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都觉得皇位谁来做都是一样的,都是天下的奴隶,累死了也不过是个明君,千年后被人传颂那又如何?人已死,而生前却什么都没享受到。”云长青道“下面的烽火其实更主就好了,也可完全避免,这般兴师动众有何意义吗?”
负手而立的沈英轻笑,对他这番话不作评价,只道“今晚我们不说这些,长青,看到城北城破了吗?”
想想也是,云长青甩开那些东西,看向城北的方向,确实,早已经城破了,燕柯军队蜂拥而入,不知下去时军营会是什么模样?“城门下的兵已经退了,军营内现在都该是燕柯军队了吧!沈哥,你打仗的时候也是这样?”
沈英斜睨他一眼,伸手指向飞远的孔明灯“看见孔明灯飞向哪里了吗?”
“燕柯!”
“嗯。”
沈英又道“蒂尔热的驻守之地虽高,背后却是高峰,风吹不出去,会盘旋于其上方,而这些孔明灯也将在那停留。”
云长青挑眉“你给蒂尔热放孔明灯为他庆贺?”
“知道请君入瓮,关门打狗之计吗?”
“…”云长青的脸色严肃了起来“我读书甚少,还请沈将军指教。”
那沈英却伸手拍他脑袋“榆木不可雕也!”
转向下方。
“从城门让全军撤退,快。”袁则渊面部带伤的指挥着剩余能战的人离开,现在,这是唯一的办法。
看着他们撤退,千回和叶小真十分害怕,千回跑到袁则渊身边,焦急的问道“陈鸣呢?他人去哪了”
“你给老子快滚出去,管陈鸣作甚。”袁则渊已经到了神经紧绷的地步,对千回也不留情了,而且,这个时候他得赶紧让千回这小子离开。
那千回被喝心里不爽,叉腰挑起骂道“袁则渊你个老混蛋,你骂老子干嘛!老子问你陈鸣去哪了,你吼什么吼?”
旁边的叶小真见千回急中生怒不免担心把人往外面拉,“回锅肉啊!袁将军现在忙啊!陈将军可能在城外呢?”
袁则渊道“叶小真把这混小子拖出去,等今晚事情过了,看老子你打你屁股开花。今晚,没时间跟你斗嘴。”说着,忧心的咬紧牙齿咧嘴呼气,老茧手摸了把脸又往回走,去看看还有没有人没离开在贪图一点财务的。
千回本就担心陈鸣,这会儿袁则渊又吼他,让他顿失没了盼头,内心大乱,眼泪狂飙“陈鸣你个死混蛋,去哪了?袁则渊个老不死的骂我。”
“走呀!”
袁则渊一见许石飞大喝“许石飞,你拖拖拉拉的不要命了?”
那许石飞扶着花若言说道“袁将军,我这不拖着若言姑娘吗?”
袁则渊这一看才发现花若言,瞧她白衣带血,脸色也不好,又问“怎么了这是?”
“也不知怎么得倒在地上了?那群混小子只顾自己跑,把一大姑娘丢在路上,是人嘛!”许石飞嘀咕的抱怨,说起来还有些痛愤。
“别废话,赶紧把人弄出去,我去看看还有谁在。”
“袁将军,小心点啊!”
此战大胜的蒂尔热十分开心,见孔明灯飞至军内竟有了观赏之心,看了许久让人把他们射下来,来一个射一个。
由沈英掌控的孔明灯离开唐军军营,盘旋在外面,而此时好戏快要上演了。
“沈哥,你要是把城丢了,信不信,我把你脑袋埋在下面。”云长青道。
沈英笑道“那你可要陪着我?”说着,晚上从地上拿起一个炮竹。
“你…”看着炮竹,云长青更懵了。
沈英没说话,拔了下面的绳子,对着空阔的天空。
众人只闻“嘭”的一声,天上一朵绚烂的烟火。
出城的许石飞、千回、叶小真、杨熙等人你看我我看你。
那蒂尔热和入城的人皆是好奇的望去。
就在云长青欲要问起的时候,四处有接二连三的响起了炮竹的声音,而这一次还伴有号角之声。
蒂尔热看着接二连三而起的烟花之后,似是意识到了什么,但这时从天而来的火箭射来,只是那么晃神间四处像是放了枯草似的烧了起来。
孔明灯上的沈英说道“满城烟火,夜戏燕柯,夺回孤城,便是沈英今年赠你的二十五岁贺礼。”
贺礼?沉在下方军马涌动之中的云长青大惊,抬首看向身边的沈英,只见他笑的浅淡却比大笑更为让人欢喜。“你记得?”
