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局,可是我知道二叔一直以来都是想保全凌天宫,就像钟鸣费尽心机的保全忠义堂一样。”云梦初道:“既然二叔说,你是能解开此局的人,我便信他。你去吧,不论生死,我都陪着你。”
“梦初……”
“放心,我说陪着你,又没说跟着你。”
云梦初说罢搂着对方的脖子,双腿攀着对方的腰,便不管不顾的开始在对方脖颈处蹭来蹭去。钟墨对云梦初的撩拨向来没有任何抵抗力,抱着对方便倒在了榻上。
窗外,钟鸣抱着双臂立在阴影处,一言不发。
片刻后,待屋内的喘息声越来越重之时,他将手里拿着的一截枯枝点燃,然后摆在半开的窗边,让枯枝产生的细烟随风飘进了屋内。
榻上的两人正在缠绵之际,丝毫没有觉察到异样。
片刻之后,钟墨突然眉头一皱,终于意识到了什么,然而为时已晚。他有些惶恐的望向云梦初,却见对方微红的面上,含着几分决然。
为什么?
钟墨很想问对方,然而下一刻他便失去了意识。
云梦初俯身在对方唇上吻了一下,然后给对方盖好被子,随后整理好衣衫出了屋子。
夜色中,钟鸣正负手立在那里。云梦初有些气结的瞪了对方一眼,心道,对方这阵烟放的真不是时候。害得他不得不花了一会儿功夫,才让自己的身体恢复平静。
“我可是为了你着想,我要是过半个时辰再去,你还有力气起床么?”钟鸣道。
云梦初闻言面上一红,没有接茬,而是径直朝鹿歌的住处行去。
鹿歌显然对自己这个亲弟弟的到访有些意外。自从知道了云梦初的身份之后,他就打定了主意不为此前自己的种种作为而心怀愧疚,因为他觉得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是见不到云梦初了。
他无事不回陆家庄,云梦初不管是在凌天宫还是陆家庄都与他没多大瓜葛,左右有了先前那些不愉快的经历,对方应该不会来鹿灵谷找不痛快吧。
没想到,时隔数月,对方竟然真的来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即使是再尴尬,该面对的终究还是得面对。意识到这一点之后,鹿歌反而轻松了不少。
“说罢,是他们伺候的不周到,还是姓钟的给你脸子看了?”鹿歌道。
云梦初闻言有些错愕,鹿歌这是……以为自己来找他是要请他给自己撑腰么?没想到他还真是有做哥哥的自觉。
“今天来,是有别的事情想麻烦你。”云梦初道。
鹿歌挑了挑眉,道:“说罢,杀人放火,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
云梦初眼皮不由一跳,道:“明天夜里,钟墨要启程去中都,我想让你派两个功夫好一点的人,护送他过去。”
“哦?”鹿歌道:“他不是有两个刺客做护卫么?鹿灵谷可找不出功夫更胜一筹的人来。”
“钟鸣和陆秉云会在明日一早和我先走一步。”云梦初道。
鹿歌闻言面色一变,意识到了什么。
“不行!”鹿歌道。
“你必须答应我。”云梦初道。
鹿歌原本就是个沉不住气的人,此时已经有些火冒三丈了。
“你是陆家的人,陆秉云也是半个陆家的人。你们这一个半陆家人要去送死,还妄想让我帮忙?”鹿歌道:“你疯了还是我疯了?陆家庄都要后继无人了。”
云梦初闻言面色倒是没什么变化,只是望着对方不说话。
“你看着我也不行,我不会答应的。”鹿歌道:“你休想离开鹿灵谷半步,我会日日找人看着你。”
云梦初依旧不说话。
鹿歌像一头控制不住情绪的豹子,对着云梦初大吼大叫了半天,可是对方就是油盐不进的坐在那里,不悲不喜的望着自己。
这个少年比自己还要大上几岁,可心思却简单的很。当初因为自己的父亲续弦,不满之下便愤然离家。后来跟着鹿鸣经营者鹿灵谷这一方天地,脾气越发的渐长,心思却没变的深沉。
云梦初面对着鹿歌的时候,总是无端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他毫不怀疑自己可以轻易掌控对方的情绪。即便是数月之前,云梦初徘徊在生死边缘之时,便已经有了这样的把握。
当时他激怒鹿歌和自己比试,又让对方抛弃敌意,渐渐接受自己的存在。如今,还是同样的法子,鹿歌几乎毫无招架之力。
