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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青欲雨 (巫羽)


  对于兄长提供了住处,龙云沁已心存感激,虽然这住所,本该是他们兄弟两人共有的。
  日子平淡,百日接待为数不多,或者一窝蜂涌来的游客,夜晚,在大厅里缝纫衣服,制作织物。
  之前因脚伤未康复,脚踩缝纫机时,会有疼痛感,不时要停下歇歇。现在则行云流水般,效率提高不少,细致叠起的褶子,两两重合,斑斓的裙襕,光滑的裙面。
  无论是裙,是袍,是袄,是衫,所有的形制,都在龙云沁脑中,它们之间还有时光的划分,有的以年代,有的以朝代,历历在目。
  哒哒哒哒,黄胖悠然趴在脚踏旁,它已习惯这样的机械声。它已长大,长肥,懒散得像只猫。
  知道李玙来滇南的消息,在地方台的晚间新闻里。李玙西装革履,站在新建的学校前,在地方领导及学生们的正中,那么显眼。新闻里还打出了他的职务,名字及基金会名称。
  龙云沁大呼不妙,三分钟后,他的手机响了,传来姨妈咋呼的声音,听得龙云沁心惊胆战。
  电话挂断,龙云沁心想完了。
  姨妈的热情相当吓人,而且以往龙云沁并不知道她一个没有见过世面的老妇人,会对“权贵”如此敏感。
  旅游小镇上的人们,其实是见惯权贵的,各式各样,他们早也练出了谙熟的招待OR宰客方式。
  姨妈的想法很简单,难得来我们这里,请他到家吃个饭。你不打电话去请,我请。
  龙云沁眼皮跳了一晚,一夜难眠。
  他很尊敬姨妈,他没法拦阻,凶她,吼她不要去阿谀奉承,李玙所处的那个群体,是姨妈所不曾见识到的。我们不在一个世界里。
  自取其辱而已,何必。
  以李玙性子,他不会答应。但如果姨妈硬是要邀请他,他也许会来。
  这是他对于礼貌的一种体现,即使难以忍受,他也会过下场。
  洪灾过后数月,没有得到应有整理的校址,洪水垃圾和建筑垃圾都堆成了小山,估计也散发着臭味,庸俗不堪的领导,肮脏污浊的小孩,他站在正中,也只是一个没能逃避的过场。
  滇南的众多学校,都是李玙母亲当年以李玙名义捐建的,也许是这份缘由,到现在,李玙仍会捐建学校。
  艰难的白日到来,龙云沁头疼得厉害,对上镜子里眉头紧锁的自己,龙云沁用手往镜上抹了两把,他想抚平自己的眉头,抚平这起了波澜的心情。
  他已经很少,或说几乎不会去想起李玙。他又出现了,他的容貌声音,轻慢冷漠,还是那么熟悉。
  如果我和姨妈说,我曾经被他包养,我们根本没有过深交情,甚至不是朋友,姨妈还会去兴高采烈去邀请人吃饭吗?
  龙云沁自嘲。
  昨晚在枕上辗转反侧时,龙云沁曾自暴自弃地想说了吧。然而自己还是不敢,他和李玙也扯清了,他不想做有损他声誉的事。
  枕边手机铃响,响了好久,久久不挂。龙云沁将它接起,传来姨妈喋喋不休,欢天喜地声音,龙云沁麻木地应声:“好。”
  那会两人还在同居,金韫突然来访,看到在打扫的龙云沁,他往沙发一趟,双脚搭在茶几上,哼哼,喂,把桌子也收收。
  桌上一瓶喝一半的饮料,一本打开的书。
  龙云沁很惶恐,他除去李玙身边的一位助理,再不曾见过李玙身边的人。
  这人衣着打扮时髦,对李玙家很熟络,态度颐气指使。龙云沁很温顺,默默将书和饮料收拾,他低着头,害怕金韫的对视和质问。
  幸在金韫将嫌弃的目光从龙云沁身上移开,他拨打李玙电话,劈头便说:“你什么时候请了个笨手笨脚的清洁工,我在哪?在颐园,你还不过来。”
  龙云沁躲进厨房,静静听这个陌生貌美男子和李玙聊天,从话语里能听出他们很谙熟,关系亲密。
  对于自己被当成了清洁工,龙云沁那时并没觉得多难过,他在S市遭遇过无数白眼,那时已麻木,甚至没觉察当时有多难受。
  对他人亲昵说笑的李玙,和躲在厨房假装在清理灶台的自己。
  还记得的,只是那分尴尬,耻辱。
  那个卑微地,不敢吭声,甚至小心翼翼提着垃圾袋下楼,再不敢上楼的自己。
  他卑贱的仿佛地上的草芥,只求被无视,忽略。
  这是自卑,龙云沁。
  你早该远离伤害的,他们这些人,就是伤害源。
  水哗哗响,白皙的手用力搓洗身体,在身上留下了一处处的红青。再用藏蓝色的衬衣,将手臂上的淤青遮挡。龙云沁梳理头发,整理衣领,系结皮带。
