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看惯了他脸上各种表情的轩辕亦丝毫不为所动,“君无戏言,静,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皇兄——”换上哀怨眼神,轩辕静眼泪汪汪的盯了自家皇兄,作最后的努力,试图摆脱这苦差事。
“我说过,进宫会有代价的,可你不听。”明显的幸灾乐祸的声音突然响起。
水寒一愣,从被子里探出头,发现那扇打开窗子的窗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倚窗坐了一个二十八九岁的男子。男子一身黑色短打,黑色头巾包了头发,显得清爽干练。
“臭小红,我给发配到边关去你很高兴啊。”轩辕静不满的撇撇嘴。
“红叶,既然来了,就进来见见朕的九皇子。”轩辕亦显然从那男子出现就已经知道了,毫不惊讶。
被叫做红叶的青年从窗台上跳下来,走到龙床前。夜明珠的光线下,俊朗的脸上毫无表情。
单膝跪了,红叶低下头,“红叶见过九殿下。”
“红叶是禁军总管,也是暗部,影部和隐部的总管。”
看水寒满脸探究的看着自己,轩辕亦给水寒解释。
“哦。”柔柔的声音响起,低了头的红叶发现眼前出现一双赤裸的小脚。红叶一怔,抬起头,就撞见一张挂了微笑的小脸。笑容很浅,看起来却很舒服。
看红叶抬头看他,水寒伸出小手,“轩辕水寒,认识你很高兴。”
红叶一愣,深邃的眸子探究的看着身前这个孩子……半晌忽然一笑,“果然是亦的孩子。”说完又低了头,转向轩辕亦,“没有别的事情属下先行告退了。静王爷进宫引起了不小的骚动,属下还要赶去处理。”
“嗯,你去吧。”
见轩辕亦点头,红叶起身,绕过轩辕静,翻身从窗户出去。留下寝殿中一脸震惊的轩辕静,若有所思的轩辕亦和有点搞不清状况的水寒。
第九章 夜谈
看红叶离开寝殿,半晌轩辕静才回过神来,机械的把头转向轩辕静,“皇兄,他……笑了吧!”似乎是受到很大的刺激,轩辕静还是一脸的不可置信,“红叶笑了吧。”
“嗯!”轩辕亦皱皱眉,冲轩辕静点点头。
“他有多久没笑了?我还以为再也看不见他笑呢。”轩辕静低下头,像是陷入某种不太好的回忆中。
按道理来说,能再一次看见红叶的笑颜,轩辕亦应该很高兴。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觉得胸口闷闷的心情忽然变差了好多。
“静,太晚了。你该回去了。”轩辕亦的眉并未舒展开,转身伸手拿了圆桌上的薄纱巾把桌子上的夜明珠重新罩了,然后转向轩辕静,送客。
“哦!”轩辕静显然还陷在极度的震惊中,没有反应过来。给轩辕亦一说,乖乖的拉起围在脖子上的面巾,重新蒙了脸,跃出窗子。临走还不忘回身把窗子重新拉好。
该离开的都离开了,轩辕亦长出了口气。上了龙床,拉上帐子,“寒儿,睡吧。”
“嗯。”听轩辕亦这么说,水寒乖乖的往床里面移动了一下身体,给轩辕亦腾出地方。
轩辕亦扯了锦被,裹了身体,闭了眼睛。
“父皇。”绵绵软软的声音轻飘飘的飘进耳朵里,“寒儿有问题。”
轩辕亦转过头,看见黑暗中,水寒明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寒儿是想问红叶?”
“嗯。”
“红叶么?”轩辕静重新转过头,眯了眼睛,陷入了回忆中,“红叶是江湖人。十三年前西南大水,父皇奉旨赈灾。当时数万灾民涌进平洲州城,当地富户虽然也开粥棚救济灾民,却是杯水车薪。本来已经有圣旨要各州府官员视情况开仓放粮,赈济灾民。不想平洲知州假公济私,向朝廷上报开粮仓,背地里却把官仓里的粮食运到自己开的粮铺贩卖。造成平洲米价飞涨,引发暴乱。红叶夜入知州府衙杀了知州,打算开官仓。正巧那夜父皇也在知州府衙,还和他交了手,后来就认识了。”
“这么说,红叶是大侠喽?”水寒问。
“大侠?”重复了一遍这个很久都未曾提起的词,轩辕亦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没错,地地道道的杀富济贫的江湖侠士。最开始和他交好是因为看中他一身的武功,希望能为我所用。没想到一来二去相处久了,发现他是个可交之人。”
“当年为了帮助父皇夺取皇位,他通过武科举步入官场,父皇登基后一直留在父皇身边。是父皇几个江湖朋友中离父皇最近的一个。”
“朋友么?”水寒重复了一遍轩辕亦的话,黑亮的眼睛中有着困惑与不解,“父皇,朋友是什么?”
