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房里幽暗,风动幔摇,唯有一盏烛光颤颤巍巍地明亮着,映着芙蓉帐中安静沉睡的男子,他忽然轻颦眉心,长翘的睫毛颤抖几分,眼眸缓缓撑开,琉璃般瞳眸迷茫失神。
如长河般的记忆重新灌入脑海中让江景抒应接不暇,良久他张了张嘴唇,喑哑虚弱的声线低缓地唤了一声:“子绪.....”
无人回应,就好像只是大梦一场,仿佛他的子绪从未出现过,江景抒挣扎着撑起虚弱的身子,拉过狐裘披上,忍着头晕目眩下床,跌跌撞撞地挪着步子走到门口。
他用力推开房门,屋外漆黑一片,雨声绵绵,千条万丝雨线如同一张张细密的网紧箍着世间,寒风混杂着秋雨毫不怜惜地侵袭那摇摇欲坠的身子。
是梦是幻,是真是假。
他看见秦风一手撑伞一手端着药从雨中走来,那样朦胧又那样真实,真实到令他发怕,令他无颜面对.....
秦风冰寒着一张面孔,他把病怏怏的江景抒抓到怀里扣紧,直接把药递给对方唇边,一字一顿地问道:“先把药喝了。”
江景抒浑身一抖,看了一眼秦风那冷冰冰的目光便连忙低下头,听话地喝药。
看着江景抒脸蛋都皱在一起,秦风自己也跟着皱起眉头:“很苦是吗?”
江景抒摇摇头,他接过药碗直接闭着眼睛一灌到底,他从未试过像如今这般害怕自己会天年不久,也从未像如今这般渴望着身体能快些好起来。
看到一碗药见底,秦风的脸色也缓和了不少,他将江景抒横抱起来,一边走去床边一边说道:“你在窥云峰寻死,我们差点阴阳相隔,如今劫后重逢,上天对我们不薄。”
回忆起那段痛彻心扉的经历,江景抒浑身瑟瑟发抖,虚弱的声线愧疚地呢喃着:“对不起.......”
“你是对不起我。”秦风一板一眼地说着,将江景抒抱回床上倚着,触及对方冷冰冰的手他深深地皱起眉心,连忙把对方的手放到被窝里。
“不过,现在你要先把病养好。”秦风说着便让江景抒倚着自己的胸膛,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怀里冷冰脆弱的身子。
“我躺着就好.....”江景抒轻喘说着,虚弱地推开秦风要躺下。
“不许动。”秦风微微皱起眉头,重新把虚软的江景抒搂到怀里。
二人沉默了许久,江景抒强装镇定地随口询问一句,打破沉寂:“你成亲了吗.....”
“我没有负你,我说过无论如何都不会负你。”秦风苦涩地笑了笑,“你食言离开我,但我不能食言。”
“那天我下定决心,只要给蔺家留个后,他们就会放过我。”秦风低头望着江景抒,温柔地笑起来,“然后我便离开上邑去找你,去窥云峰下找你。”
江景抒闻言浑身渐渐僵硬如石雕,惊慌恐惧的目光停留在秦风的脸上久久不移.....
一场秋雨一场寒,夜深人静时连续下了多日的一场秋雨渐渐停下,秋夜如水缱绻,青烟云雾拢清月。
次日,北韵阁。
阁中正是秦风的住处,距离江景抒的无尘阁只有几步路,当小侍童把这早膳端来给秦风,秦风稍显惊愕。
“你们这里的梅子糕也是梅花形状的吗?”秦风好奇地问道,从小到大他最喜欢的早膳糕点就是江景抒为他做的梅子糕,还是漂亮的梅花形状,他咬了一口,味道是那样的熟悉。
“今日这早膳是大师兄做的。”小侍童迷糊地说道。
秦风听闻惊愕不已:“你们大师兄做的?”
小侍童一拍脑门:“是啊,大师兄一大早就在膳房做早膳,还叮嘱赵叔以后送来北韵阁的膳食要清淡,糕点不能太甜之类的。”
“他病成这样还这么早起来做早膳,你们怎么不拦着他?!”秦风顿时心中又疼又怒。
“这.....”小侍童有些惊恐地看着秦风。
“不好意思。”秦风尴尬地收回了怒气,“你回去罢。”
“是。”小侍童行过礼后连忙撒腿就跑。
秦风呆呆地看着这一盘一盘精美的糕点,无疑是自己最喜欢的点心,良久,无奈地长叹一声.....
*****
秦风用完早膳就去药园为江景抒熬药,他看向玄机子,犹豫了许久还是问道:“前辈,倾墨的病如何了?”
