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多礼,请坐。”
四皇子手一挥,宋雨仙便跟着走过去坐下。四皇子也坐在了那鸡翅木雕花的太师椅上,坐姿无可挑剔,没有半点松懈之态。
“不知阁下拜访所为何事?”四皇子问。
宋雨仙又道,“草民是来答谢四皇子救命之恩。”
四皇子不知他在说些什么,蹙起了眉头,“什么?”
宋雨仙不过是为了拖住四皇子,好让他放松警惕,以便于秋小风探四皇子府,如今这谎话在不贴切也只能编下去了。
宋雨仙又道,“那日在流央,在下险些被人夺命,还是四皇子派人相救,才得以保住性命。”
这四皇子虽说算不得光明磊落,但本性还算良善,见不得无辜之人横死。那日去流央城的人很多,其中就包括四皇子、小五、苏倾寿,甚至连皇帝也前来微服私访。秋小风可堪风光,一登武林盟主八方来贺。
四皇子便也想起了当年救的一个人,只是那人的容貌已经记不清了,早知道是这个宋雨仙就不该出手,让他自生自灭还省去了日后烦忧。
“不必言谢。”
宋雨仙听他说出“不必言谢”几个字,心中便知道他上当了,因而借着这路数编下去,说是要好好报答救命之恩。
秋小风一路窜进了四皇子府中,只是这四皇子府上的守卫大都是武林高手,又戒备森严很不容易下手。秋小风藏在树后,只见其中守卫步履匆匆,脚底下还沾染着血迹,蹭在泥地上只有几点,若非不是牢房里带出来的,就是去过厨房。
秋小风便紧紧跟了上去,果然看到他在一个屋子外头停住。这牢房应当都是在地底下,晦暗潮湿,又不容易被人给发现。秋小风便紧紧跟了上去,后又在偏僻处观察了一阵,发现此处进出都要腰牌,很难骗过守卫的眼睛,打草惊蛇就不好了。
秋小风只能等到有人出来,行到了偏僻的角落的时候,将人一招打晕,又将其拖到了花圃树后遮掩起来。那守卫的盘问,“你是何人?”
秋小风道,“大人让我回来取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恕不便告知。”
那守卫看了半响,估计是他打晕的那个人真是个要紧人物,那守卫不想得罪上,因而只能让开了道。秋小风将腰牌收进了袖子里,就进了这牢房。牢房不大,只管得住大概二十几个人,秋小风见守卫进进出出,均身染血腥。秋小风很快便将这牢房逛了一圈,却没有看到越瓷的影子。
这牢房难道是有什么秘密的地方没有被人发现?
秋小风又在牢房中停留了一阵,却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只说明越瓷应当被另外安排了。
秋小风转身就要走人,走到了出口处却被人给拦住了,那侍卫问,“你说的是哪位大人?”
秋小风没听清方才这些侍卫是怎样称呼那个大人的,只想胡乱编造一个看能不能过关。他正要脱口而出几个字的时候,秋小风又想到了一个人,觉得这个人说话可能更有分量。
“我说的,自然是萧大人。”
那守卫一听萧大人,正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忽而他边上的人又急急忙忙道,“原来是萧大人手下,多有得罪。”
两个人说完便放行,秋小风连忙换上了衣裳在府中其他地方游走了些许时日。只是这院落里每一处都正经得很,看不出有什么藏人的地方。难道是宋雨仙推断有误,越瓷并不藏在这里?
秋小风又到后院里去转了转,后院里只有些小厮杂役,一个主子都没有。那四皇子听闻已经有了一个皇子妃,只听传闻里他们相敬如宾,那皇子妃是朝中太子太保之女,品行贤良淑德,长相又貌美如花。
秋小风连忙又借着轻功溜出了门去。
宋雨仙听见外头画眉三声,便知道秋小风已经脱身,因而也找了个幌子给溜了。
四皇子猛然听见那画眉三声觉得有些许奇怪,又见宋雨仙溜得如此之快,心中更是起疑,便连忙传人问话。一听说有人冒充萧栎的手下,便知他们打的什么主意,萧栎在宫中是御前侍卫,不会擅自回府,这些人又知道了萧栎是他的心腹,定然也只冲着那飞贼来的。
过了许久又有人在树后发现了尸体。
“去看看越瓷。”
那属下慌慌张张的回报,说这个越瓷不见了踪影,显然已经被人给救走了。
若不是看这个越瓷还有点用处,早就挑断了他的脚筋让他再也不能行走,更别别提飞檐走壁。让他天下第一飞贼变成天下第一残贼。
“他是怎么跑的?”