“寒儿?”听水寒这样问,轩辕亦有些吃惊,转过头,半撑起身体,看着枕头上那小小的头问,“难道寒儿没有朋友?”
给轩辕亦看着,水寒有些不好意思,往被子里面缩了缩头,躲开了轩辕亦的目光,“我不知道朋友是什么,所以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朋友。”
“朋友啊,就是没有血缘关系又和自己关系密切的人。”轩辕亦试着给水寒做出解释。
“关系密切?什么是关系密切?”
“呃……关系密切就是彼此之间知道对方的很多秘密。比方说,父皇知道寒儿很多秘密,寒儿也知道父皇很多秘密,这就是关系密切。”
“那寒儿和父皇就是朋友了?”
“也是……也不是……”轩辕亦有些抓狂,也有些不知所措。他忽然发现,两世的经验却无法给水寒一个确切的答案。
“怎么说?”水寒眼睛里面的迷惑更大了,从被子里把头探出来一点,追问。
“说不是呢,是因为,寒儿的这具身体和父皇有血缘关系,算是父子。说是呢,寒儿很多时候都没把父皇当作父亲吧。”
“寒儿有么?”扬了小脸,水寒皱了眉问。水家家教甚严,尊重师长也是写在祖训里的内容。所以,轩辕亦说出没把他当作父亲,水寒就自动把这话的意思理解为轩辕亦是在说自己不尊敬他。
“没有儿子会直呼自己父亲的名讳吧。”看水寒皱了秀气的眉毛,鼓了圆圆的小脸,轩辕亦不由伸手捏了捏他圆鼓鼓的脸蛋。
“呃……”歪着头想了想,自己似乎是直呼了轩辕亦的名字,而且不止一次。水寒有些不好意思的又要往被子里面缩,边缩边说,“寒儿以后会注意的。”
听水寒这么说,轩辕亦忍不住笑了出来,伸手把水寒的头从被子里面挖出来一小点,让他整个脸都露出来,“一般朋友之间会叫名字,寒儿叫父皇的名字,说明寒儿把父皇当作朋友了,所以父皇很高兴。”
“可是,父皇说寒儿和父皇是父子,怎么又成了朋友?”
“笨寒儿。感情这东西不是这么分的。亦师亦友听过没?人与人之间的情感往往都很复杂,不是单一的感情就能说明白的。比如说,很多时候父皇都会不自觉的把红叶当作兄长。所以现在就连父皇都说不好,父皇和红叶之间到底是朋友之情多一点还是亲情多一点。不过……有一种感情却是单一而纯粹的。”不知不觉间轩辕亦的声音柔和起来。
“是什么?”
“爱情。恋人之间除了爱,容不下其他任何感情。一但有了其他感情那爱情就不存在了。”
“寒儿不明白。”半晌闷闷的声音从枕头下面传来。轩辕亦一愣,随即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水寒把自己的头埋在了他自己和轩辕亦枕头之间的空隙里。
“不明白?”黑暗中轩辕亦挑了挑眉,“寒儿前世不会连女人都没碰过吧。水家家主的身份,就算是你不想也会有不少女人会投怀送抱吧。”
“麻烦,而且我也没时间应付她们。”
“呵呵。”片刻,耳边传来轩辕亦的闷笑声。听声音就知道此时轩辕水寒心情大好。
“轩辕亦。”知道身边的人在嘲笑自己,水寒撑起身体,不自觉的提高了声音,“有什么好笑的。”
“呵呵……抱歉。”这一次,轮到轩辕亦把头埋在枕头下面了,“我只是想,水家家主二十多岁却连女人都没碰过,说出去恐怕没人相信吧。”
“很好笑么?”水寒耸了耸肩,躺回去,“我不觉得,而且,虽然我不太明白,但是女人并不一定就等于爱情吧。”
听水寒这么说,轩辕亦不笑了,认真的看着水寒的眼睛。半晌忽然问,“寒儿,其实父皇有点好奇。你既然不知道什么是朋友,那么,如果有什么烦恼会跟谁说?”
“烦恼?”水寒再次皱眉,在回想自己前世有过什么烦恼,“那要看是什么性质的。组织里的事情会跟几位叔叔说,健康方面的会跟医生说,生活方面的有时候跟小玉和管家说。”
“小玉?”
“水玉,我弟弟。”
“如果跟这些人都不能说呢?”
“都不能说么?那就只好埋在心里了。”水寒不自觉地叹了口气,小脸垮了下来。
“寒儿有跟谁都不能说的事情么?”似乎是感受到了某种悲伤的气氛,轩辕亦的声音不自觉的放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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