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态度太过郑重,脸色也不好,裴老爷子心里就是一咯噔,派去搜寻侄子侄女的人还没回来,他以为是长宣和小衍出了事,当即站了起来。
不过显然,秦王瑞王也是这样认为的,秦王道:“有什么事情不能在这里说?是不是承远……”
裴越没有回答秦王,他只是看了一眼自家父亲,确认他跟了上来,就慢慢的转身走了出去。
让亲兵全部退下,裴越找了一处无人的宫室,表情慢慢的冷静下来,他转过身,目光正对着自家父亲的脸。
比起江翎逝去的悲痛,他更需要思考的是裴家的处境,树大招风,裴家在军中的威望太高,有太多的人想把他们拉下马,然后取而代之,宸王虽然不省心,却是很顾念情分的人,裴家早就把秦王和瑞王得罪得死死的,这两人显然不是庸才,如果让秦王或是瑞王继位,也许百年后,这个世上就没有裴家了。
裴越打定了主意,和裴老爷子叙述的时候也就镇定了许多,他的眼睛里透着一股冰冷的近乎疯狂的锋芒,他慢慢的说道:“爹,我们手里有这么多兵马,只要控制住东南军,到时候,我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啪!”
一声响亮的耳光,裴老爷子的手还没放下,整个人已经气得打起了哆嗦,他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想反?谁给你的胆子让你反?”
裴越的脸颊慢慢的红肿起来,他却笑了,目光幽幽的诡异:“爹,我不是说反,我们可以在皇室里找一个无依无靠的孩子,让他坐上皇位,让他慢慢的,把裴家当成心腹,这样不就可以了吗?”
他的话说得好听,但其实,就是心还不死,想找一个好控制的傀儡,裴老爷子气得伸手又打了裴越一巴掌,这下他的脸两边都肿了起来,看上去有些好笑,但显然两个人都没有笑的心思。
“趁早把你的心思收起来!裴家四代尽忠,绝不可能做出这样欺君的事情来!”
裴越眨了眨眼睛,不再提此事,反而说道:“那都听您的,您准备这么和秦王他们解释?直接跟他们说,宸王殿下薨了?”
裴老爷子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事不宜迟,正好大军都在路上,你先带着人折返漠北,这里的事情交给为父。”
“是不是等我回来,不,大约我还没回来,就能见到新皇的钦差,拿着圣旨让我交出兵权了?”裴越笑了一下,带动脸颊两边的伤,他轻轻嘶了一声。
裴老爷子狠狠的又扇了裴越一巴掌:“逆子!你说,你究竟要干什么?”
“不是我想干什么!是您想干什么!您别忘了当年的事情,不管是秦王,还是瑞王,都不能登基!裴家不能倒!”裴越猛然抬起头,对上了父亲的眼睛,他的目光锋利,几乎透出不能逼视的光芒来。
裴老爷子似乎也想起了当年跟在太子身后把几位王爷得罪的死死的事情来,他的语气冷静了许多。
“除了他们,不是还有四皇子,五皇子吗?”他说道。
裴越嗤笑道:“父亲,您别忘了,他们是有母族的,您难道希望日后裴家的子弟,去给那些玩意儿牵马坠蹬,前后奉承?”
裴家的子弟早就习惯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且不说他们又得罪了多少人,就是不会被报复,到底意难平。
裴老爷子不说话了,良久,他站起身,说道:“给我点时间,考虑一下。”
见说动了自家父亲,裴越也缓和了表情,说道:“漠北战局还不清楚,我需要尽快赶回去,无论您做什么决定,请尽快。”
裴老爷子深吸了一口气,转身走了出去。裴越在他身后,摸了摸红肿的脸颊,嘴角却慢慢染上了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
江衍:据说朕是一个傀儡。
奸臣甲:谁说的,站出来?
