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轻咳几声,顺过气后继续道:“晗鸣是朕最心爱的公主,朕最怕的,是齐李两家争斗之时,晗鸣无法全身而退。”
麦子箫咽了咽口水,大气不敢出,她有种十分不好的预感。
“子箫,你能力出众,有勇有谋,朕相信即便在这权利旋涡中你也能全身而退。朕也知你不好女色,对感情极为正直,哪个女人若是嫁了你,必定不会受了冷落。朕知道这许会让你为难,可除你之外,朕没有第二人选。”
一口气说了很多话的皇帝有些疲累地喘着气,但这会儿麦子箫已经顾不上心疼他了,脑袋里满满都是皇帝刚说过的话,和即将说出口的话。
喘顺了气的皇帝用带着病中虚弱的目光直勾勾地望她,一字一句郑重道:“朕想将晗鸣托付给你,你可愿意?”
不愿意,她非常不愿意,打心底里不愿意!
撇开她的女人身份不说,小公主从头到脚除了长得好看,完全就不是她的菜,那种冷得能冻死人的女人,她可不想耗费大量精力去捂热。
不撇开她的身份来说的话,她要是点了头,那离她身份穿帮离她人头落地也就不远了。皇帝要是知道真相,死了都会从棺材里蹦出来找她算账。
麦子箫从椅子上直接单膝跪到地上,对皇帝抱拳诚恳劝道:“皇上请三思,臣何德何能可以娶公主,臣乃一介草民出身,若是将公主配给臣,那是委屈了公主。皇上如此疼爱公主,必定不想让公主受委屈。还望皇上三思。”
“你现在是镇国将军,论身份,与晗鸣是门当户对郎才女貌,朕看,合适得很。”
麦子箫知道皇帝早就打好如意算盘了,她抬眼看了看皇帝手上还未打开的圣旨,敢肯定那里面绝对是赐婚的内容,这哪里是征求她的意见,分明是要逼婚!
“皇上……”知道现在对铁了心的皇帝说什么都没用,麦子箫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公主那边:“公主她……可愿意?”
她记得那天从公主府走的时候,公主说的那句意味深长的话,说什么要她慎重。现在看来,说的肯定是这件事情。
应该是皇帝早就跟公主通过气,公主知道皇帝迟早会找她说这事,所以才那样提醒她的。
只不过她现在不能肯定,公主说的慎重具体是什么意思。是让她慎重着接旨结婚呢?还是让她慎重着抗旨不遵?
“晗鸣自是愿意的。”皇帝这话说得一点也不违心,但麦子箫不信。
她不信公主会愿意这门亲事,公主从来也没有对她表现出过亲热的感觉,或者说公主对谁都没有表现出过热情。
全皇城的女人都对她垂涎欲滴,只有公主总是用那双睁不开的眼睛冷冷地睨着她,好像在看一块完全引不起她兴趣的石头。
麦子箫为难地看着皇帝,希望能用自己真诚的眼神打动他,可皇帝完全无视她的意愿,继续对她语重心长:“子箫,若不将晗鸣安顿好,朕放心不下呀。”
这意思是她不娶了小公主,皇帝要死不瞑目了?
她也不想让皇帝含着遗憾离世,要是能帮的事情她当然愿意帮,这几年皇帝待她不薄,几乎把她当亲儿子一样看。可唯独这个忙她帮不了!