“或娘那丫头我问什么她就回答什么,自然让我给记住了。”
对于这种先惊后喜的贺礼云长青真不知该如何去表达内心的激动了,看向下面交戈的场面,看向远方的凶凶大火,还有已经失去烟火的夜空,他终是用双手捂住脸,遮住那种滚烫。好半天才分开手看向沈英,说“绝对是二十五年来最热闹,最难以忘怀的生辰,比我十八岁那年君上送我的那把削铁如泥的拢心剑都好。”他有些哭笑不得,低头又抬头,一切都被沈英看在眼里。
云长青自以为自己绝对的很倔强,不会落泪,但是这会儿,从失城又复得、沈英的布局以及他的贺礼之中他完全被打败了,感觉再也掰不回去,湿润的眼泪从眼角滑下,纠结的抓着袖子笑着斜视别处“沈哥…”
“呵呵!”被逗笑的沈英噗嗤笑了出来,这样的云长青真是别有风情!罢了,要是接下来的事情被他看到了,会不会…“若是有千言万语,那不必说了,我头痛。”
尴尬的云长青怒视,却因为眼泪的缘故,模糊了沈英的模样。
两人就那样站在上面看着,等着事情结束。
不到半个时辰,天上绽开一朵紫色的烟花,接着,云长青低头看见下面的用火把堆起来的字。
“云长青,祝你寿比南山,平步青云,扶摇而上。”
“沈哥,那是如何形成的?”云长青抓过沈英问道。
沈英一看,笑道“打仗靠脑子是完全不够的,还需阵型,这便是利用阵型来的。”
“也就是说,陈鸣这一个月内都在忙于此事?”
“不完全是,他还有其他事情再做,阵型一事由张歌负责,陈将军只管在接到消息后带兵攻进城内,并于埋伏在城内的兵汇合来个里应外合。”
云长青含笑转身抓过沈英,紧紧抱着他深吻了下去。他此生何德何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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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明破晓时,一脸灰的千回扑进刚刚从帐篷里出来的陈鸣怀里,整个人挂在肩头。
“陈鸣,吓死我了。”
这陈鸣一夜没合眼,更是劳累到现在没有休息过,安排人办理后事,又需换人站岗守卫,被千回这突然来的一挂差点没站稳,下一刻又伸手把人的腰搂住,道“已经过去了。”
两人亲热了许久,陈鸣才放下他,本要继续处理事情,哪知千回不肯只好带着一起。
接近午时,军内才算是回到从前的模样。
云长青换了普通的白袍小甲入了主营,等了许久才见陈鸣和康俊等其余一位从将和小将过来,可就是不见袁则渊的身影。
“陈鸣,一直袁将军未见身影,去了何处?”
经得这一提醒,陈鸣才起来一直没见到袁则渊,本以为一直与云长青在一起,可似乎他也不知人在何处“会不会还在善后?”
云长青看了众人一眼,却也都是些茫然,想他作昨夜一人扛着,会不会出了何事?正当担忧时,许石飞和杨熙掺着林云跌跌撞撞进来了。
“哎哟喂!王爷…”一进来,许石飞就开始吆喝。
那林云浑身是血,右手臂垂在身侧似是已经折断,他见云长青说道“救将军。”
“袁将军?他在何处?”云长青起身问道。
许石飞猴急的说道“林云这小子说不出什么来了,还是我来说吧!林云说啊!这袁将军昨夜折回探看情况时被入城的哈腾掳走,当时他们人数众多,主仆二人誓死抵抗,斗了好几个回合,”许石飞像是说书的把手一拍“林云身受数刀,就这样了。”
扶着林云的杨熙说道“牢狱之中的人也跟着失去了踪迹,王爷,卑职一直认为,袁将军掳回的人身份可疑。”
“好。”云长青应了声“将林云送回去。”
那林云道“王爷,属下的主子”
“本王会与诸位一同商议力救袁将军还军,你且下去休息养伤。”
“嗯。”
待人散去后,四人威严坐在那互不出声,直到片刻后云长青说道“昨夜燕柯来袭,沈参军功不可没,若无他料事如神,全局安排,我等此刻当被敌军占领巢穴落魄于城外。抛开李贽一事,本王欲问诸位,沈参军可否将功补过重出军队继续带兵?”
康俊看了另一位从将屠杰,道“李贽一事,卑职确实觉得禁足沈参军不合时宜,且李贽有错在先,沈参军也是为我军除去一个祸害,谈不上罪的。昨夜燕柯来袭,我军毫无防备,若是沈参军率先没有与陈将军商议做好准备,将入侵者屠尽,我等有负君上。”
那屠杰大手一挥,说道“放了放了,关着人家作甚?我没读过多少书,但我屠杰尚且知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就算是孔老夫子在世时,也有个一两件错事。”
一直静默的陈鸣道“两位所言极是,王爷,眼下我们也需人手,免去沈参军之罪放他出来实乃我军众望所归。”
“你们就不担心他的功劳高出你们?”云长青轻扫三人,沈英昨夜的布局可将云长青震惊的大半夜都睡不着一直躺在孔明灯下枕着沈英的手臂望着夜空,没有任何缠绵仅有两次耳鬓厮磨的流恋辗转,他突然对沈英有些忌惮起来,这样一个人留在武国对唐国会是何般大的威胁,可又不想连这最后一次选择的人都要去除去,那他就真是孤身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