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远:“黎鸾说是她二大爷的孙子。”
“哦……”他应了一声再没下文。
三儿对黎族的事基本没有印象,虽然诸葛韷带他离开时他已经开始记事,但确实毫无印象。只有他的亲爹,隐约有些模糊的影子。而且这件事似乎又与他那个亲爹有关。
他默默看了诸葛韷一眼,很想问问了解些当年的情况,可他爹一定不会说的……他也不敢问。
安烜擦干净手,给了婆婆妈妈的三人三个白眼,转身出屋。
姬远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等不到人说话,只好尴尬地开口,“先生,要不您先回宫吧,我这边也不安全,您……”
“我就住这儿了。”他突然说。
“啊?”姬远怔愣。
诸葛韷看他,“你真是死过一次之后就变傻了么?该来的事是躲不掉的。”
什么意思?姬远没明白,就听三儿道:“爹,元姨说我们不能离开皇宫!”
“为什么不能离开皇宫?元姨是谁?”姬远的疑惑脱口而出,脑子里突然理清了这段焦头烂额时间前的杂事。小五失踪的那间茶馆的老板是不是也姓“元”来着……元畅!
他想明白了!诸葛韷失踪的那段时间一直和安烜还有那个叫元畅的在一起,小五因为看见了他们所以被抓起来下了药。后来回来后莫名其妙失踪又带回诸葛韷的消息,安烜也出现了,那个神秘的老板元畅呢?
关于元畅这个人……三儿也不知道怎么说,虽然叫她姨,可是模样比他爹还年轻,还有种令人十分奇怪的感觉……说不出来……
“元畅是安烜的师父,”诸葛韷语不惊人死不休,淡淡道:“是个奇人,我们都是她救的,你也是她救活的。再具体我也说不出来,你问安烜去。”
说完,他搭着三儿的肩膀站起来,“三儿,我们去理间屋子,就住这儿了。”
“啊?爹,我们还是回宫吧!”三儿迫切地看了姬远一眼,希望他帮忙劝劝他爹。
“少废话!走走走!”他推着三儿往前,回头又对欲言又止的姬远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这辈子是认命了,你要怎么想怎么做都是你的事。”
说完,他又指了指脖子冷漠得补充:“晚上我过来给你扎针,没有不方便,大叔是过来人,懂的。”
姬远扯扯嘴角,头向左偏了偏,尴尬地回笑。
……
孟祁军和徐凛被“秘密”传召入宫不知怎么的成为了一件众所周知的事,但众所周知的只是“被秘密传召”这件事,虞毕出究竟与他们谈了什么,三位当事人都闭口缄默,只字不提。
好奇心容易催动心石不稳随风而动的人做蠢事,也容易引导看风向的人东倒西歪。
徐敬儒这两天有些心烦,之前民众暴/动的事发生后不久,虞毕出就把他从吏部调到了礼部。从褚家下台开始,礼部一直是众人觊觎的肥缺,所以自他上任开始,各种交好礼物源源不断。而最近,这股浪潮被推向顶峰。
“大伯!”徐敬儒回母亲家,老远看到徐凛便追上去。
徐凛转头,一言不发看着他。
被看得尴尬,徐敬儒也不知道怎么说。这几天礼部和以前吏部的朋友都来向他打听皇上到底和孟祁军徐凛说了什么,尽管他三番四次表明自己不知情,却还是天天追问。
徐凛的眼睛何其尖锐,一眼就看出他要问的问题,淡淡道:“身居高位者当自持,你看看你现在的模样。”
“是。”徐敬儒沉下气,决定还是不问了。
“郑大人让我问问您清单核对完毕了吗?核对完他今晚就要着手准备了。”
徐凛点头,“弄完了,一会儿就让人给他送过去。”
“那就不打扰您了。”他稀疏行了个礼,转身要走。
“等等!”徐凛犹豫了一下叫住他,等徐敬儒转身,又叹了口气摆手,“走吧,记得去看祖母。”
有些事是该提醒一句,毕竟再聪明再敏锐的人也有忘事的时候。可有些事提醒不得,也许对一家是良言,对大家就成了流言。
……
小五在黎鸾那儿呆了七八天,除了第一天黎鸾进宫面圣外,一直呆在驿馆。即便如此,小五还是一头雾水,因为她整天晃悠在黎鸾身边,而黎鸾却始终没教过她什么。
黎袏这几天不对劲,整个人状态与第一天见时完全不同,无时无刻阴着脸,谁问话也不答,一天到晚往外跑。黎鸾不管,她也懒得招惹麻烦。
今天。
“出去逛逛吧。”黎鸾突然说。
小五惊诧不及,“去哪儿?”
“你在虞都待得比我久,应该知道哪里好玩吧?”
