上的环中,抚摸着轻声道:
“宝贝乖,把这个送到陛下香香的枕头上哦。”
他向北放飞了白鸽,笑眼映着月色,也映着掩在袖中的皓腕红绳,上有一颗白珠明亮。
【南平驻地·主帅帐】
“陛下恕罪,末将.....末将.....”
“李将军起身罢,若那百里戈真那么容易被擒,也不足畏惧。”司马申毫不在意地笑了笑说道。
“谢陛下。”李玉停长舒一口气。
“杏儿林真的找遍了?”司马申问了一句。
“是,这百里戈就像人间蒸发般,就不见了。”李玉停苦恼地说道。
“也罢,李将军也辛苦一夜了,下去休息罢。”
“谢陛下,末将告退。”李玉停行礼后便离开。
主帅帐又只剩下司马申与扶羲,司马申轻咳一声,看向扶羲说道:“扶大人怎么如此少言?”
扶羲游刃有余,他淡淡一笑如同春风拂面:“陛下已然安排臣前往后野,今夜是否抓获百里戈并不重要。”
“哈哈哈.....那好罢,明日停战后你便出使后野。”
“是,臣遵命。”扶羲莞尔。
“扶羲长得俊,才能过人,朕的那些个公主都想结识呢.....不知扶羲....”司马申意味深长地说道。
“陛下,国家大事还未完成,岂敢谈论儿女私情。”扶羲优雅地摇摇纸扇,轻笑道。
“哈哈哈哈.....看来扶羲是心有佳人了。”司马申朗声大笑道。
“陛下说笑了。”扶羲略显尴尬地说道。
“好好好,君子不强人所难,不过朕还真好奇是如何一名女子能让扶羲倾心。”司马申一脸好奇地说道。
“臣并没有倾心的女子。”扶羲无奈地说道。
“好,随你。”司马申憋笑着摆摆手。
“臣告退。”扶羲行礼后便离开大帐。
走到军营外的空地上,清野无人,夜色尚好,秋风拂面让扶羲清醒了不少,仰头望着那黑夜中冷霜无暇的圆月不觉陷入深思。
千里共婵娟。
他目光有些迷茫,自宽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精致的玉笛,那玉笛不过巴掌长,似是小儿玩物,通体幽绿晶莹甚为名贵。
愁苦如同汹涌山雨。
清夜的光华冷霜包裹着一身优雅青衣的扶羲,冷月公子,世无双。
四日后。
【石桥渡】
这里乃通往后野都城的毕竟之地,说是一个渡字,其实没有半点水,不过是各路商贩旅人云集歇脚的地方。
“哞——”
一阵牛叫声引来了路人不少侧目,只见一白衣男子正牵着一大牛车横穿而过,而牛车上搭了个篷,也不知装了何物,发出一阵臭味,惹得过路人纷纷掩鼻。
别看这白衣男子身长七尺,却有一张小巧的锥子脸,媚眼如丝泛着桃花,黑眸中宛若泛着秋水,尖巧的鼻子,略显刻薄的红唇,画在这一面白瓷肌肤上,便生了这样一张让人过目不忘的妖孽容颜。
而此刻,这白衣男子还不嫌自个儿身旁已经臭成渣,还用手亲昵地拍着牛头,柔声软语地道:
“宝贝乖~等会儿咱们就到明城噢,你就可以休息咯。”
终于有路人看不下去,朝这白衣男子大吼道:
“这位公子您能不能快点走啊?臭死人了知不知道?!”
白衣男子听闻,便将那媚惑的小白眼一抛,开口骂道:“娘蛋的,老子掏粪做肥料进城卖点东西赚银子容易嘛?!”
他声音柔媚,腔调似女子,骂起人来却是异常尖刻犀利,堪比泼妇骂街。
“奶奶个蛋,”那人也骂起来,有意侮辱他道:“你长这样还掏粪?我看是让人掏下面的吧?”
谁知他不怒反笑,得意洋洋道:“怎么,羡慕啊?想让人掏下面也是要有点本钱的,你这样也就省省吧。“
“你确实生了副好皮囊,”那人□□道:“怎么,让我掏掏?”
“你嘛,”白衣男子歪着头,黑眼珠滴溜溜地转,好像真的在考虑一番:“你这张脸我最多说~不恶心,要是让你来掏,呸,老子还不如掏粪呢!”
