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马爬起身穿好外衣靴子,脚步匆匆地离开,关上门时还闷闷地嘟囔道:“想睡我也不知道对我好点……还勾三搭四,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哼!”
却不知萧清看向重新合上的朱红殿门,扯了扯嘴角,眼神很是奇怪。唐棠大概是忘了萧清也是练武的好手,听力很好。揉着酸疼的脖子,回忆着当年自己的房间在哪里,半点也没有想起来让人去召李侧妃。
细雨纷飞,微风吹起的夜里有几分薄凉。
唐棠百思不得其解,自己竟是重生了,莫名其妙的重生了……真是意外!惊喜?
唐棠摸到几年前的房间后,看了桌面上自己的字帖后,才幡然醒悟今夕是何年,刚醒来时的头疼感越发强烈,烛火也未曾吹灭,便倒头躺在床上。
昏昏沉沉的入睡,梦中似乎,又回到了前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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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明三年,皇帝萧澈登基已久,继承先帝贤德,四海升平,民间亦常有贤名远扬。
而这位皇帝也是一个传说,既不是皇帝最宠爱的皇子,也没有废太子的自小聪慧,却在废太子后,平庸的他在众皇子中一跃登上储君之位。然而民间流传更盛更感兴趣的,却是宣明帝的男皇后,当朝太师之子,傅白雪。
阳春三月,桃李纷飞,正是江南好风景。
湖光山色,青山绿水,难得的美景,宁静美好。雾隐深山,流水潺潺,诺大的江上,泊一小船。自远处便闻见琴音渺渺,一白衣公子于船头负手而立,身姿翩然。
初春的天,江上风大,吹得白衣公子的披风猎猎作响,男子却不觉冷,遥遥望向琴声传来的地方,轻声道:“靠岸吧。”
身着蓑衣的船夫应声靠岸。眼前是一片桃林,粉白的桃瓣飘飘摇摇落下,布满地面。
迷雾重重,船夫亦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好心提醒白衣公子小心迷路,白衣公子拒绝了船夫同行的好意,只身走近了宛若人间仙境一般的桃林。循着琴音而去,白衣公子穿过层层白雾,肩上扑簌簌落下不少桃瓣,他没去理会这些。
桃林深处,一架七弦琴,如玉素手优雅而灵巧地拨动琴弦,视线向上游移,那双手的主人,一张绝世美颜,冰肌雪肤,明眸绛唇,倾城绝色。三千青丝未束起,几缕发丝垂落至额前,俏皮而不失妩媚。那人一身绯色华袍,倨傲美颜,一眼望过去,便移不开眼了。
琴声戛然而止,绯衣美人抚平琴弦,一双凌厉锐利的眸子望向白衣公子,语气冷然,带着一丝不悦。
“唐尚书不在长安待着,来我这里作甚?”
唐棠即刻回神,屈膝下跪,恭敬见礼,“微臣唐棠并非有意冒犯清秋太妃,只因有圣上旨意在身,不得不来叨扰,望太妃恕罪!”
冷清秋冷淡一笑,即使唇角净是讥讽,容颜更胜春|色三分。
传闻先帝便是在此初遇冷清秋,不顾任何人反对硬要将美人纳入后宫。如今一看这般绝色,也难怪如此。
唐棠略有耳闻冷清秋孤清冷傲的性子,对方并未说话,唐棠只得继续跪着,道:“圣上恭请太妃娘娘回宫休养,颐养天年,请太妃娘娘应允!”
“你说什么?”冷清秋悠然开口,反问,“圣上,哪个圣上?”
“这……”
唐棠犯难,“呃,当今圣上,乃先帝第六子,前宁王爷,如今是宣明帝。”敢提及皇帝名讳,唐棠已是大不敬,却没想到,冷清秋比他还要不敬。
“宣明帝?先帝离世不过三年,萧澈这个宣明帝就敢违反先帝旨意前来烦扰本宫,纵使如今我已不在朝廷,萧澈当真以为,我就只能听他的了吗?”
☆、重生第一 2
先帝曾有遗旨,虎符国玺俱交由清秋容华,任何人不得忤逆。亦是说,倘若没有冷清秋的允许,萧澈不可能登基。
冷清秋曾将他们挤破头皮也要去争的九五之位轻易握在手中,却随手丢给了六皇子萧澈。正是随手丢给萧澈的皇位,冷清秋自先帝驾崩后只身离开皇城,名言任何人不得前来打扰。
而待萧澈皇位坐稳后,便马上找人去请冷清秋回宫,也不是没有这些年被冷清秋压制郁郁不得志的出气之意。
唐棠还是跪在地面,“微臣只是奉命行事,请太妃娘娘随微臣回宫!”
冷清秋傲然冷笑,不以为然道:“不过才坐上皇位几年,心就大了?”
