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人一笑,把锦盒放回桌上:“沈澈,府衙里能用这种药的只有你,还不快拿去?”
一听说是补血用的沈澈就有点怀疑,会不会侍卫把自己在宫门外吐血的事也说了?可是想想刚才赵元初冷淡的表情,伤人的话语,觉得药不可能是给自己的。
“属下可没有这样的福气,”沈澈勉强笑道,“大人留着吧!”
蔡师爷道:“这盒子里的黄缎子按理是不能出宫的,出了事可大可小,要真是想送给刘大人他会冒这个险?肯定是想都没想就拿来了,沈捕头,你说还能是给谁的?”
沈澈摇了摇头:“赵大人有时候不拘小节,所以一点也不奇怪。”
“不奇怪”的事接踵而至。第二天,城里有名的金铺“祥和”号给府衙送来一对鸳鸯摆件,刘大人一看纯金的鸳鸯比拳头还要大,说什么也不让放下,来人说一对鸳鸯是吉祥圆满的意思,图个喜庆。蔡师爷立刻道:“那就多谢了。”
等人一走,刘大人埋怨起来,说府衙摆这些东西像什么样子,再说还是纯金。蔡师爷说你怎么没转过弯来,这分明是送给人家两口子摆在房间里的。
沈澈没说什么,拿布罩了和走廊的礼物放在一起。
哪知道这只是个开始,讲究的吃喝玩物每天都从京城各处往府衙集中,蔡师爷本能地弄了个账本一一登记在册,刘大人长吁短叹,脚跺得官靴都快穿底了。
“刘大人,你看看这个东西!”蔡师爷递过来一个条状物。
刘大人一看差点没晕过去,这是十二格的玉带,全是上等墨玉,好像还是同料。京城的官宦人家攀比吃穿,其中一样就是身上的腰带,只要是镶了超过六块玉,哪怕不是好玉,出门也能引来一群人侧目,最不济的,找一两块玉缀在腰上也算是有了面子。
“这可是稀有之物,在京城能换一座一品官员的府邸!”蔡师爷苦笑着说,“还有,全京城的有名店铺基本上都来齐了!”
“这样下去不行!”刘大人跺着脚,目光重重地落在沈澈头上。
沈澈不得不承认这些都是给自己的,心里越发难过了,不停地用这些奇珍玩物来嘲讽,他真的把自己当成了贪图富贵的人!没想到在他的印象里自己竟然变得如此不堪!
“沈澈,”刘大人严肃地说,“把东西全退回去,府衙都快堆不下了,而且传出去人人都会说府衙成了敛财的地方!”
沈澈默默地点了点头,茫然无绪,想着要是一次运走必须雇车,可是该送到哪里?最近送来的已经不是贺礼那么简单,不能再送到王府,也不能送去皇宫,不然见到了又要被他冷嘲热讽。
宁愿不见,也不想再听到那样冰冷无情的话,听一次,心就痛一次。
就在沈澈还没想出该怎么办的时候,一个信封被送来了。
虽然刘大人和蔡师爷最近已经磨炼出见怪不怪的本事,这次还是变了脸色。
信封里不是信,是房契。
蔡师爷紧张地一连看了好几遍,说:“是真的,有户部的印章,就是府衙后面原先那座染坊的位置!”
刘大人神色凝重:“我说前一阵染坊怎么搬走了,原来是要盖房子。。。”
“那可是一大片地啊,有整个府衙这么大!”蔡师爷惊愕地说。
刘大人一语不发,把房契重新放回信封拿着来到沈澈的房里,轻轻放在桌上就走了出去。
谁都明白,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赵元初都付出了不小的代价,说服染坊搬走不难,可以用钱解决,但要让户部批准盖一座这样大的私宅不是件容易的事,要经过重重审批,正常来说就算能批下来也得一年半载,但这座偌大的宅院从染坊搬走到房契送来府衙,只用了半个月。
沈澈又怎么会不清楚?赵元初这么做,真的是一时任性对自己的嘲讽吗?万一被端王知道了后果不堪设想。
不能再继续。
沈澈拿起房契跑到门口,上了马就往皇宫而去。
赵元初很快就出来了,冷冷地看着沈澈等着他先开口。
“赵大人,这是什么意思?”沈澈拿出房契问道。
“只是一座房子,大惊小怪干什么?没见过?正好能把你那些贵重的东西装下。”又是和上次一样讥讽的语调。
“我用不着,你拿回去。”沈澈把信封递给赵元初。
赵元初没有接,而是说:“我知道在你眼里这些都是身外之物。”
他知道?他终于知道了?!沈澈疑惑地抬起头。
赵元初接着说道:“你想要的东西在这里。”
又是一个信封递过来。
“这是什么?”沈澈有些慌乱,自己想要的,绝不是能装在信封里的东西。
“高官厚禄。”
沈澈用发抖的手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公文,鲜红的印章赫然入目。
“京城里的官位不太好办,不过正好皇城司要重建,人员也要重派,虽然是个副职,不过也是五品,一个月俸禄一千,现在虽然少了点,但往后。。。”
“赵元初!”沈澈激动得浑身发抖,两个信封一起扔到赵元初身上,“我难道就是。。。就是。。。赵元初,你给的东西我不稀罕,看不上眼!”
