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江湖郎中却有些疯癫无状,衣衫破烂,手中还持着一旗褴褛的破布。
他似乎企图轰走一屋子的大夫,
“都走吧都走吧!你们在这儿没什么用了。”
☆、第四十四章
大夫们也都想离开,他们不过是平民大夫,在这山野之中为百姓们治治头疼脑热风寒感冒,最多不过为云剑山庄的弟子治治伤口。
可自从七年前,云剑山庄的大夫便没有什么用处,也不再下山请大夫了。
如今云暮笙眼神太骇人,这少庄主从小就心性难以琢磨,心神狠辣他们也曾见过。
若是治不好人,再惹来杀身之祸,他们是万分不情愿的。
只是这江湖郎中说话太招摇,总有人不忿,却也忍气吞声。
说到底,都是混江湖的,谁也不肯高看谁一眼,却也不能低看了谁。
云暮笙瞥了那郎中一眼,他只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迎上他的眼神,仿佛胸有成竹。
他挥挥手,“你们都回去吧。”
只留下了那个疯癫奇怪的郎中,
“你可有办法?”
郎中将手一摊,“天神老子来了都没办法。”
云暮笙叹气,是自己太勉强了,毕竟春风都没有办法,这些乡村野夫,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吩咐谷风,“去取几两银子,打点给今天来的大夫。”
“我可不要银子!”那郎中直挥手,“我没办法解毒,可我有办法缓解你的毒。”
云暮笙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竟无端轻信一个江湖郎中的话。
那郎中打了个哈欠,
“这药从没人试过,只一秘籍之中曾有提到。”
云暮笙明白他的意思,“试试吧。”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药包走向春风,如同寻常药一般,并无任何不同。
云暮笙这才发现,这郎中是个跛足。
带着他破烂的面旗,走起路来一高一低,半边肩膀先陷下去,再半边肩膀升起来,有些滑稽。
云暮笙看着他走到春风面前打开了药包,他顿了顿,
“先给我试。”
郎中惊讶回头,“哈?”
云暮笙没回答他,春风已经试了蛊,他怕再有意外,春风必然扛不住了。
郎中将药粉对着云暮笙的脸,
“可能会有些难受。”
说着吹开药粉,通过一只小竹筒吹入云暮笙的鼻里。
“用内力逼一逼枯萤莲。”
云暮笙试着运气,竟然不似之前那般,如今已是畅通无阻。
不过多时,体内的枯萤莲似乎消停了不少。
云暮笙安下心来,“给春风试试吧。”
郎中笑笑,“不用了。”
“他已经醒了。”
可是春风眼睑微微扇动,可是却并无清醒迹象。
那郎中上前,一只手提起春风,甩手在春风脸上啪啪就是两耳光。
春风眼睛猛然睁开,“哥,你为什么打……”
却发现眼前的人十分陌生,警惕地挣脱他的束缚,怀疑的眼光不断打量着他,
“你是谁!”
眼前之人不说衣衫褴褛,却也穿着破旧,算不上蓬头垢面,可也披头散发,脸上有些脏兮兮的感觉,像是很久没有洗过脸一般。阴阴暗暗地看不清楚长什么样子,光着一双脚,十足的江湖赤脚大仙的打扮。
那人笑眯眯的,
“我就说这小子命硬,还真没说错。”
春风疑惑地看向云暮笙,他开口解释,
“他手中有解药。”简单明了。
春风倏地瞪大了眼睛,直碌碌得盯着那郎中,眼神不善。
一来不相信这样一个江湖郎中真能有什么解药,二来也是年少气盛,竟然有人能在自己之前弄出枯萤莲的解药。
那人打了个哈欠,摆摆手,
“非也非也,可不是解药,暂时压一压药性罢了。”
春风不信,“把你的药给我看看。”
他却背着手,“只此一包,没了。”
颇有些无赖的味道。
“那把你的药方子给我看看。”
“祖传药籍,恕不外传。”
春风冷笑,“是不敢吧。拿着所谓包治百病的药来招摇撞骗,你可唬不住我。”
他将手缩回袖子里,一脸无所谓地耸耸肩,
“你既精通医术,不如给他把把脉。”
说着看向云暮笙。
春风将信将疑地将手搭上云暮笙带的手腕,又拿银针扎向虎口。
