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宁英澈将人抱起向自己主屋走去,半路却突然停下,问道:“三十,他现在住在哪儿?”
三十,回道:“自主子将十七带回,十七便一直是在那颗梧桐树下过的夜。”
清宁英澈震惊,半晌愣在原地,就更快的往主屋走,边吩咐:“去打冷水来。”
将人安顿好,帛巾敷在非忆墨额上,清宁英澈这才问三十道:“你怎知道他昏过去了?”
三十,回道:“十七每两个时辰会去厨房为自己煎服一次药,可寅时过半十七也不见动静,属下便过去看了看。”
清宁英澈蹙眉更深,便向非忆墨的手腕探去。
正要搭脉,清宁英澈一顿,问道:“他手上的伤是哪来的?”
三十,回道:“十七握住剑身给那人递时割得,不过当时正在打斗属下也未看清。”
“你去和小四换个班,以后多——”清宁英澈话未说完,搭在非忆墨腕上的手却已颤抖不停,他猛然起身一把就推开身前的影卫就夺门而出。
影卫忙忙跟去,却早已不见自家主子的人影。
一刻过后,清宁英就澈拽着同样衣衫不整却面如锅底的毒医入了院中。
毒医进入主屋却一把将清宁英澈推出门外,怒声道:“你就在外面等着吧!”
小半个时辰后,毒医快步从屋里走出来,到了清宁英澈面前一把就扣住了他的腕脉,之后二话没说便狠狠给了清宁英澈一拳。
毒医还要再打,却已被三把兵器齐齐驾着脖子,不由怒道:“怎么?也想杀我不成!”
也不顾及颈间利刃毒医揪住清宁英澈衣领便怒道:“清宁英澈你竟用这般恶毒的手段!只要他让你不高兴,你就要他死!以前还真是小看你了!”
清宁英澈一边脸已经红肿,可见毒医那一拳不轻,也不由恼道:“你到底在说什么!”
“好!”毒医瞪着清宁英澈,问道:“吕毒是不是你下的!”
清宁英澈一愣,将眉头锁死。毒医见此,便又怒道:“不是你,为何母蛊会在你身体里!”
清宁英澈又是一愣,脑中嗡嗡作响,心乱如麻。
看清宁英澈傻掉,毒医惊讶,笑怒道:“你不知道?你居然不知道!”
清宁英澈回神儿,挥退影卫,说道:“愿闻其详。”
“可我不愿细讲!”毒医放开清宁英澈,又背了背药箱,说道:“你只要知道,你以后不能对他动怒,更万不可对他有所杀机,否则……你这边只是生气,他那可是要断气了。”
看着又傻了的人,毒医眼中隐生恨意,又垂眸道:“现在的状况是,发烧不是大问题,他左肋下那剑伤也并不重,但他却内伤极重,可见不是一次造成的,而且他的经脉因为在受制下强行运功也受了伤。所以,他的伤需要休息慢慢调养,一个月内不得运功,基本上开春前就可以痊愈了。”
毒医又看了清宁英澈一眼,又悠悠说道:“如果七公子还愿意花时间去医他的话……就随我回去拿药和一些调理的方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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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阳入窗,裹杂着带丝丝寒意的风。
全身被柔软暖和的绒毛包裹,熟睡中的人颤动眼睑微微睁眼,模糊的视野中有数道黑影,不由伸手触碰,却是镇得一手冰冷。
非忆墨猛然惊醒。
“你够狠……”
非忆墨闻声望去,在铁栏后清宁英澈坐在圆桌旁正看着自己,不禁失笑说道:“这不是你所想要的。”
清宁英澈猛然将手中杯子扔出去,在非忆墨面前的铁栏上“啪嚓”给砸个粉碎。
他走到非忆墨面前半跪下来,突然微微一笑,说道:“现在什么都不用你做了,也歇歇你的脑子,给我在笼子里老实待着吧!”
说罢,清宁英澈便出了门去,听身后那人说道。
“清宁英澈,你不可能一直把我关着……”
不多时,会会走来,在半人高的笼子前蹲下将托盘放在地上,抚摸着那落出笼外一缕银发,低声叹道:“真美的人啊……像谪仙一样……这样的人应该是不被束缚自由自在的,而不是像现在,被关进牢笼。”
“会会……”因为笼子的高度,非忆墨勉强坐起身来。
“墨墨醒了……”会会在非忆墨额上探了一探,说道:“可是吓死主子和会会了!你都昏睡一天半了,可算好些了!”