赵元初愣住了,人也像一下子变成了石像:“你。。。你。。。这些都还不够吗?”
“不够,差远了!”沈澈大声说道。
你给我什么都不够,永远不够,我想要的是你!
。。。只是你。
“别再送东西来,不然我全扔出去!”
沈澈不敢看赵元初,猛地转身走了。
府衙又恢复了往日的清静。
刘大人放松了心情,在后堂品着一盅茶,蔡师爷也弄了二两小酒慢慢嘬着,看看沈澈不在,蔡师爷道:“听值夜的说这两天沈捕头总是半夜起来洗东西。”
“半夜?洗衣服?”刘大人问。
也许是想半夜洗了晾起来,早上干了就能穿,毕竟沈澈自己的夏衣只有两件。
蔡师爷摇头:“好像不是衣服,是被单,而且都三更了还拿出来洗。”
刘大人一皱眉,三更半夜洗被单?有这个必要吗?
“大人,该不会是迎喜姑娘一直不回来,沈捕头不习惯吧?”蔡师爷小声说。
刘大人前一阵被送礼的事扰得心绪不宁,被蔡师爷一提才想起来:“怪了,都快两个月了怎么还没回来?”
“几天前不是又来了封信,说她姑妈的儿子要办喜事,要再耽搁一阵子。”蔡师爷说。
也不好说什么,刘大人皱了皱眉。
蔡师爷感慨地说:“沈捕头也是命不好,从小就家穷,又这么年轻就没了父母,按说以他这么聪明的人要是能念几年书的话,怎么会到衙门来当衙役?现在好不容易娶了个女人,还是个不念家的。”
刘大人也感慨起来:“可惜府衙再没有晋升的位置了,把他提拔成捕快统领已经到了头。”
沈澈一进来,两个人的话题立刻转了。
“那就把王二的户头给他上上?”
“对对,上上,虽说不是亲生,但也照顾了王老头十几年。。。”
沈澈并非没有听到之前的对话,只是不想再听下去,最近几天半夜咳得厉害,大口大口的血染在被单上,要是不马上洗迟早会被发现。被误会也好,刘大人和蔡师爷已经成天为自己操心,不该再让他们担心。
“要给王二上户籍?”沈澈问。
蔡师爷点点头:“也该上了。”
“我去通知他来。”
“那你就去跑一趟,让他把原本的姓名籍贯能想起来的都写在纸上一起带来。”刘大人叮嘱。
沈澈刚走,衙役进来说:“刘大人,外面来了个客人。”
☆、三十三
刘大人一阵紧张:“没拿什么东西吧?”
“没,没,就骑了匹马。”衙役赶紧说。
松了口气,刘大人理了理官服,一个人从外面进来了。
二十七八的样子,身材颇高,走路的速度快,很有点气派,不像是普通百姓。
“是刘大人?”来人拱了拱手。
“阁下是。。。”
“姓秦,名越。”
刘大人一愣,这个名字并不陌生,是御林军副统领,赵元初的手下。
“原来是秦大人。。。”刘大人还了个礼心里开始琢磨,府衙和御林军在官场上没什么来往,难道是赵元初派来的?把东西搬回去?那样的话再好不过。
蔡师爷让人上了茶,也一起坐下了。
“秦大人来府衙,不知有何贵干?”刘大人问。
“京城不少机构我都去过,只是从没来过这里,今日路过,进来拜访。”秦越笑道。
虽说有点突然,刘大人也不以为意:“秦大人到访,府衙蓬荜生辉,只是预先不知,招呼不周,请秦大人见谅!”
秦越道:“刘大人客气了,御林军人数庞大事务繁多,平时没时间出来走动,远不如刘大人这里清闲,不知府衙现有多少人手?”
刘大人略微一算:“总共有三十几人。”
秦越又问道:“都是刘大人手下的衙役?”
坐在一旁一直没有开口的蔡师爷说话了:“除了沈捕头是个统领,手下有四名捕快,其余的都是衙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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