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见到皇帝,肯定不是一般人,刘大人沉吟着问了一句:“令尊常常进宫诊病?”
“不瞒大人说,家父讳名立德,也是一名太医。”
刘大人吃了一惊,王立德?就算不是身在朝廷也知道这个名字,因为王家的“同济医馆”在京城赫赫有名,已经传了八代,现在医馆的主人就是王立德。
沈澈心里一沉,王英云显然是陆文琪带来的,陆文琪要插手的话,事情就麻烦了。
陆文琪瞟了沈澈一眼,微微笑道:“事不宜迟,这就让王公子去验一验吧!”
刘大人道:“王公子出身显赫,竟然来府衙验尸,实在是屈就了。”
王英云笑道:“刘大人说哪里的话,周大人是朝廷重臣,在下也只是尽绵薄之力。”
眼看推脱不掉,一行人到了殓房,沈澈原本就在头疼,殓房里没火盆,突然冷下来头更疼了。
“不对,”王英云才看了一眼就说,“脸上没有半点血色,这是心力衰竭血液凝滞的结果。”
“这不正是突然发病的结果?”刘大人奇怪地问。
“据说周大人一向身体健康,绝不会突发这样的病。”王英云说。
“难道真是中毒?”刘大人也疑惑了。
“如果是中毒,府衙早就验出来了,刘大人,尸身可仔细看过?”王英云问。
“看过,没有发现特别之处。”沈澈连忙回答。
陆文琪看了沈澈一眼:“那就要再看看了。”
红色的血点已经变淡,但就是这样不起眼的细处也被王英云很快发现了,王英云取出随身带来的银针,然后做了和沈澈如出一辙的动作。
“虽然没有毒性,但这种药可以令人心脏麻痹衰竭,几个时辰之后死亡。”王英云把银针递给刘大人,刘大人闻了闻,针上的味道果然怪异。
“药就是从这里进去的?”刘大人看着淡淡的红点问道。
王英云点点头:“我想应该是了,周大人一定是下朝回府的途中被浸过药的针刺到,但没有为意,药力慢慢发作,所以回府后便觉不适,最后一睡不醒。”
刘大人皱起眉头:“这是什么药?”
王英云也皱着眉头道:“这就是奇怪之处,这种药需要五种药物合在一起,通常是为病人切肤锯骨时麻木伤口减轻疼痛所用,份量上也有严格的要求,多一分少一钱都不行,只有精通医术的人才懂得如何调配。”
“也就是说,凶手是个医生?”刘大人越听越奇。
沈澈道:“京城的医生很多,不如马上开始排查。”
陆文琪摇了摇头:“精通医术的人不一定都是医生,沈大人怎么突然武断起来了?”
“那就更没有线索了。”沈澈道。
王英云沉思着道:“并非没有线索,以前家父传授这种药方时曾说,五种药物里倒有三种不好找,已经渐渐失传,现今能配制的只有几个行医世家,只是当时我没有细问,要是回去问问家父,说不定能问出来。”
“也好,那就拜托王公子了!”刘大人忙道。
陆文琪和王英云一走,刘大人擦了一把汗:“幸亏让王公子验了验,不然真是难以觉察!”
沈澈也匆匆忙忙往外走,却被刘大人叫住了:“等等!”
以为要过问迎喜来找自己的事,不料刘大人拿出一个盒子:“赵大人让我交给你的,说是你身体不好,让你留着慢慢吃。”
盒子一打开,沈澈愣住了,里面二十多粒丹药整整齐齐摆放着,每一粒都包着一层轻帛,帛上一个朱红的“御”字。这是御用药物!
刘大人的眼睛也瞪大了。
“赵大人为什么不亲手交给你?”
“他为什么让大人转交给我?”
刘大人和沈澈异口同声问了出来。
这样一问,也就都明白了,两个人谁也不知道答案。
赵元初,到底是怎么回事?沈澈真想当面问个清楚,但片刻间的冲动很快按捺了下去,也许,这是一种补偿?不需要,自己已经不需要了。沈澈淡淡地笑着,放下盒子走了出去。
除了赵元初,沈澈没想到自己还会等第二个人,这个人就是戚飞羽。
不过还好,天没有下雪,傍晚还出了一丝难得的阳光,站在没有温度的夕阳下,沈澈竟然感到了一阵温暖,大概就是因为赵元初送的药吧。
没多久戚飞羽就回来了。
“你不舒服?头疼?”戚飞羽问。
“你怎么知道?”沈澈惊讶地问。
“他没跟你说过吗,我父亲是医生。”戚飞羽转身又要走。
“只看一眼就能看出来?”沈澈觉得不可思议。
戚飞羽一笑:“很奇怪?我也觉得奇怪,明明有这样的本事却不去做医生。”
沈澈道:“你自然有你的打算。。。对了,你怎么不问我来的目的?”
