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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寒 (来生爱)


  随着开道锣鼓齐鸣,号角连声,钦差的官驾便离了钦差衙署出城而去。几乎同时,一只信枭从钦差官署后衙腾空而起,往西飞去。
  轩辕天鸿的官驾出城不久,两人两骑便从邢州刺史府的后门出来,出城直奔距离州城五十里的城防营而去,随后一道道敕令悄无声息的从城防营发出,送至带了官兵帮助开凿渠道,修筑江堤连通围堰与沧江水道的那些副将和参将的手中。
腾空而去的信枭很快便出现在水寒一行人的视野中,喜子见那信枭在空中盘旋,便寻了个僻静的地方唤那信枭下来,从它小腿上绑着的细竹筒里面取了纸卷出来后又把它放回到天上,自己拿了纸卷重新回到茶摊,把那纸卷递给水寒。
  水寒捻开纸卷,见上面只写了寥寥几个字:鸿王王驾已出城,房钱并未随行。
  看完手中的纸卷,水寒便把那纸卷又递给轩辕天晨,轩辕天晨看完后给了曹初,最后又传回到喜子手中。
  “回城。”见三人看完纸卷后都看着自己,良久,水寒忽然把手中的粗瓷茶碗往桌上一顿,然后站起身来,径自走向栓在树荫下的枣红马。
  回城?喜子和轩辕天晨互相对视了一眼,见对方都不明白水寒的用意,便齐刷刷的看曹初。
  “司马掌兵权,房钱留在邢州里面不得不防啊。”曹初瞄了眼阴沉着小脸的水寒,低声给喜子和轩辕天晨解释说。
  “走了。”水寒见轩辕天晨他们三人还在茶摊边磨蹭便提高了声音。
  “是。”喜子忙应了一声,在茶摊里的条桌上扔了几个铜板后追着水寒他们出来,牵了自己的坐骑,翻身上马。
  午后,邢州州城一家客栈的上房内,水寒坐了外间的太师椅,单手撑了下颌,手肘支在太师椅的扶手上,微抬了头,表情淡然的望着对面白纱糊了的窗棂。他的身侧,曹初端了只茶盏,不时悠闲的抿上一口。
  屋子中央,轩辕天晨抱了肩膀来回的走着,脸上的表情与其说是紧张,倒不如说是兴奋。时不时勾起来的嘴角上挂着的那抹阴笑让立在水寒身后的喜子寒毛都一炸一炸的。
  “主子。”屋外传来一声低唤。喜子还未动,原本在屋内踱步的轩辕天晨两步就到了门口,伸手开了门。
  门外的夏荷并未想到开门的是轩辕天晨,见了他先是一愣,随后才拎了裙角进了屋子。
  “州城和官署内情形怎样?”夏荷身后轩辕天晨关了房门转身问道。
  “啊。”夏荷看了看问话的轩辕天晨又看了看坐了太师椅上一言未发的水寒犹豫了一下,还是单膝跪在水寒面前,“回禀主子,房钱是以偶然风寒卧床不起的名义留在邢州的,不过他并未染病,而是在鸿王出城后不久去了邢州城防营。”
  “城防营?”曹初端了茶盏的手一顿,目光闪了闪,转头看向水寒,见他动作未变,甚至连眼睛看的方向也没有任何改变。
  “是,”夏荷接着说道,“之后又过了不久邢州州城内忽然多了很多巡逻的士兵,就连州城的城门口也多了很多士兵。过了午后,城防营的一名副将带了一队人马来围了钦差衙署,还换掉了不少最初派进官署的护卫,说是最近匪盗猖撅,这样做是为了钦差的安全着想。”
  “连官署也被围了么?”原本站在夏荷身后的轩辕天晨走过来,立在夏荷身侧。
  “是。”夏荷点了点头,“属下是借了买东西的由子才出来的,而且一出官署角门有就人暗地里跟着。”
  “跟踪?房钱是要造反么?”水寒身后,喜子皱了皱眉。趁着鸿王和寒王不在,调兵围了钦差官署,又派人跟踪官署出来的人,两样都透着股不寻常。
  “大概是吧。”一直都未说话的水寒忽然开了口,同时放了撑着下巴的手臂转向夏荷,“你回去吧,小心不要让他们察觉,若还有其他消息立刻报到这里,天黑前让冷风他们过来两个。”
  “是,主子我现在就回去。”夏荷应了一声见水寒冲着她点了点头便站起身往外走,走到门口犹豫了片刻又转过身来担忧的问,“主子,您说邢州司马房钱真要造反么?”
  “他不是要造反,是要杀人。”
  “杀人?”轩辕天晨和喜子再次对视了一眼,然后再次齐刷刷的看向曹初。只是这一次,曹初看着水寒却并未说话。
  “杀我和天鸿。”只是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们竟然会想到如此孤注一掷的下策呢?水寒皱了秀气的眉毛,一副事不关己的神情随口答道。
  “那主子我去了。”夏荷看看目瞪口呆的轩辕天晨和喜子,再看看一直端着茶盏自始至终不曾放下的曹初,犹豫了一下说。
  “去吧。”轩辕天晨冲他轻轻的摆了摆手,看夏荷离开,才又转向水寒问,“小寒,我们现在怎么办?”