“来,会会剥两个鸡蛋先给你垫垫肚子……”会会把剥好的鸡蛋送到非忆墨嘴边,又说道:“吃完,再把药喝了。”
“那个……”会会看着非忆墨,又犹豫的说道:“你别生气……他、他是、他以前失去的太多了,所以怕极了会再失去你……”
不等非忆墨说话,会会又赶忙说道:“我知道很过分!他是我主子所以我总是给他说话!你怎么可能不生气、不怪他!不可能不怪他!他那么折磨过你又这么对你,不可能不怪他!”
“不可能……”会会眼角已湿,看着非忆墨小心问道:“你怪不怪他?”
非忆墨看着会会,伸手抚摸着那冰冷的铁栏,淡淡说道:“我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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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歌,凤凰歌,凤凰歌儿唱吾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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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兮凰兮,凤凰降兮。我心欣矣,国之兴起。
凤兮凰兮,凤凰歌兮。我心强矣,国之兴起。
凤兮凰兮,凤凰舞兮。我心威矣,国之盛强。
凤兮凰兮,凤栖梧桐。我心安逸,国家安邦。
——
歌声浅浅,激昂的词,却是伤心的曲,闻者心颤,肠断百段。
“这歌——不该这么唱的……”
会会抬手沏茶,热气腾腾,馛馛醇厚的香味与袅袅浅浅的儿歌丝丝缠绕、纠缠一体,顷刻间悲伤更甚,心中悸动。
“十天了——”会会将沏好的浓茶放在清宁英澈面前的石桌上,低低说道:“主子再去与他说说话吧。”
清宁英澈抬手捶了捶额,蹙眉说道:“我现在还能和他说什么?”
会会轻声说道:“主子就随便寻些话吧。说点什么,让他宽宽心。”
“宽心?”清宁英澈扭头看着会会,蹙眉说道:“宽什么心?他这歌没日没夜唱得我脑仁儿快炸了,谁与我宽心!”
“再去与他说话,他再处处与我抬杠,叫我如何宽他的心和宽我的心!”清宁英澈说着说着作势就吼起来,说:“更何况,我根本就不能与他抬杠、我不能生气,我不能再对他乱吼发火!若我又伤了他,可怎么办?你要我如何是好!”
清宁英澈眸中一暗,一瞬的绝望闪过,说道:“我觉得我会一不小心杀了他……我一定会在我不知道什么的时候伤他……”
耳边歌声犹在,会会跪下低泣,说道:“他已经不和我说话了……也不肯再吃东西、不肯吃药……两天了……会会没办法了!”
“你说什么!”清宁英澈瞪大眼,问道:“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告诉我!”
“一开始就是这样了……他被你关起来以后就这样了!”会会抬头已是清泪满面,看着清宁英澈,沉声说道:“我前几日捡了只鸟,将它关进笼子里它就啄掉自己的羽毛!可主子要做的却是折断他的翅膀!主子觉得他还活得下来吗!”
清宁英澈一震,失了全身力气一般扶着桌子撑起身子,慢慢向主屋走去。
“嘿?你别说,白里雪还真的被骗过去了?我以为,以你和绝落的联系和你练武的体态来看,白里雪应该早早来抓你才对。”
非忆墨充耳不闻,双眸空茫的望着窗外,蜷坐在笼中一动不动,依旧哼唱着那词悦曲悲的儿歌。
清宁英澈也不恼,在笼边坐下,又问道:“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他才不怀疑你了?”
“呵……”非忆墨微微一笑,依旧看着窗外,说道:“自然是姐姐安排好了。那日之后回去白里雪必然会问姐姐,姐姐会怎么说,当然是有利于我的了……”
“哦,原来如此。”清宁英澈微微垂眸,说道:“看来她真的对你好……”
“嗯。”非忆墨说道:“她一直对我很好。”
会会悄悄走来,清宁英澈无声接过送来的饭菜,看会会又悄悄出去了,才说道:“你饿不饿?我们一起吃饭吧。”
非忆墨不答,只是又唱:“凤栖梧桐……我心安逸……”
清宁英澈听着这悲伤的歌,话头一转,问道:“你似乎挺喜欢院子里那颗梧桐树?”
听到这话,非忆墨慢慢回头,呆呆的看着清宁英澈,说道:“你能让我看看它吗?”
“树?”清宁英澈隐隐觉出那树有关键所在,便说道:“看来那树很重要?你先吃饭,吃完了就放你出去看看。”
“不!”非忆墨沉声说道:“不吃饭!”
“为什么?”清宁英澈把菜夹到非忆墨嘴边,说道:“你平时不是很喜欢会会做的菜吗?这是她挑你最喜欢的菜做的,你为什么不吃!”
非忆墨避开清宁英澈的手,淡淡说道:“好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