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掩瑜对这些向来没有多大的兴趣,但他好歹也是赵家的庶子,知晓这些都是好东西,只是有多好便不清楚了。扫了一眼挂在墙上的画作,视线却被挂在角落的一幅画吸引了注意力。
顾寒昭转了一圈,见这铺子的摆设也算雅致。除却百宝阁,墙上还挂着几幅画,细看之下发现有几幅竟是真迹,虽都不是什么大家之作,但其中两位他倒是认识,遇见了也是要喊一声叔伯的。
这些东西在欢喜镇上已经算是极好的了,在他眼中却算不上什么,顿时便失了几分兴趣。只是一转头便见站在自己身后的赵掩瑜正背对着他观察挂在墙角的一副画卷。
画中只有一人跨马扬鞭,朝着落日下的故城驰骋而去的背影,画作的右下角则提了两句诗。
顾寒昭站在他身后,一眼看去便是一惊,这画……
掌柜见两人站在画前,解释道:“这画的落款是谢皇后,只是笔墨却与谢皇后的画作出入颇多,想来应当是后人的仿作。”
掌柜口中的谢皇后本名谢怀安,是大泽的中兴之帝—武昌帝凤麟之后,也是当朝谢宰相的先人。只是这幅画确如掌柜所说不是谢皇后所作。
比起皇后的名号,谢怀安真正名动天下,即使入了后宫还能得到世林才子争相追捧的原因就是他是一个才子,还是当之无愧的大泽第一大才子。三岁能诗,七岁能文,大泽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状元,在武昌帝还是太子的时候便陪着他四处征战,先后收复北狄、南疆,让大泽的版图整整扩充了一倍。
这样的人,但凡留下画作必定是王孙贵族竞相追捧的对象,万不可能流落于此,这画虽盖着谢怀安的私印,但却自成一派,画上只有一人背影,单就气势而言反而像是有千军万马。
“这画笔锋凌厉,只是太过潇洒,便有些粗糙了。谢皇后擅化景画物,却极少画人,他的笔法绵密细腻,就算是悬崖峭壁、怪石嶙峋也会有细致之感,但也不会失了原本气势。这画中的城池倒是有几分谢皇后的影子。”掌柜见他们好奇便上前解释道,这画被很多当世画家看过,得到的评价都只有一个词—可惜。
这画的上一个主人是一名乡绅,用重金购得此画,知道不是真迹后气得卧床,后来家人就将这画以极低的价格算个添头卖给了掌柜。
“踏马扬尘照孤城,风雨潇潇归路人。”顾寒昭默念,这字写得极好,铁画银钩,每一笔都遒劲至极,自有一股霸道之气。虽不知这画是否是谢皇后所作,但就其画作本身而言已经是难得一见的珍品,这字与之相比竟也分毫不差,两者组成了极为和谐的一幕。
顾寒昭为之中叹息,这画的历任主人想来只关注这画是否是谢皇后所作,但当发现不是之后便将这画随手挂起。这掌柜的算是见过一些世面但还是不够,否则这么一副珍品无论出自谁手都应当好好保管。
“公子喝茶。”此时掌柜夫人端着泡好的碧螺春袅袅走来,这掌柜夫人可比自己的弟弟有眼色多了,奉茶后便退回了后院。
“两位公子,尝尝这碧螺春。”这茶是掌柜的托人从洛都带来的,用这茶水招待也算是对他们的一种讨好。
赵掩瑜有些惊讶掌柜的殷勤,但还是道了谢,饮罢便放在一边,他向来不讲究这些,若眼前的是一碗熬好的药汁,他可以轻易地说出所用的药材,但这茶水在他眼中却都是一个滋味。
顾寒昭好酒,对这碧螺春也没什么兴趣,自然是浅尝辄止。
但这反应在掌柜眼中却变了滋味,这茶连一些世家子弟都喝不到,没想到竟入不了这两位的眼,掌柜更加确定眼前的二位是贵客。
“想要这幅画?”顾寒昭见他的心思都在画上,开口问道。
赵掩瑜迟疑着点头,让这画挂在这里落尘实在可惜,但想到所剩不多的银钱有些犹豫,在药材和画作之间难以抉择。
“掌柜的,我想买下这画,报个价吧。”顾寒昭自然察觉到了赵掩瑜的喜爱,毫不犹豫地问道。
“不……”赵掩瑜刚想开口拒绝,顾寒昭却握住他的手阻止他说下去,赵掩瑜一愣,双颊微微发烫,被那双带着热度的手吸引走了全部心神,哪里还有管画的心思。
“这画倒是不贵。”掌柜卖个关子,心中却早已打定了主意。
顾寒昭解下挂在腰间的玉佩放在桌上道:“我身上没有带银两,便用这玉佩与你交换吧。”
掌柜的双手微微颤抖,贪念一闪而过,强撑笑道:“公子,这可是上好的羊脂白玉,换这一幅画实在不合算。”
赵掩瑜也看出这玉价值不菲,只是想着顾寒昭愿意拿玉来换,想必是值得的。
“我倒觉得这画值得。”顾寒昭浑不在意。