  听轩辕天晨问自己该怎么办,水寒的目光便从轩辕天晨,喜子,曹初的脸上依次扫过,然后盯了坐在身侧的曹初,半晌忽然问,“曹师爷,我能信你么?”


庙堂卷 第四十八章 虎符调兵
  “曹师爷,我能信你么?”水寒的目光依次从轩辕天晨,喜子脸上扫过,最后盯住了坐在他身侧的曹初。
  给水寒那双清可见底的眸子一盯,曹初顿时觉得自己心中最大的秘密完完全全暴露在身侧这少年面前。后背一僵,端了茶盏的手抖了一抖,脸上立刻带出了些许的慌乱。
  看曹初对水寒的问话竟有如此剧烈的反应,轩辕天晨和喜子互相对视了一眼,喜子便不着痕迹的往曹初所坐的那张太师椅边移了移身子,轩辕天晨虽未有什么动做,身上的肌肉却绷了起来。
  水寒见着两人的反应有些好笑,便扬了嘴角。
  “我不明白寒王的意思。”沉吟了半晌,曹初把手中的那盏茶放到了身边小几之上,低垂了眼帘。
  “喏,这个你看看。”见曹初回避了自己的目光,水寒也不恼,从袖口捻出一个小小的纸卷递给曹初,“这个是今天早上收到的。”
  曹初微讶,便伸手接了那纸卷慢慢展开。不知道是因为有些慌乱还是什么其他的原因,曹初拿着那小纸卷的手不停的抖着,许久,才把那个小纸卷完全展开然后平铺到身侧的小几上。纸卷大概有巴掌大小,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小字,才看了两眼,曹初的脸便瞬间失去了血色,同时额角上见了星星点点的汗珠,再看下去,连带着嘴唇都失去了血色。
  那纸卷本就不大,上面的字也不是很多,也只有百十来个字,因此,曹初很快便看完了。看完了那纸卷上的内容,曹初的头便垂得更低了,“既然您都知道了,多说无益,寒王您打算怎么处置我?”
  处置?喜子和轩辕天晨再次交换了一个不明所以的眼神。
  “能跟我说说这上面说的临阵脱逃是怎么回事么?”水寒并未接曹初的话头,反而用下颌点了点几上那纸卷反问到。
  临阵脱逃?喜子和轩辕天晨更加迷惑了,曹初一个小小的师爷怎么还和临阵脱到牵扯上了。
  沉静了片刻,曹初脸上重新恢复了一些血色,把原本僵直的后背靠到了太师椅冷硬的椅背上,苦笑了一下,“正如这上面说的,曹某本不叫曹初,而是叫曹未曾是天下兵马大元帅南元帅帐下一名参军,随军驻守惊渊十九州。”
  大概是十年前的冬天,当时正值十九州的守军换防,作为帅府参军的曹未自然也是忙的不可开交。可是就在这时,一纸家书摆到了他的书案之上,家书的内容很简单,老母病重,速回。款上落的是里长的名讳。
  曹未是孝子,自是想都未想便拿了家书去找上司告假。上司向来与曹未不睦,便借了这机会为难他,以守军换防期间军务繁忙为由三番两次打回了他的假单。
  虽然越级告假与军中现制不符,但那时的曹未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好找南东轩告假。只不过,那时的南东轩巡查惊渊十九州防务,并未在帅府。等了两天不见南东轩回来,万般无奈,曹未就只好留了封书信和假单给素来交好的司僚,让其待元帅回府转交后,便悄悄回了老家沁州。
  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曹未回到家中的时候,自家老母已经亡故。老母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母亲去世他便没了牵挂,让老娘入土为安后变卖了家产,曹未便打算回军中去。不想,他还未动身军中辑捕他的通告便到了,罪名便是临阵脱逃。
  后来还是村内里长念他一片孝心,就私放了他,临行前还把他一个刚过世不久的本家堂兄未来得及注销的身份文碟给了他,自此,曹未便改名曹初。
  “之后,因为自小曾跟着私垫的先生识得几个字,也算粗通笔墨,便在沁州一座小县中寻了份县衙笔墨师爷的差事。不过上官克扣钱粮不说还处处为难于我,在收了一年的钱粮之后我便辞了差事到处漂泊,后来到了落凤城,盘缠花光了,只好靠当街卖画,顺便代写书信为生。也是机缘巧合之下遇见到静亲王,蒙他不弃收留入府。”曹初微低了头,低声诉说着过往的事情,语调舒缓平淡。仿若他说的不是自己,而是一个和自己毫不相关的人。只有在说到临终都未能见自己一面的老母时,眼底才见了星星点点的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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