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农妇一把抓住庄稼汉的手臂,“我男人被他们打死了——!”
“这……”庄稼汉瞪圆眼睛,瞪着关重水,“杀人可是要偿命的!你们跟我去官府!”
“都说了那人没死!而且我们本来是帮他的!”南航吼道。
“那也是你们伤了他!”
南航走到庄稼汉面前,“就算我们伤了他又如何?是他先动歹念的!死了也不过分!”
南航算半个江湖人,死死伤伤在他眼中是常有的事。但农民们却老实厚道,难接触到这种人为造成的死伤之事,因此庄稼汉听了这话,很是愤怒。
南航武功虽好,但也不知刚才那男子给他扎地针上面抹了什么,这一时半会儿他竟浑身无力,能撑了一会儿已是很好了。此时,他终于无力地摔倒在地上。
农妇似乎还想给南航一棒,结果被庄稼汉拦住,“大姐,我们去官府。”
关重水看着眼前这场闹剧,叹了口气,打开上帝视角。
附近没什么异样。只有几个面容姣好的小孩子,6岁到18岁不等,纷纷从一间农舍里探出头来。
哪家养了这么多小孩?
关重水本想用个窥探术,谁知道冷却时间还没有过,只能作罢。
此时,那庄稼汉已经把南航和关重水绑在一起,农妇则扶着晕倒的男子,两人一起去官府。
地上的血迹慢慢干掉。
网兜里的鱼被遗忘在地上,因为缺水,也纷纷死了。
庄稼汉的声音隐约传了过来,“按规矩,伤人者要示众一圈,我们就先绕城走一圈!”
第32章 歌尽桃花扇底风
就在那个男子住的农舍里:
一个16岁的小孩儿偷偷地推了推门。
门是被锁着的。
他回去告诉其他的小孩儿,“门锁住了,根本出不去!”
“那人被打伤可真叫人解气,你们说刚才那个打他的人会不会有事啊。”
“他还要被示众……我娘说,被示众的人好多因为嫌丢人都活不下去了,有个姐姐还因此自杀了呢!”
“他是好人啊,要是真的被示众了可怎么办?”
一个18岁的少女开口,“我们要救他!先想个办法出去吧!”
“可是门被锁住了……”
“不行,好不容易等到今天那人才出去,难道要让他回来把我们卖了吗?!总之今天一定要出去!”
少女看着一面墙,那面墙最低。
“要不咱们这样。老小最轻,让他踩在我肩膀上,翻过这面墙,赶紧去报案!”
“你一个女孩子,别让他踩你,踩我吧。”一个17岁的男孩说道。
“成,我们快点。”
只见一个瘦弱的小孩踩着那17岁男孩的肩膀,慢慢爬上了墙。
“老小……你流血了……”一个胆小的女孩儿说。
“没关系”,老小的声音十分稚嫩,“那人在墙上堆了玻璃,我小心点儿就成。哥,借点力。”
老小右脚一蹬,整个人爬上了墙。
上来才能看见,那墙上都是玻璃,根本无处可躲。
“上面怎么样?玻璃多不?”
男孩儿赤着脚,努力强笑,“不多。”
“要不还是我来?”那17岁男孩问道。
“让我来吧。”
“那你跳下去的时候小心点。”
“嗯。”小男孩忍住脚底传来的疼痛,跳了下去。
他的脚底满是玻璃渣。
“怎么样怎么样?”隔着一面墙,其他小孩儿问道。
小男孩抹了抹淤青的腿部,忍着哭出来的冲动,“没事儿,别担心,我没受伤!等我的好消息!”
小男孩儿很快跑了。
他用遍布伤痕的双脚,踏出了一条荆棘路。
示众游行。
按城里的规矩,本来是杀死了人才要游行的。
但是这庄稼汉也不懂多少律法,以为只要伤害了他人就得示众,于是押着关重水和南航从城南先走向成城西。
南航用口型示意关重水,说了“陛下”两个字。
关重水知道,南航的意思是让他找楚谡帮忙。
可是关重水却偏偏不想向楚谡求救,尤其是在这种丢脸的时刻。
他悄悄给自己使用着攻击术,用那好看的指甲划着绳子。
因为技能的使用,绳子已经有了松动的痕迹。
城西人多,庄稼汉挑着人多的地方走过,大喊,“这两人伤人,示众游行——”
百姓们对关重水指指点点。
一个女孩而怯懦地躲在母亲身后,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
“看见没有,这人真是作孽,千万别学他们。”母亲对自己的两个小孩叮咛道。
“不……”小女孩浑身发抖,“他是好人。”
“你这个死丫头!伤了人还算好人?!”