“你——”那人刚想动手,白衣男子便潇洒地一闪,顺便将牛车上的篷子一拍,顿时恶臭向人袭来,呛得他连连后退。
“他妈的臭死了!”
白衣男子哈哈大笑:“告诉你,老子的身子只给皇帝王爷碰,你最好滚远儿点。”
那人扭曲了一张脸,想打又不赶靠近,便远远地吐了个口水:“我呸!!这臭了吧唧的样!”
白衣男子一个纵身跨上牛背,勒起缰绳一拉,伴着牛叫肆意扬言道:
“老子就是美,美得倾国倾城、天诛地灭,美得人神共愤、灰飞烟灭!妈呀,美得简直想自己和自己成亲……”
那声音渐渐远去,留下一群震惊的石桥渡行人。
“我的娘,这是哪来的神经病?”
“诶等等,这不是那明城有名的戏子嘛?”有人一语道破天机。
“噢?你是说那个什么,关关?”
“关一筱啊!大伙都叫这货关关,他小曲儿唱得挺不错,但神神经经的,还特别势力,攀权附贵的,啧啧……也不知道这会儿怎么掏起粪来了?”
“诶,我还听说他经常唱曲儿颂百里将军来着,唱得情真意切,叫一个痴啊!估计是看将军英俊动了爱念哈哈哈!”
“只可惜啊,听说百里将军在最近和南平一战,也不知现在如何了。”
“这乱世向来如此,武艺再高强的将军也有落马的一天啊!”那人长叹道:“如果百里将军罹难,估计关一筱要以泪洗面咯。”
“洗个奶奶的鬼!你没听说吗,□□无情,戏子无义,这种又是□□又是戏子的人,怎么可能会流眼泪?”
“说的也是哈哈哈……”
石桥渡上的人不知疲倦地谈论着,来消遣着乱世的茶余饭后。
这时,一名黑衣男子悄无声息地经过,其一手执剑,一双眸子却冷若冰寒。其全身泛着地狱般的杀意,仿佛要在这晚秋中将全部的落叶凝成血。但见他淡漠地瞥了一眼聊得正欢的两个闲人,又幽然看向方才牛车远去的方向,勾起一丝意味不明地笑容:
“关一筱?有趣。”
☆、神秘游侠
【明城·皇宫】
那日一战的次日,南平果真挂出免战牌,后野也按照百里戈离去前的交代立即班师回朝。四日过去,出征的将士们分批陆陆续续回到皇都外驻扎,等候皇帝安排。
将领们得到后野国君的接见,一路策马疾驰入宫,自然是论功行赏,一系列接待将士回朝的典礼后,后野国君万俟赐于龙渊阁单独会见了钱林副将。
“百里戈呢?”后野国君万俟赐皱起眉头,眼神急切而担忧,“朕可不相信你们之前说的他在清点将士暂时回不来。”
“陛下,请屏退左右。”钱林道。
“好,你们都退下罢。”万俟赐看了一眼周围的宫女太监。
待龙渊阁仅剩钱林与万俟赐,钱林忽然跪下惊恐地说道:“陛下是末将失职,大将军.....大将军失踪了!生死不明!”
“什么?!”万俟赐嘴唇一白,拍案而起,一脸不可思议,“怎么可能!!百里他!!他武功那么高!”
“陛下,我军撤退中大将军不知为何突然折返,让我军先行撤退,可是.....可是末将等了一夜也未见大将军回来。”钱林如实道来。
“这.....你们难道没找他吗?!”万俟赐惊愕地怒吼起来。
“陛下息怒,只因末将确实不知道大将军去了何处....无处可寻啊,当初尹尨副将也跟着去保护,但是还是跟丢了。”钱林痛心疾首,老泪纵横,“此事末将不敢声张,恐扰乱军心故也不敢派大军.....”
万俟赐说不出一言,只是用力一拍桌案,怒不可遏。
“陛下,大将军失踪一事莫不可公开.....只能派人暗中查探。”钱林建议道。
“嗯,朕知道了,你回去休息罢。”
“是,末将告退。”
徒留万俟赐疲惫地坐回龙椅上,目光渐渐迷茫而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