这个问题还真难倒小五了,虽然她总闲得没事四处乱逛,但还真没注意过什么特别有趣的地方。
黎鸾不管她的回应,自顾自道:“去换个女装,吃完晚饭出门。”
小五从没穿过什么像样的女装,偶尔一次女人的打扮也是村姑或者朴素的乡土装扮。所以此刻套上黎鸾给她准备的红艳艳的飘逸长裙时,她内心十分拒绝。
“虞都没什么好玩的。”她看着给自己系丝带的黎鸾硬邦邦地说。
“而且这段时间大家都忙着准备过年的事儿,街上应该挺冷清。”
黎鸾把她的头发放下来,悉心梳理。
小五尴尬地继续自言自语,“你身份这么特殊,出去遇到刺客怎么办?街上人多眼杂的,还穿着这衣服,我怕活动不开。”
黎鸾打理完她的头发,转到正面继续打量,顺手抹了点胭脂给她擦,小五这回没法说话了。
擦完胭脂,黎鸾终于开口:“和我过两招怎么样?”
“啊?”小五都觉得这几天在这儿呆傻了,她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这位丰姿冶丽的黎族长,低下头,“穿……穿这个?”
“嗯。”黎鸾点头,“出来。”
小五惊慌失措地被拉出去,连走路都有些不适应,更别说动手……
黎鸾若无其事地牵着她走到院子里,小五有些局促,羞赧地低着头跟在她身边,乍一眼看着,就像一对姐妹。
黎袏进屋的时候愣了一下,两身红衣,差点没认出到底哪个是他姐。
“过来!”突然散发出强有力气场的黎鸾凌厉眼神一扫,对着黎袏一扬下巴,“跪下!”
小五和黎袏同时吃了一惊,不解地看着她。
黎鸾:“你的木桡呢?”
提到木桡,黎袏脸色白了一下,不自然道:“丢了。”
“所以让你跪下!那么危险的东西随随便便丢,你知不知道会造成什么后果?”
要是真丢了黎鸾让他跪也就跪了,毕竟那东西真非一般的毒。可木桡是被人捏碎的啊,而且那人还毫发无损,他就是弯不下这膝盖了!
旁观的小五轻轻问了句,“什么木桡?”
“我养的毒虫,触者即死。”
小五睁大眼睛,“那么毒?”
“那是特殊时期救命用的,我们南疆人出行都有带一个木桡的习惯,毒物毒性由饲养者决定,路上以防万一。”
小五咋舌,心说你们打算来做什么会有可能碰上那么万一的情况。
黎袏扁扁嘴,挪过来没底气地叫了声“姐”,“那虫子被人弄死了,不会造成什么危险的。”
“弄死?”她不太信这说辞。
“嗯……”他扭扭捏捏的转眼珠,“是个高手,还不怕毒……我和他切磋的时候不小心就……”
不怕毒的高手……小五脑子里莫名闪过一个人……
黎鸾仍心存怀疑,那样的高手潜藏在虞都干什么?
小五想起那天姬远说黎袏可以去姬府找他的事,问:“你是不是去姬远那儿碰到的?”
黎袏本来不想说,但是一瞬间的表情出卖了他。
“你认识?”黎鸾问。
小五点头,“他教过我几年。”虽然是很不负责任的几年。
黎袏撇嘴,“我一点都不想知道他的名字,反正那虫子是被他弄死的,和我一点关系都没。”说着垂头丧气地低头走了。
看着他颓丧的背影,小五转头和黎鸾说:“可是安烜很少和人动手,除非有人主动惹他。额……我没那个意思。”
黎鸾心里的尺子当然有度,她这倒霉催的弟弟才不会因为输了场架就摆出这么一副表情,一定发生了其他的什么。
“但黎鸾姐……”小五支支吾吾,她觉得黎鸾最初那个口气有点过分了,“你让他跪下那句是不是过分了……”
黎鸾斜了她一眼,“做错事让他跪下怎么了?于公我是族长,于私我是他姐是他长辈,难道没有训斥他的资格?”
于公这点小五认了,于私……姐姐虽然是长辈,但是让弟弟跪未免……一般连娘亲都不会说这种话……不过她没有弟弟没有娘亲,也不好随便说。
黎鸾沉心想了一下,说:“我南疆以女子为尊,但并非男子就没有地位。尚彧不是以跪拜为礼么?你跪皇帝会觉得过分?”
怎么扯上这了?小五不明所以,觉得跪皇帝理所当然啊,和这有什么关系?
对于教人黎鸾实在没耐心,本来想和她出去走走在找契机,现在直接就能把话挑明了。
“大礼行得是尊敬,不是尊卑。你们尚彧动不动就三叩九拜,嘴上说心诚则灵,心诚是无需任何外在形式的。你想想,你们跪的到底是什么?”
心诚则灵跪的是皇天后土不是皇帝啊……小五心说,可是她真想不出要跪拜皇帝的原因。世上有太多为什么了……为什么?因为她生来就在这样的规则里啊。
“可能……皇帝比较特别吧……”毕竟他要管天下人,想想也挺累的。她以下犯上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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