那下属的脑门儿上已经挂起了薄汗,生怕四皇子降罪下来,道,“方才那刺客在牢房中转悠了一阵,引起了狱卒的注意,而且对飞贼疏于看守,飞贼趁机骗来侍卫将其打伤开锁,逃、逃了出去……”
越瓷在苏倾寿手底下已经受了不少伤,在刑部大牢里也没眼角拷问,等到提回了自己这边,已经是奄奄一息,看不出来什么人样了。他依旧不敢掉以轻心,把越瓷给严密关押起来,那牢房之中另外又有一格暗室专门用来关押他。
他竟然能跑出去?
两个人回到了客栈之中,心里更没有底了,越瓷不在刑部大牢,又不在四皇子府上,那回在哪里?
若是想得更残酷些,说不定已经被人杀了,身上的棋谱也早就被人搜刮了去,已经被人给毁于一旦。
宋雨仙心急如焚,却想不到办法了。
到了心灰意冷之际,越瓷却突然回来了,还是从房顶上掉下来的。秋小风怕他有诈,连忙上去擒住他的手臂将他给押在地上,问,“你是谁?”
宋雨仙连忙去摸越瓷的脸,却没有摸到什么□□的轮廓,又在他的脸上捏了一把,道,“不是易容的。”
越瓷倒地吐出一口血,衣裳已经被血沾湿了,他挣扎着从怀里摸出一本蜡封的书,拍在了桌子上,道,“我什么时候失败过……”
宋雨仙连忙把他给扶到了床上去躺着,然后又叫人打了一盆热水上来,先将他身上的伤口洗干净,有用药膏给他包扎了一下。越瓷已经晕死过去,额头上高烧不退,看来只能等明日请一个大夫过来给他治伤。
这客栈外头已经让白首门的人把手,若是有人追过来,就立即带着人逃离此处。
等到第二日,天光微露,秋小风却往床上看去,发现越瓷已经不见了踪影。越瓷身负重伤能够跑到哪里去?秋小风却发现那桌子上留着一章纸条,上面写着,“就此别过,后会无期”。
那字迹看上去不是在慌乱之时写的,应当是早有准备。那书还原原本本的放在了桌子上。
秋小风想起越瓷说的那句话,“我就帮你最后一回”。
越瓷为了帮这最后一回忙,简直是受尽折磨,最后竟然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走了,果真履行贯彻了这最后的盟约。秋小风觉得自己有点对不起他,让他白白受了这许多苦。这屋子里的东西没有一样是动过的,窗户也没有被拉开的痕迹。
秋小风又在柜子里、床底下找了许久,发现越瓷真的是走了,以后很有可能也不会再回来了。
他就像一阵风似的刮来刮去,谁也料定不了他的打算。
他最怕麻烦了,凡事有麻烦的事情都不想做。自从遇见了秋小风,越瓷简直没有一日不身处于麻烦之中,从丢了悬赏令开始,就一步一步陷入了樊笼之中。
以前皇帝追杀他,也没几个人敢揭他的悬赏令,因而他也算是逍遥自在,就算是遇见了,也不会有人认出他来。谁知道跟着他秋小风才混了几天,全天下都知道他是个飞贼了。
秋小风推开窗户,微风迎面扑来,倒是有几分凉意。栀子的香氛忽浅忽散,一瞬就泯灭无踪。秋小风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又转过身坐在了那椅子上,研究起这棋谱来。
宋雨仙推门看到越瓷不见了,连忙问秋小风,“越瓷呢?”
“走了。”
“你不拦住他?”
“我还在睡觉,怎么拦?”
宋雨仙又只能摇头叹气,心说秋小风最不会照顾人了,病人躺床上睡死,他睡得比病人还死。
谁要是同秋小风过一辈子还真是可怜。
那魔头也算是拯救了苍生。
“你看这书有什么不同?”秋小风问。
宋雨仙便拿过来翻了翻,硬是没有发现这东西的不同之处,上面写的不过是些下棋的基本方法和套路,没有什么不同。宋雨仙又把那些文字拿来重新组合,读起来也一点不通顺,就算呈交给了皇帝,没有切实的证据,皇帝也不会拿苏倾寿怎样。
没办法,两个人只能带着这东西回到了总舵,好弄清楚其中的缘由。
阮熙和正好又在府中,看见两人带着传说中的棋谱回来,心中也不免好奇。这棋谱屡次在江湖中掀起轩然大波,使得多少人为此而断送了性命。现在竟然就在自己的手中,真有一种日月沧桑不忍闻的感慨。
这棋谱已经泛黄,上面的灰虽然已经被蹭掉了一些,但还是能够看得出来平日里没有被人拿在手上读过。大概在皇宫里也是处于压箱底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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