枯萤莲竟不见异动,如若不是发黑的银针,春风当真以为毒性除尽。
郎中气定神闲
“怎样,我可有唬你。”
春风眼神一凛,“你如何知晓我精通医术。”
他轻笑,“我为你把过脉。”
言语里颇有些浪子张狂,“你五脏六腑皆藏百种奇毒,纵是精通医术,不过是阴邪之术罢了。”
说着勾了勾唇,
“可怜你自命不凡,纵有万分天赋,不过然然。就连你这以蛊克毒的法子,家传古籍上也早有记载。黄毛小儿,不过如此。”
春风第一次被人踏训得如此地步,自然不肯认输,气得直咬牙。
心下有了计较,摸上那枚指环,一枚细小的毒丸子便朝他射去。
那郎中似乎毫无察觉,春风轻轻松松便让他中了招。
可等了许久,也不见那人有何反应,春风皱了皱眉。
“你在等什么。”那人古怪地笑了笑,“你该不会真以为我能中招吧。”
春风惊骇地看着他。
他嗤笑,“真是个傻孩子。”
“从古至今毒不克医,你的毒术再精巧,到底也比不上医术高明,你的医术看来是白学了。”
春风素来自负,用你懂什么的眼神不屑地看着他。
那人并不在意,继续说道,
“但凡是毒,总会有解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的道理你不会不懂。但凡是害人之剧毒,也是救命之良药。
的确,你天赋异常学识丰厚,却也不过如此。
你现在,不过井底之蛙罢了。”
☆、第四十五章
春风冷哼一声,
“医术高明如何,是毒亦是解。我既然能把药制成毒,也能把毒用成药。这些东西怎么用,全凭我掌控。至于阴邪,用药之人谁没有呢。”
那人呵呵轻笑,言语中似有放纵与无奈,
“你还没见过江湖呢。”
云暮笙锐利的眸子打量着眼前的人,此人绝非是江湖郎中那般简单。
“你到底是谁。”
他努力从那张脏兮兮的脸上辨别出一些痕迹来,只可惜那人脸太脏,又垂着头,实在分辨不出什么。
他捏着靠旗,伸了个懒腰,
“乡野村夫,无名无姓。”
云暮笙也谷风使了个眼色,
“谷风,去取些盘缠给先生带上,算是报酬。”
谷风当即就明白了云暮笙的意思,这人来路不明,不能轻松放下山。取银子的间隙,便派人把他扣下来。
未料他只是摆摆手,
“不用了,皇帝老儿的金子我都看不上,何况你那区区银子。”
云暮笙皱起了眉头。
那人又向他施礼,“云庄主,这偌大一个云剑山庄,可能空一间草房,留我小憩几日。”
云暮笙不知他打的什么主意,却也点了头,此人来意怕不是那般简单。
“先生这边请。”谷风引他出去。
他又向云暮笙施礼,声音带着笑意,
“那就多谢云庄主了。”
待他一走,春风便开口了,
“哥,这人不简单。”
云暮笙回头,看见少年漆黑的眸子里有令人惊骇的狠辣。
他伸手揉了揉他的头,放轻了语气
“我知道。”
春风依旧对那郎中的话耿耿于怀,他悄悄扒着门缝瞧过他。
像个叫花子一样的江湖郎中,就算有几分本事,又有什么资格来训斥他。
他依旧穿着破烂的衣服,脏兮兮的脸,躺在床上眯着眼睛翘着二郎腿,十分逍遥的模样。
春风敲门找他,他装作没听见,不开门也不出声。
他便想尽办法给他下毒,往房间里吹毒气,往饭菜里下毒食,他却都跟没事儿人一般。
春风有些挫败了。
看着依旧十分逍遥快活的乡野郎中,他狠下心,取了一颗寒岁。
他是动毒之人,春风想看看他到底有多大的本事,若是他解不了毒,春风也会给他解药,证明他更胜一筹。
春风没想到他依旧安然无恙。
毒太岁差点让他毙命,可这人依旧完好无损,躺在床上眯着眼睛。
那人笑了。
房间里传出声音来,
“小毛孩,告诉过你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你以为你的毒天下无敌,不过是没遇见能化解毒性的人罢了。”
春风震惊得不行,也有些沮丧。
云暮笙知道春风这几天的小动作,他并不加以管束,春风总是喜欢这样分个胜负。
谷风听照看郎中的小厮说,那郎中也并无动作,只会吃了睡睡了吃。
云暮笙心里更为警惕,这郎中谈吐之间全然不似常人,江湖上这几年局势紧张,他不能不防。
只是未等他出动静,春风先闹出了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