关重水很快收回目光。
“他给了我吃的……”小女孩对母亲说。
“就给你吃的而已,说不定他是想把你拐跑!没看最近好多小孩儿都失踪了吗!”
此时,楚谡忙完,却没找到关重水,于是在脑海呼唤他。
听到声音后,关重水不小心把指甲劈了。
但他只是皱了一下眉,很快就换了一个指甲继续。
【……我和南航在钓鱼。】
不对。楚谡立刻感觉到了关重水语气的不对劲。
他又瞒他。
究竟有什么事不能告诉他!
“陛下”,一个小兵上前说道,“军师让您去城西一起安抚百姓。”
楚谡对这小兵摆手,让他下去。然后继续对关重水道,【说实话。】
关重水不说话了。
楚谡气得想要将桌上的东西都扔下去,但还是忍住了。
“怎这么吵?”程一江问道。
“有人伤了人,正在示众。”一个士兵回答道。
“是何人?”
“属下这就去查探。”
与此同时,楚谡到了城西,他用轻功站在屋顶,看着一个熟悉的背影。
楚谡先是惊讶,然后便涌上了滔天的怒气!
庄稼汉在示众的过程中体会到了掌控他人的快乐,其他人的围观让他体会到了被瞩目的快感,一个老实本分的人此刻不停地出言羞辱关重水。但随着一阵劲风闪过,他重重地摔在地上,嘴角流血。
围观的人群纷纷往后退,留出一大片空地。甚至有人热闹也不看了,直接吓得跑掉。
楚谡将关重水护在身后。
如果说,关重水什么都不告诉他让他有些生气的话。
那么,现在这一刻,他的愤怒大概是上面那一种生气的几十万倍。
农妇开始尖叫,被楚谡一脚踹到了到了地上,正欲补上一脚时,他感觉自己的衣袖被人拉住。
是关重水。
他甩开衣袖上关重水的手,那一脚也随之收回。
“来人!”
立刻有士兵前来。
“将这些人关入牢里!”
楚谡拉着关重水走了。
关重水的心里十分不安,他也不知道这种不安究竟源自于什么。
楚谡“哐”的一声关上房门,对着关重水道,“你……”
楚谡想骂,又舍不得骂。想打,但舍不得打。“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了什么来。
当他看到那一幕时,他甚至有一种冲动,那就是把在场的人全部杀了!
“我饿了。”关重水说。
楚谡盯了关重水一会儿,这才叫人送饭来。然后捏起他的手。
关重水想要把手收回来,但没有楚谡力气大,挣扎不过,只能让楚谡把自己的手指看了个遍。
原本形状美好的指甲,上面沾着污泥,右手食指的指甲甚至还劈掉了,看着就疼。
楚谡给关重水处理了一下指甲,然后才让人送饭进来。
送来的是一碗肉粥。
楚谡毫不留情地拍掉关重水的手,小心翼翼地拿起勺子,舀了一勺肉粥,放在关重水嘴边。
关重水犹豫地说,“我自己……”
楚谡没有给他说话的时间,直接把勺子塞了进去。
肉粥温热。
原本在皇宫的时候,关重水身边有他派的侍卫,也从未出过什么差错。但来到军中,他虽然派了两个小兵,但这两个小兵都是瞧不起关重水的,行事也十分懒散。
“将负责保护左丞相的人拉下去——”楚谡放下空碗,对着门外的亲卫队喊道。
“别。”关重水立刻拦着楚谡。
“那,罚南航——”
“不行。”关重水说,“今日是我的错。”
“你的错?”楚谡看着关重水,黑着脸说,“不是你的错,是孤的错。你可要罚孤?”
关重水吸了吸鼻子,半晌才拽了拽楚谡的袖子。
动作很轻,似乎害怕楚谡生气。
“南航说带我捉鱼,我捉了一条,他还说用一种特制的调料烤起来很美味。我想带回来给你吃的,但是出了意外,鱼也……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