“既然如此,你便替我传句话,不要以为一个小小尚书,或者隐藏在江上的那数百官兵就能将本宫带回去,即便是他萧澈亲自来。本宫能让他坐上龙椅,也能让他滚下来!”
“太妃娘娘,您这是……”
唐棠语塞,该说这是大不敬,还是问他是如何知道江上那数百官兵的。
冷清秋无意再说下去,烦躁地拂了拂广袖,双手再度抚上琴弦。
“你也滚吧,莫要再来打扰!”
“微臣……”
唐棠正要说话,眼前忽然被一阵浓雾遮盖,再回神,眼前不再是桃林深处,而是方才入口之处,而唐棠至今还维持着跪地的姿势!
悠扬的琴声再度响起,阳春白雪。
唐棠尚未反应过来,径直站起,向江面挥手,一艘大船很快靠在岸边。
琴声一直未断,而唐棠率数百人在这处不大的桃林里找了三天,却再没有见到冷清秋。
那一支阳春白雪却未曾停下,如魔音灌耳般在桃林响了三天,至今未停,绕梁三尺。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即使再动听的琴声,此时已是人心惶惶。
无奈之下,唐棠只能回长安复命。
与出去时一样,繁华的长安街头依旧熙熙攘攘,快马回到皇宫,踏入深红宫门,走上千重石阶,眼前的金鳞殿奢华宏伟,侍卫们排成两排守卫在金鳞殿前。
望着头上阴沉的天,唐棠突然觉得有点心累,怕是这一次不好交差了。
“冷清秋好大的胆子!”
御书房中,黄袍加身的年轻男子一怒之下将案前一应事物全数扫落地面,芝兰玉树的身影在唐棠眼前气得左右踱步。
“放肆!放肆!这个冷清秋,父皇在世时便如此嚣张,如今竟然更甚!岂有此理!”
唐棠跪伏在白玉阶下,劝道:“皇上息怒……”
话未说完,就被皇帝暴躁地打断,“朕如何息怒!你们这些没用的东西!三百人,居然找不到一个小小的冷清秋!”
“皇上,这……”
唐棠却没有说下去,他认为,冷清秋不是个寻常人,亦或者,不是一个人!但这话,在天子面前,不好说。
皇帝没有听进去,骂了数十遍放肆,将心中怒气发泄过后。
不知想到了什么,竟然将唐棠扶了起来,奢华的黑金龙袍映入眼帘,唐棠顺着皇帝的搀扶站起,眼中似有波澜。
皇帝便道:“都是冷清秋太过狡猾,这也不怪你,唐棠,你就莫要自责了。”
“是。”唐棠低头应道。
由于一路星夜兼程赶回长安,唐棠那一身白衣还未来得及换上官袍。冠发也有一些凌乱,脸色憔悴,比起往日深红官服一派端庄的样子,昳丽的容貌看起来有几分脆弱,让人生怜。
皇帝晃了神,不知想到了什么,面容有几分纠结。转身走上白玉阶,在青玉案前龙椅坐下,沉吟道:“也罢,此人如此不识抬举,朕也不勉强,唐棠,你这半旬也辛苦了,便回去休息几日吧。”
唐棠明明看到皇帝方才的失神,奈何皇帝心中只有后宫那位男后,却不会瞧他人一眼。能得皇帝那一份青睐重用,唐棠就已是满足了,即使皇帝明明知道,他追随皇帝是为了什么。
可是最近皇帝对他越发奇怪,不知为何,唐棠感觉皇帝似乎有话要说,却每每忍住。有什么话皇帝说不出口?唐棠想不明白。
唐棠点了头,正欲跪安。
眼前一名小太监匆匆闯入,趴伏在殿前,哭叫道:“皇上,出事了!皇后娘娘中毒了!”
“什么!”
说到皇后,皇帝即刻慌了,也不追究小太监的无礼之过,站起急道:“到底怎么了!”
那小太监哭道:“是!方才娘娘用了些新进的葡萄,不过片刻,便吐血晕了过去,奴才惶恐,请了太医过去,便来禀告皇上!”
皇帝二话不说走了下来,“摆架椒房殿!”
唐棠看着,跟了上去,“皇上莫急,微臣随你去看看。”
皇帝好像才注意到唐棠还在一般,似乎松了一口气,握起唐棠的手,“也好,那走吧。”
跪着的小太监突然看了一眼二人交握的手,眼里闪过一丝寒光,稍瞬既逝。
椒房殿是为皇后傅瑾的住所,原本外臣不得进入,但皇帝也没想太多,就带着唐棠过去了。在外间等了小半个时辰,皇帝才从内殿出来。
殿下跪着几名伺候用膳的宫女,一应的蓝白宫装,瑟瑟发抖。
皇帝在上首坐下,往日的温和全数消散,“是谁下的毒?”
一句话惊得那几名宫女抖的更厉害了,哭着磕头,抖着嗓子求饶,“奴婢冤枉,不是奴婢做的……”
都说是冤枉,皇帝定然是不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