掌柜见他这番举动更加坚定心中想法,道:“公子,这画我便送您了,也算是结个善缘。”
“善缘?我的善缘可没有那么好结。”顾寒昭扬眉,脸上虽带着笑意,眼底却满是寒意。
掌柜被他的眼神所慑,嗓子干涩几乎发不出声音,但想到还在后院的妻子以及年幼的孩子还是强撑道:“公子多虑了,在下,在下就是想将画送给公子,至于公子愿不愿结这个善缘,自然是公子自己做主。”
“你这人倒是有意思,你想让我帮你什么?”顾寒昭眼底的寒霜已经淡去,但掌柜还是不敢松懈,恭谨道:“在下先人曾世居凤首洲,后因犯下大错被除籍,现在在下想回到那里去。”
顾寒昭扬眉既没答应也没拒绝,掌柜也不执着于他的答案,只是将画作取下亲自收好交到顾寒昭手中。
☆、第二十章
两人不费一分一厘便得了一幅疑似出自谢怀安的画,赵掩瑜将画抱在怀中,再一次与顾寒昭扎入人海中,这一次不再多做停留径直向回春堂走去。
走过了最繁华的那一段,等到了长街尽头人也渐渐少了下来。回春堂中只有零星几人,一个坐堂的大夫正在为他眼前的病人诊脉,结束后摸了摸与山羊一般无二的胡子,随后刷刷息写下一张药方,温声道:“你这风寒喝两贴药就好了,不用担心。”说完就让下一个病人上前。
赵掩瑜本想问问小学徒这欢喜镇周围有没有什么珍惜药材,却见那取完药的病人从身边走过,当即靠上前去,细细观察他的脸色。
顾寒昭拉住差点贴上去的赵掩瑜,心中无奈,即使对方是一位老人家也不能靠这么近呀。赵掩瑜毫无所觉,见自己被拉住还转头疑惑地望向对方,顾寒昭扶额,最后还是在他纯良的目光下松开了双手。
“老人家,你这可是治疗风寒的药物?”赵掩瑜问道。
“是啊。”那老人家被突然窜出来的赵掩瑜吓了一跳,但还是答道。
“能不能让我把把脉?”顾寒昭见此不再说话,不断在心中安慰自己,赵掩瑜是大夫,见到病人总是会如此,他要尽早习惯。
那老人家一愣,但见赵掩瑜也不像什么歹人,最终还是伸出了手。
赵掩瑜也不客气,挽起袖子为老人家细细诊断起来,过了片刻问道:“您最近可吃过一种白色带着黑色细线的蘑菇?”
老人家细想片刻之后点头,只是好奇这年轻人怎么会知道。
“您这不是风寒,是中毒。”赵掩瑜说完,边上的几人就是一惊,原本在磨药的小学徒最先坐不住,他年纪小也没有什么顾忌,当即气道:“知道些什么,你又不是大夫!”
赵掩瑜望着小学徒义愤填膺的样子,最终默默将那个“是”字咽下。
顾寒昭站在赵掩瑜身后垂眸看向小学徒,那小学徒的身子微微抖了抖,默默退后一步企图离开对方的视线。
“哦?我这药方有什么不妥吗?”那大夫被质疑了也不恼,而是上前问道。
“这药方医治的若是风寒确实没什么不妥。”赵掩瑜道,这药方用的是最常见最便宜的药材,药效却算是所有风寒药方中不错的。
“你的意思是这位老人家不是得了风寒?”大夫仍旧好言好语,顾寒昭见状不再说什么,退到了一边。
“恩,你看这位老人家的人中,在诊脉后你就会发现……”赵掩瑜说得起劲,到了后来顾寒昭已经被他彻底忘在了一边,自己则一直专心与回春堂的大夫探讨病情,最后甚至被请到一边医治起病人来。
顾寒昭知道他看起病来就是一副六亲不认的样子,还记得今世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也是如此,对自己视若无睹,只关心眼前的病人。这样的赵掩瑜就像星辰,美得他不肯移开目光,而这才是赵掩瑜真正的样子,前世未遇到他之前的样子。
顾寒昭突然觉得空气有些稀薄,每一次呼吸都变得得格外困难,他不可避免地想起赵掩瑜被关在侯府的十多年来,那个时候热衷医术的他又是怎么熬过来的呢。
顾寒昭不愿多想,转身离开了回春堂,他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否则又会将自己困在前世的梦靥中。
离开回春堂,顾寒昭漫无目的地走在镇上,人声鼎沸的街道和他之间仿佛竖起了一座看不见的城墙,只不过少一个陪伴自己的人,原本热闹的景致却变得像和自己相隔万里般。
随意留下几个记号,转身便见一身华服的公子与自己擦肩而过,他腰上则挂着一块眼熟至极的玉佩,原本应当挂在赵掩瑜身上的玉佩何时竟跑到了别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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