  他没有什么像样的衣服,一双鞋子已穿了大半年。姨夫早亡,姨妈辛苦拉扯一对儿女,他们不讲究吃穿,也不懂。破烂的楼道,拥挤不堪的住房,吵闹的,因为父母忙于打工,失去管教的幼童。
  这些,就是要呈现在李玙面前的,也许他之前已见到过了。不,其实这些没什么,他们就是这样的,这是他们本来的样子,这就是我们的生活。
  龙云沁还是到了姨妈家,李玙坐在窄小的客厅,楼道里拥挤满围观的人。茶桌上摆放一桌的零嘴,两个小孩因为抢糖吃哭闹着。龙云沁从楼房邻居们的指指点点中,挤进客厅。小孩震耳欲聋的哭声,没让他皱下眉头。表弟正在劝李玙喝茶,姨妈扯开喉咙打电话,在孩子哭声中,听不清她吼的是什么。
  “他茶水过敏。”龙云沁走过去,倒掉了李玙跟前的那杯茶,表弟没听明白,一脸埋怨。龙云沁从桌上拿了两根棒棒糖,给两个熊孩子一人塞一根。姨妈终于挂掉电话,囔囔着走走,润开车来了!润,龙云沁兄长的小名。
  龙云沁已不清楚自己怎么挤下楼,他也不想去看李玙脸上的表情。
  看到兄长和嫂子,龙云沁只是点了点头,他本该惊诧,却也淡然。
  他和李玙、姨妈上了兄长的车,一路上姨妈和兄长轮番说问,李玙话语不多。牵扯到龙云沁的,龙云沁心不在焉,回得十分敷衍。
  兄长是小镇上比较富有的,他见的世面多,去过排场大的地方,车出小镇,去了市区的一家酒店。
  这一顿闹腾腾,乱糟糟的宴席,堪称一场灾难,大人毫无吃相,孩子哭闹不止,蓝背心露着红胸围带的弟妹和穿金戴银的嫂子差点争执起来,她们平日便互相看不顺眼。
  龙云沁没有理会任何人,他自顾喝着啤酒,始终低着头,别人问他,他答得很混乱。
  宴席草草结束,刚出酒店大门,便已有专车候在外头,载走李玙。
  目送这个可能一生能遇到的最大显贵离去,众人一脸迷茫,仿佛幻梦了一场。回去路上,龙云沁和表弟他们挤一车。
  表弟,姨妈和弟妹一人抱着一个昏睡中的孩子,数落起龙云沁的兄长和弟妹。“就好像那人不是散认识的,反倒像他润的朋友,难怪生意做那么好,会来事。”“散啊,你太老实了,怎么都不跟他说话呢。”“一家子都不是好东西,那个臭婆娘自己也不看看自己是哪来的,还嫌弃我两个娃没家教。”
  龙云沁腹中难受,喊表弟停车,他奔下车,吐得昏天暗地。空腹喝冷啤酒,吐到最后,竟是些疑似胆汁的黄色液体。吓得姨妈和表弟赶紧将龙云沁送去医院。
  夜幕降临,平静的旅游村,龙云沁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的路灯。漆黑的寝室,冰冷,死寂。
  手中的手机捏得发烫,摩挲着按键。龙云沁终于下了决心般,拨打了一个电话。电话响了三声,无人接听,龙云沁嘘口气,挂掉。
  他昏昏沉沉睡去,醒来,是一通电话,李玙的回拨电话。
  “有什么事吗?”
  没有情感冰冷的话语。
  “没有。”龙云沁木然回答。
  对方电话没挂,也没再说话,一阵沉默。
  “李玙。”龙云沁还是喊了他的名字。
  “嗯?”李玙的声调仿佛染上了色彩。
  “我姨妈他们只是觉得认识个有钱的名人很威风,他们没有其他的意思,他们没文化,缺乏教养,但没有什么深的算计。”
  “我知道。”
  “我哥,如果他在酒席上有提起任何请求,我跟你道歉,非常冒犯。他,他们以为你是我交情过深的朋友,我没有勇气说出,也许说出比较好。”
  龙云沁说到这里哽咽不成声,今天一天,他处于崩溃的边沿。
  “所以呢?”
  李玙似乎发出了轻嗤,他有时候残酷得冷血。
  “你哭着就想跟我说这些?”
  轻蔑,冷冰冰的,居高临下的话语。
  龙云沁的泪水凝固,血液冰冷般,那股从今早,在心底荡漾的情感,原来那是恨意,涌上了心头。
  “我想说的,想说的。”
  “不要,不要用你们那个阶层的优越来刺痛我们这些草贱,让我们保有点可怜的尊严。”
  声音还是不争气的带了哭腔。
  “你他妈的能滚远点吗?离我远点!!”
  龙云沁竭尽全力般将手机摔在了床上,而又从床上弹到了床脚。
  省会的夜景,和任何大城市的夜晚,并无两样,这个偏南之地,有它的繁华熙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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