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姑娘眼里的绝望又多了几分,缓缓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双手托举,生怕摔了般手都不敢张太开,殷切地望着公主:“这玉佩乃当年陛下相赠的定情之物,陛下可眼熟?”
丛笙又是倒吸一口气,居然还有定情信物?!公主到底对人姑娘做了什么?!小小年纪就知道撩小姑娘,怎么长大了反而对感情之事不感兴趣了呢?
魏姑娘拿出玉佩后,公主没什么反应,倒边上的夏儿和秋儿反应有些大。
察觉到那俩人欲言又止的激动,公主扭头望去,用眼神询问那俩人是不是记得些什么。
两个丫头对视一眼,夏儿上前一步说:“主子可还记得当年随太后去省亲一事?”
“记得。”
“那次回宫后,主子贴身的玉佩不见了,问起时,主子说是赠了人。”夏儿看一眼魏姑娘小心翼翼捧在怀里的玉佩说:“只是时间太久,夏儿也记不清那玉佩的模样了。”
见有人记得这玉佩之事,魏姑娘的激动无以言表,眼里又重新燃起热切的希望。
可是公主依旧想不起来,微微攥着手,一副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此事的犹豫。
所有人都等着公主的回应时,殿外传来内侍的唱喏声,麦子箫来了。
‘翊鸿将军’四个字传进来时,魏姑娘的表情有了明显的变化,眼里迸出的嫌弃之色掩都掩不住。
丛笙一看她那样忍不住想乐,这明显是吃醋了啊。公主和麦子箫成亲的事情整个大钱都知道,这魏姑娘只是听到麦子箫的封号都嫌弃不已,不知道看到本人会是什么反应。她内心莫名激动,有种在看大戏的兴奋。
麦子箫走进殿来,奇怪地看一眼跪在地上魏姑娘,又看一眼神色有些不对劲的公主,凑到丛笙耳边小声问:“这是怎么了?这姑娘看我的眼神好奇怪啊,我不认识她啊。”
丛笙觉得,如果不是公主此刻还在眼前站着,魏姑娘看麦子箫的眼神绝不会像现在这样乖顺。
不说麦子箫是驸马是镇国将军身份比自己高,就是为了在公主心里留下个好印象,魏姑娘也只能故作温顺,可眼神里还是带着掩不住愤恨,因情生妒的心思再明显不过。
丛笙笑笑不说话,示意麦子箫先在边上看着。
公主连个正眼都没给麦子箫,视线一直停留在魏姑娘身上,像要将人家盯出花来一般。许久,才有些无奈般问:“朕为何事与你作那样的约定?”
魏姑娘瞟一眼边上的麦子箫,丛笙从那一扫而过却依旧掩不住厌恶的视线里看出几分得意之色。
魏姑娘娓娓道来:“湘安陈家与家父有指腹为婚之约。记事起,奴婢便被告知将来要与陈家二公子成亲。只是懂事后,对此事心生芥蒂。倒不是对陈家二公子有意见,只是单纯为自己的婚事被草草决定感到委屈。那次李家摆宴,奴婢不愿看见同样去赴宴的陈家二公子,便偷偷躲去后院,赶巧遇见了陛下。那时奴婢并不知陛下是晗鸣公主,便与陛下攀谈起来,说起自己被指腹为婚之事时委屈落泪,陛下怜悯,说既然奴婢想做主自己的婚事,便与陛下私定终身就是。陛下为证自己所说非戏言,将贴身玉佩赠予奴婢当作定情之物。”
在魏姑娘讲故事的时候,丛笙清楚听到公主因紧张而呼吸变得有些沉重了,看来这故事让她想起了眼前这位跟她私定了终身的魏姑娘。
她扭头看麦子箫,麦子箫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魏姑娘,又看看公主,最后对她投来疑惑而震惊的目光,像是想从她这里得到认证一般。
她压住笑意对麦子箫点头,这事看来是真的了,不然公主怎么会在故事讲到一半的时候就紧张得身子都僵了呢?
“陛下随李惠妃离开时,奴婢才知道原来陛下就是晗鸣公主。自此以后,奴婢日日夜夜盼着公主,即便长大后内心清楚那不过是孩子间的戏言,可仍旧觉得自己这辈子就是公主的人。”
魏姑娘情真意切,那楚楚可怜的模样让旁边人都忍不住心生怜惜。
“为此,奴婢不惜和家父断绝父女关系,拒了与陈家的婚事。奴婢是公主的人,这辈子除了公主,谁都不嫁。可奴婢也知道,公主不可能会来娶奴婢,儿时的诺言岂能当真?”
丛笙都忍不住想为魏姑娘叫好了,如此敢作敢为的姑娘,难怪敢跑到皇宫来质问公主‘你这负心汉还记不记我?’