奸臣乙:朝中的事情陛下想怎么处理都可以。
奸臣丙:想要兵权随时拿去。
奸臣丁:陛下说的都是对的。
江衍:哼,看吧,谁说朕是傀儡╭(╯^╰)╮
第15章 唇凉需暖
月上中天,寒风凛冽,从那无人的宫室出来后,裴越原本是打算先回镇国侯府,再一想,还是转道去了东宫。
江衍沐浴更衣过后就一直呆在东宫,他知道这会儿众人都有正事要办,他能做的也就是不添乱,所以早早的熄灯睡下。东宫里的宫人们已经被找回来大半,江衍无意苛责,只是让他们各回各位,偌大的东宫,看上去似乎恢复了一点人气。
裴越有些恍惚,几年前他进东宫,每一次都是小心翼翼,垂着头跟在父亲身后,一点也不敢多看,这会儿长驱直入无人敢拦,身份已是天差地别。
没人敢拦他,直到走近了寝殿,他才被挡在了门外,裴越看去,见是白天的时候江衍介绍给他的那个周平安,他觉得这人的眼神仿佛有些眼熟,细一思量才想起,似乎是那些将领们被觊觎了战利品时凶恶的模样。
“退下,我看看他。”裴越顶着一张被打肿的脸,却很有威严的喝道。
周平安也不惧怕,他直接的说道:“公子睡下了,不敢放将军进去。”
裴越冷哼一声,抬脚就要进去,周平安原本手是按在腰间刀柄上的,犹豫了一下,松开了刀,伸手去挡,裴越原本是想顺手把他摔出去,却没想到他用了五成力,周平安仍是纹丝不动,不仅如此,他还反手按住了他的肩膀。
一股极大的力道从肩膀上传来,随即又是前胸一痛,裴越身形一晃,竟然被逼退了好几步。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周平安硬邦邦的说道:“禁卫军二营六队小队正周平安。”
裴越挑眉:“像你这种身手,留在禁卫军耽误了,你可愿来我裴家军?我让你统率三千兵马。”
周平安眉头也不动一下,只道:“我爹说军中不是好去处。”
裴越眉心一跳,他活了二十几年,还从来没有人跟他说过这种话,不过天地君亲师,对一个人来说,天地君王之外,长辈最重要,他也不好说人家爹说的不对,只能摇摇头。
“你既然没那个志向,我也不逼你,不过今天我是非要见你们公子不可,他既然睡下了,我就只看看他就好。”
周平安的眉头挑了起来,他打量着裴越,似乎想从他看不出原色的猪头脸上看出他过来的意图,裴越抽了抽嘴角。
“我要是真想做什么不好的事情,你以为凭你一个人就能拦住我吗?” 裴越说道。
周平安硬邦邦的说道:“公子已经睡下了,你只能远远的看看。”
这人不像禁卫军,倒像是一条除了主子,生人勿近的恶狗,裴越摇摇头,进了门。
江衍正在熟睡,他盖着金黄色的被褥,衬着苍白的脸色好看了许多,睫毛垂落,在脸颊上形成一片诱人的阴影。
裴越这辈子见过美人无数,便是男子也有不少,秀美灵动的富家公子,姿容宛若好女的倌馆头牌,清雅无双的名士诗人,但他从来没见过像江衍这样只凭着一张脸就能让久经沙场的宿将落马的,那帮军中的大老粗,可不知道什么叫气质。
江衍和太子殿下生得很像,眉眼间却多了几分温和淡然,少了那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上位者气度,他更像是名贵的牡丹花,倾国之色,养在深闺。
裴越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说是要保护裴家,但他哪里是想保护那一个比一个更凶残的裴家子弟呢,裴家的后人天生流着战神的血,战无不克,攻无不胜,只要还能带兵,就有翻身的一天。唯有这朵名贵的牡丹花,才需要人的保护。想想也知道,新君继位,前太子的儿子又是正统嫡子,无论怎么看都是肉里的一根刺,秦王和瑞王装得比谁都厉害,但他可是真真切切见过当年太子是如何像对待牲畜一样漫不经心的对待这几个庶出弟弟的,太子去了,只留下这一个儿子,他们会安好心?
“小不省心的,你当初生下来要是个女儿家多好。”裴越坐在床边,替江衍把垂落脸颊边的碎发拂开,正准备起身离开,不期然低眼一瞥,近距离的和那张苍白却又绝色的面庞对上。
眉如新月,月带钩,钩进了心底,睫毛弯弯翘翘,好似藤蔓蔓延,空气中仿佛有一双看不见的手拉扯着裴越,让他不由自主的低下头,慢慢的凑近江衍没什么血色的菱唇。
这唇,看上去好凉,身为一个合格的哥哥,他应该替他,暖一暖才是……
裴越轻轻的碰了碰那张冰凉凉的嘴唇,眼神恍惚起来,一时间什么也忘了,只觉得自己成了仙人,抱住了天边的明月,正肆意轻薄。
随即他感到一股大力从身后袭来,将他整个人摔了出去,他倒在地上,仍然好似身在梦中。
周平安黑沉着一张比秦王还要黑的脸,把裴越丢了出去,要不是知道这是皇亲国戚,他丢出去的就不是人而是尸体了!他居然,居然……对公子怀着那样的心思!
怕吵醒江衍后不好解释,周平安拖着裴越来到外间,冲着那张已经被打成猪头的脸又狠狠的揍了一拳,不知道怎么的,也许是心虚,裴越一动也不动,就这么挨了几拳,揍完,周平安把人赶了出去。
裴越直愣愣的站在东宫外,慢慢的抬起头,有些不敢置信的碰了碰自己的嘴唇,嘶,好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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