“皇上,既然今日皇上对臣托了底,臣感激皇上信任,那臣也跟皇上托个底吧。臣愿在此立誓,保太子,护公主,若要动他们,先从我尸首上跨过去。臣愿用性命保卫公主,但臣对公主只有君臣之礼,并无男女之情。还望皇上对公主的婚事三思。”
皇帝大概真是时日无多了,听人说将死之人会有恐惧,此刻麦子箫就能清清楚楚感受到皇帝内心的不安和担忧,不然也不会对她说这些话。
这些话传出去,就相当于皇帝亲口承认他根本无心废储,要是被湘王那边的人知道,说不定等不到皇帝入土就要开始对太子动手了。
皇帝怕小公主会在权斗中遇害,才想在自己死前把最心爱的小公主安顿好,至于其它事情,他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两个皇子都是他儿子,争来争去江山还是他们楚家的,不管谁坐上皇位对皇帝来说是没有区别的。
可小公主就不一样了,小公主是齐家人,齐李两家明争暗斗这么多年,在太子和湘王这里算是到了一个高潮,一旦太子落马,齐家一定会被连根拔起。所以皇帝会这么担心太子失利也在情理之中。
皇帝对太子是有不满的,就是对湘王也不是非常满意,皇帝最看好的是小公主。
这几年她无数次听皇帝感叹过,小公主若是生作男儿该多好,小公主若是男儿,这皇位就是她的。
在此之前皇帝也时不时为把小公主嫁给她一事探过她口风,可一直也没有拿到明面上来说,她也一直委婉地表示自己和公主对彼此都无意,所以皇帝也就没有勉强。
现在皇帝察觉到自己已经拖不下去了,再不安顿小公主就来不及了,这才不管不顾把话挑明。
可她不能接这旨啊,这旨接了以后会扯出多少麻烦事,她根本无法预测,她不能冒这个险。
现在唯一能脱身的办法,就是让皇帝相信不管她娶不娶小公主,她都一定会站在小公主这边。只是皇帝会不会信她就不一定了。
皇帝沉默地看了她许久,最后无奈地叹气:“你能对朕说出这番话,朕甚感欣慰,可见朕当初没有看错人。既然你这般不愿,朕也不想勉强。你去吧。朕要休息了。”
不知道为何,听到皇帝松口麦子箫并没有松口气的感觉,这种不上不下的不安让她有点膈应。
“……是,臣告退。”
退出去之前,麦子箫瞟到皇帝手上那张拿出来却没有展开的圣旨,总觉得那圣旨肯定还是会交到她手上。
带着忧愁的心情,麦子箫回到将军府,刚进门就看到丛笙带着莲儿要出门。
“去哪儿?”
“公主刚才把地契送过来了,我去看看我的店。”丛笙笑得心花怒放,满脸迫不及待。
麦子箫知道这几天丛笙都在等公主的地契,心心念念就想早点把店开起来。
之前她也是很赞成丛笙开店的,可现在却有点纠结了,也不知道那店能不能开起来,开起来了又能营业几天。
如果皇帝真的赐了婚,她想她大概要带着丛笙亡命天涯去逃婚,哪里还能开什么店。
就算不逃婚,接下来的动荡局势里,丛笙还有没有心情经营店铺也是个问题。
“你刚从宫里回来?”心情无比美丽的丛笙没有察觉到麦子箫脸上稍微有点不对劲的情绪。
麦子箫微笑着点头:“嗯。我陪你一起去看看铺子吧。”
“好啊。正好你帮我参考参考,店面要怎么布置。”
“好。”
店铺的位置在外城比较靠近城门的地方,略微有点远,莲儿让车夫赶了马车出来,三个人乘马车前往。
车上丛笙一直在说开店的事情,显得无比兴奋。看着她说起挣钱的事情就神采飞扬的小模样,麦子箫忍不住弯起嘴角,眼神里尽是宠溺。
莲儿看着那两个相处融洽无比的人,心里很是疑惑,猜不透那两个人的心思。
她家将军一直被拒绝,却一直不气馁地继续对丛笙好,好像在执着着某件事情一样。
丛笙也是,明明拒绝了她家将军,口口声声说着不会跟她家将军在一起,平日里对她家将军却没有什么忌讳。
有一个喜欢自己,自己却不喜欢而且完全不想嫁的人待在身边,那个人还时时刻刻想着把自己娶进门,是个女人也不可能平静啊。
可丛笙没有,她平静得很,该怎么样还怎么样,平日里跟她家将军各种打情骂俏,一点儿也没有避讳。
也许在那两个人眼里只是普通的相处,可在旁人看来,那绝对是打情骂俏啊。
每天摸摸头拉拉手,时不时还开几句我要娶你你要嫁我的玩笑,不是打情骂俏是什么?就算是表兄妹,玩笑的尺度和肢体的接触也是过了界了。
一对没有婚约没有成亲的男女那样子打情骂俏,落在外人眼里那就是伤风败俗恬不知耻。
可不知为何,这俩人在一起却没有那种感觉,反而会让看的人觉得很甜蜜。
莲儿暗想,这俩人果真是奇怪得很,说话做事总是这么特立独行独树一帜,还让人感觉不到荒唐。
到了公主赏的店铺处,丛笙一下马车就看见那间不算很大,但位置还算不错的店铺。
因为接近城门,来来往往的人还是非常多的,反正她卖的只是甜品,也用不了多大地方,这一个二十坪左右的店面足够她用了。
“不错不错,公主够意思,没有给我个偏得谁都找不到的地方。”丛笙见门上贴着官府的封条,扭头问麦子箫:“这东西能揭吗?我想进去看看。”
麦子箫点头,走上前去把门上的封条撕了。她记得这里之前是某个官员家的铺子,那官员被抄了家,名下的产业全充了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