“没必要,你自己会说。”戚飞羽轻松地道。
沈澈苦笑:“这是去哪?”
“到了。”
抬头一看,是间药铺,戚飞羽不知说了几句什么,店家打开药柜,取出些药拿纸包了。
四钱银子,倒是不贵,戚飞羽拿起纸包递给沈澈:“放在嘴里咬着吃,别咽的太快。”
“这是干什么?”沈澈愕然。
“能治你的头疼。”戚飞羽说。
几片枯叶一样的药放进嘴里,立刻生出清凉,头也清爽了。
“你经常来买药吗?”沈澈问。
“我又不头疼,为什么要来?”戚飞羽反问,虽然眼底仍是清冷的寒光,但带了几丝笑意。
沈澈看着这双眼睛,突然更理解赵元初了,理解他为什么这些年念念不忘,因为这样清澈纯净的眼睛在世上独一无二,即使受过伤害,却依然亮如星辰。
沈澈终于站住了:“戚飞羽,为什么还不离开京城?”
戚飞羽也站住了:“我为什么要走?”
“因为危险。”沈澈说。
“有多危险?”
“已经有人在注意你了,懂医术的人京城也有。”
“同济医馆?”戚飞羽笑了,“京城里也只有王家懂得高深的药理。”
果然,他们果然互相知道!
“你现在走还来得及,王公子还没有找到答案。”沈澈道。
“你来就是要对我说这些?”戚飞羽好奇地问。
“还有豆腐店。”沈澈咬牙说道。
戚飞羽眨了眨眼睛:“为什么要告诉我?”
沈澈的脸微微红了一下:“赵大人一直在担心你。”
“你真不象是官府的人,很特别,”戚飞羽笑着说,“连我都有点喜欢你了!”
“你。。。”沈澈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怎么也想不到会听见这样的话。
☆、十九
“从江陵的牢狱里活着出来,我就没再怕过什么,多危险都没有关系。”戚飞羽说。
“你是为了他才一直留在京城吧?”沈澈问。
戚飞羽忽然认真地看着沈澈:“是为了我自己。”
沈澈不明白。
“你做的事情都是为了别人,为什么不为自己而活呢?”
“为别人,也是为自己,都一样。”
“不一样,如果喜欢一个人就该让他知道,不要把自己的心隐藏得太深。”
沈澈呆住了,难道戚飞羽知道?他究竟知道多少?
“可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也许他想的和你一样,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出来。”
沈澈笑了。不一样,他心里永远只有一个人,就是你,戚飞羽。
“回去吧,别忘了我说的话!”戚飞羽又眨了眨眼睛。
看着戚飞羽往客栈的相反方向走,沈澈问道:“你去哪?”
“去解除危险。”戚飞羽头也不回地走了。
沈澈失神地看着戚飞羽的背影,难道。。。他不会是去。。。这条路正是同济医馆的方向!
等沈澈赶到同济医馆的时候,事情已经发生了,同济医馆的第八代馆主王立德当时正在为人诊病,被突然走进来的黑衣人一剑穿心而入。
医馆内外乱成一片,初初是等着诊病的人和附近四邻人声鼎沸,继而京城的人渐渐闻讯赶来,医馆被围得水泄不通。
同济医馆在京城有口皆碑,但凡穷人上门求医,不但免了诊金还免费施药,王立德常说的话就是:医者为救世而生,不为求财。
沈澈站在人群里浑身冰凉,王立德的死自己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原本想让戚飞羽知道危险而离开京城,可现在适得其反,妄害了一条人命,而且还是个好人!
自己虽然身在衙门,可做的事早就与职责背道而驰,沈澈茫然地看着眼前纷乱的场面,知道这条路永远也无法回头。
娘要是知道了一定会责怪吧?还有那个自己已经没有多少印象的父亲,会对自己失望吗?自己是沈家唯一的一个人了,可是却没能做一个好人。。。下辈子只要一家人在一起,种田种地,穷也好,但求平静安稳,不再分开。想到这里沈澈心里一痛,当初进府衙的时候曾经在父母的坟前发誓要做个好人,为沈家争光,那情景就像一场梦一样,到如今慢慢地破碎了,在把陆文琪定为凶手的那一刻自己就已经不再是个好人,或者还要更早,早到那天夜晚,带着二百两银票走进繁花楼的那天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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