半个时辰之后,云梦初从鹿歌的住处出来,等在远处的钟鸣窥见他的神色不由撇了撇嘴,看来鹿歌是妥协了。
次日一早,天尚未大亮,云梦初便去了鹿鸣的住处。
此行凶险至极,他必须把舅舅的事情告诉鹿鸣,不管两人最后如何,总归不能让他们继续阴差阳错的各自遗憾下去。自己和钟墨此别吉凶未卜,云梦初不由便把相守的愿望寄托到了鹿鸣和陆灵的身上。
鹿鸣见到云梦初的时候,有些讶异,但考虑到对方是在这个时辰单独过来,想必不是闲来无事,于是便将对方让进了屋里。
云梦初将自己偶遇陆灵之事一一说与对方,又将陆灵的顾忌和患得患失剖白了一通。对方起先是一脸的错愕和惊诧,后来面色便渐渐恢复平静,直到云梦初起身打算离开,他才回过神来。
云梦初瞥见对方藏在衣袖下微微发抖的手,心里竟松了一口气。对方的无动于衷之下,藏着的心潮澎湃恰恰说明自己此行没有白费心思。鹿鸣心里一直都有那个人,如此便足够了。
“为什么是你来同我说这些,梦初呢?”鹿鸣问道。
云梦初面上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道:“叔叔,我今日便走了,后会有期。”说罢便不在逗留,转身而去。
鹿鸣望着对方的背影,心里还在为那声“叔叔”而愣怔不已。此人不是钟家的大公子们,为什么叫自己叔叔?后来他恍然大悟,对方既然是云梦初的相好,自然是要跟着云梦初一起叫叔叔了。
待理清了这个头绪之后,鹿鸣便走到屏风前,望着上头的画中人,继而开始出神。十数年已过,他最怕的不是再也见不到对方,而是怕见到对方之后,对方已经忘记了自己。
不曾想,对方竟同他一样,旧情如故。
云梦初从鹿鸣的住处出来,走向等在不远处的钟鸣和陆秉云。两人牵着马等在那里,马背上搁着打点好的轻便行囊。
“怎么样?”陆秉云问道。
“叔叔问我,为什么云梦初没来?”云梦初道。
陆秉云闻言笑道:“师兄易容的功夫可不是吹的,只可惜一直以来也用不到,如今可算是派上用场了。”
云梦初顶着钟墨的“脸”,连衣着也刻意穿了对方较为青睐的深色,再加上他刻意压低了声音,若不是较为熟悉之人,旁人一时之间当真是难以判断真假。
“你与墨儿较为亲近,对他的神态举止都较为熟悉,模仿起来便极为神似,换了我和秉云就未必能这么惟妙惟肖了。”钟鸣道。
云梦初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跨上马背,道:“走吧,再不走,等在路上的人都该心急了。”
钟鸣调转马头,一马当先。
云梦初忍不住又回头望了一眼钟墨所在的住处,对方此刻正浑然不觉的沉睡着。
他终于狠了狠心,策马跟在钟鸣身后疾驰而去,陆秉云一扬马鞭,与云梦初并骑而行,三人向着鹿灵谷外疾驰而去。
他说了,无论是生是死都和对方一起。
不是陪在对方身边,而是用他自己的方式,和对方一同面对前方的一切。
绝境之下,
只有向死而生,才有生的可能。
第72章 5.30
云梦初自初次离开凌天宫,便一直被命运推着来回的奔波不止。他每一次启程都充满了疑惑的不安,唯独这一次,他心念笃定。
人在自己所知的范围内,总是缺乏勇气。可一旦内心深处的勇气被外物激起,便会自内而外的爆发出无穷的力量。
北江的秋天的来得早,不觉间已万树枯黄,西风寒凉。
云梦初三人自鹿灵谷一出便不断遭到刺客的袭击。三人意在为钟墨开路,吸引沿途刺客的注意力,所以一路上绝不恋战,只是向着中都的方向策马狂奔。
他们遭遇的强度最大的袭击是出了鹿灵谷之后。刺客想必抱了将其灭之而后快的心思,因此不惜将半数的刺客都埋伏在此。不过,刺杀埋伏这种事可是钟鸣和陆秉云的老本行。
他们在鹿灵谷出发,预计到一路上的凶险,自然不会毫无准备。钟鸣和陆秉云有生以来第一次用了下毒这样低级的手段来对付伏击的刺客,就连云梦初都随身带着惊蛰送给他的好玩意,预备在必要的时候放手一击。
在云梦初被刺客追得毫无招架之力的时候,钟墨身上的药力终于退了。
他一睁开眼睛,脑中空白了片刻,随即便想起了那夜云梦初的表情。他一时之间只觉得有些心慌不安,却并未猜透对方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