经过江笠同解释成亲一事,玄机子也终于肯正眼看秦风,但想到自己的爱徒因为这个男子寻死觅活的他就一脸冷漠。
“只要你好好照顾他,等他心病痊愈,再慢慢调理身子,这以后活到七八十不成问题。”玄机子抚了抚白须,“也不看看他师父是谁,哪有那么容易死。”
“有劳前辈。”秦风松了一口气,连忙道谢。
“话说,你真的就不恨他?”玄机子斜了一眼秦风,开始打探口风,“他骗了你这么久,连他自己也原谅不了自己,你真的原谅他了?”
“刚知道真相之时,我是怨过。”想到那夜自己的决绝,秦风不自然地笑了笑,“也因此让倾墨伤心,去做傻事。”
“两年来我想明白了很多,倾墨也有自己的苦衷,我们都是身不由己,我爱他就应该理解他。”秦风轻叹一声,当真成熟了不少。
“年轻人呐,太容易冲动。”玄机子唉声叹气,一边扇着火候一边说道,“子呈这两年也是因为对他义父的牵挂才勉强活下来。”
想到对方那样虚弱的身体是如何熬过了两年,秦风心中一阵疼,他看向玄机子万分感激:“多谢前辈把倾墨救回来。”
“救他的是我的徒儿长逸和长音,你要道谢还是找他们罢。”玄机子翻了个白眼,“还有,你就在山庄住下,把子呈给我照顾好了。”
“谢谢前辈。”秦风点了点头。
“药好了,拿给他喝罢。”
“嗯。”
无尘阁。
“咳咳咳.....”
秦风端着药走进无尘阁就看见江景抒脸色惨白,一边难受地咳嗽着还一边收拾着画案,素白的衣袂墨迹斑斑,墨锭碎了一地,案上的画作被泼洒的墨染黑浸湿,一片狼藉。
秦风脸色一惊,连忙把药放在一旁就把江景抒扶到怀里。
“衣袖上都是墨迹,先换衣衫。”秦风说着便挥袖将帷幔落下,温柔地将江景抒的衣衫脱下,换上干净的一套儒杉。
江景抒努力压抑着喉咙的不适,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虚弱地说道:“好了.....没事了。”
“喝药。”秦风皱起眉头,把药递到江景抒唇边。
“不用麻烦你送过来的.....”
“啰嗦,乖乖喝药。”秦风语气强硬了不少。
江景抒现在根本没力气再和秦风犟,对方说什么便是什么,无奈地在秦风的注视下听话地把药喝下。
“吃点糖。”秦风连忙把糖放到江景抒嘴里。
“又不是小孩,不用吃糖。”江景抒尴尬地说道。
“又不是小孩,怎么不知道珍惜身体,病成这样为何还要去做早膳?”秦风严肃地质问起来。
“我怕他们做的东西你不喜欢。”江景抒不自然地说道。
“以后不许这样,我说过我要你好好养病。”秦风认真地说道。
江景抒无奈地点点头,继续收拾面前一片墨迹的画案。
“怎么把墨给洒了。”秦风笑出声来开起了玩笑,“难怪叫倾墨。”
“没力气,拿不稳东西。”江景抒笑了笑,仿佛说的不是自己。
秦风心疼地握住江景抒手,感受到对方手掌的微颤,他轻轻将江景抒横抱起来走回床上:“没事,病好了我陪你画,现在先休息。”
江景抒躺在秦风怀里沉默不语,神色有些不自在,也一直低着头不敢与秦风对视,那样尴尬的气氛简直要把他逼疯。
秦风自然而然地把江景抒放到床上为对方除去衣物,一边说道:“以后我陪你养病。”
“我自己来罢。”江景抒不自然地按住秦风的手。
秦风看了一会儿江景抒,突然俯身而上温柔地吻住他的嘴唇......
“呃唔.....”江景抒不可思议地看着秦风,唇瓣上久违的触感令他着迷,仿佛回到那些年与子绪最亲密的时候.....
秦风认真地吻着怀里的人儿如同每一次亲近的缱绻缠绵,由浅至深地缠吮,用最直接的方式表达心里的想法。
亲吻了许久,秦风抬起头认真地望着江景抒:“你还感觉不出我对你从未变过吗?”
江景抒气若游丝地轻喘着,一阵一阵的晕眩之感涌上来让他浑身轻颤,根本没办法回话。
“无论如何,你是我的。”秦风心疼地吻着江景抒的眉心,“你可知这两年我就快要疯了。”
“为了新婚之夜和那个女人圆房,我都准备好□□了。”秦风自嘲笑起来,“你说我是不是很可笑?哪有新郎圆房,还给自己准备□□的。”
“不过都过去了,我不管你是江倾墨还是蔺子呈。”秦风温柔抚着江景抒的面庞,两年来的痛苦绝望化作一声一声诉说,“我只知道如今在我面前的你就是我此生要定的人。”
“可我不值得你这样......”江景抒声线颤抖着,美眸布上一层水雾。
“我知道你是被逼无奈,若是我早些理解你,我们也不会又错过了两年。”秦风哽咽着,眼眶渐渐通红,“我就只想和你在一起,为何如此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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