魏姑娘重新抬起头看向公主时,眼里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流出眼眶,对公主说:“奴婢知道陛下有驸马了,驸马为陛下打江山,平叛乱,想来与陛下也是注定的姻缘,奴婢嫉妒能为陛下所用的驸马,也想为陛下做些事情。哪怕陛下不记得当年之约,奴婢也还是陛下的人,若陛下需要,便是去给他人当女宠,奴婢也愿意。”
丛笙是不知道公主听了这些话会怎么想,总之她是惊得说不出话来,只能与麦子箫对视一眼,用麦子箫眼里的尴尬和无奈来安慰自己。
这姑娘真是大胆,当着公主的面就敢说嫉妒驸马,当着麦子箫的面就敢说自己是公主的人。服气!除了服气,丛笙找不出另外的词语来形容魏姑娘在她心里竖起的高大形象。
“朕……”公主的声音因为强烈的内心动摇僵硬得厉害,用深呼吸调整好自己的情结后,才恢复了往常的淡然:“朕想起来了。”
魏姑娘泪眼婆娑地望着公主,眼里又生出了期待。
“朕不能娶你为妻,当年朕虽年幼,也知女人不可娶妻,绝不可能会定下要娶你为妻之约。”
魏姑娘眼里的光像烧尽的蜡烛一样缓缓消失,看得边上人的心都揪了起来。
然而在那光芒彻底消失之前,公主又道:“但朕确实说过要与你私定终身,这事不假。若无名无份也无妨的话,朕留下你也并无不可。”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雷~~
第102章 102
丛笙和麦子箫都没有太惊讶公主兑现承诺的决定, 连自己的驸马都愿意放走的人,兑现一个不痛不痒的承诺, 根本毫无顾虑。倒是魏姑娘十分震惊,微张着嘴半晌说不出话来。
公主见她震惊到无法表态, 怕她误会一般补充道:“朕无法给你任何名分, 你即便住在宫里,也只会沦为后宫女人中的一个,这于你来说是幸是悲,由你自己决定,若你厌了, 朕随时准你出宫。”
这下所有人都听懂了公主的意思, 这是压根儿不打算跟这魏姑娘发展任何关系, 留下她只是为了实现当初的诺言,给魏姑娘一个容身之处而已。
这种态度实在不知道该让人如何评价, 说她不负责任吧, 人家连八岁的承诺都愿意兑现,说她负责吧, 她又完全没有担起任何实质性的责任。
魏姑娘回过神来,望着公主的眼神复杂极了, 有失落有伤心, 却也有平静和释然。她俯首而拜:“奴婢愿留在宫中。”
公主平静地转向丛笙:“找一处空院让她住下。”
“哦、嗯。”这么草率?
公主看向丛笙身旁的麦子箫:“将军前来所为何事?”
“没事,来凑热闹的。”
公主瞪她一眼,甩袖子走了,一点留恋都没有, 对依旧跪在地上的魏姑娘连一个眼神都不愿多给。
丛笙对公主如此冷淡的态度有些意外,可是仔细想想,这样也许对魏姑娘才是最好的,给她一些不切实际的期待,不如让她早点断了那份心思。
公主就是公主,连墨儿的爱意都无法接受,又怎么可能接受一个几乎完全陌生的女子的爱呢。
魏姑娘的视线追着公主的背影一直到公主消失在殿外,丛笙喊她,催她赶紧起来:“人都走了,就别看了,快起来吧。”
“谢小姐。”魏姑娘对她倒是挺恭敬,起身的时候瞟到还站在一边的麦子箫,那眼里的厌恶就再也不愿遮掩了。
麦子箫很冤枉:“这位姑娘,跟皇上成亲一事,是太上皇之命,本将军也无奈,你不能把这事怪到我头上。”
魏姑娘不高兴了:“将军莫要得了便宜还卖乖,这番说法有辱陛下名节。”
“是是是,她什么都对,你也说得都对,别再用看禽兽的眼神看我了行吗?就算你家陛下没有选我,也不一定就会选你,你这么排斥我,过分了吧?”
魏姑娘斜她一眼:“将军误会了,我只是讨厌接近陛下的人,不论是谁。”
“……”
丛笙在边上听得心服口服,这姑娘是架战斗机呀。
麦子箫对这姑娘也是服气得很:“姑娘敢爱敢恨,本将军服了。”
丛笙为这场无意义的争论划上句号:“魏姑娘,咱还是先去把你的处住定下吧。”
“是。”魏姑娘行一蹲礼,对她表现出绝对的顺从,跟对麦子箫的态度真是截然相反。
麦子箫也跟着她们走,魏姑娘频频扭头瞪她,用眼神驱逐,她不为所动,故意要膈应人一般满脸风轻风淡地装作没看见。
见丛笙手上拿着选秀名册,麦子箫拿过来,一边走一边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