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要看大夫？”郑书毕边问边从楼上走下来，外袍披在身上，遮着松垮的中衣，有些凌乱，巴童笑着迎上去，“您午睡啦？”
郑书毕点点头，“睡了会儿，怎么了？”又把目光投向桑湛，“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郑大人。”桑湛朝郑书毕行了礼，才继续说道：“我刚刚撞了个人，从楼梯上滚下来了，撞得不轻，我想带他去看大夫。”
“楼梯？你们刚刚在楼上？”一道懒洋洋的声音插了进来，桑湛认出正是和郑书毕交合的那个人，循声望去，一个衣襟大开的年轻男子正倚在栏杆上笑意盈盈地望下来。
郑书毕眉头一皱，“善成，回去。”
“咦，大爷您也在呀！”巴童亲亲热热叫了声，十分惊喜的样子，“刚刚大房院里来人了，叫您过去吶，被阿湛哥遇上了。”
李善成也笑着朝巴童挥挥手，“嗨，小巴童。”虽是对着巴童说话，眼睛却锁着桑湛，笑里带着邪气并未融入眼底。
“这么巧你刚刚在楼上吗？”
“我……”桑湛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郑书毕眸色一沉，“你听到了？”
李善成慢悠悠晃下楼，凑到桑湛面前，“都听到什么了，说来听听？”
面上虽然笑着，黑曜石般的眼里却冒着丝丝寒气，冻得桑湛打了个哆嗦，郑书毕把李善成拉到一边，责备地看他一眼，才对着桑湛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就刚刚……”桑湛目光四处乱窜，一看就心虚的很，郑书毕压住嘶嘶舔着毒牙的李善成，侧身让出路示意桑湛上楼。
桑湛惴惴不安走了上去，内心乱成一团乱麻，他撞见郑大人和那位李先生的情事了，这种事要怎么开口？说我听到你们的X床声了？今天上门拜访果然是错的……
回到屋里，桑湛如坐针毡，这空气中似乎还飘着情欲的味道……郑书毕掩鼻轻咳一声开了窗。先朝桑湛摊了摊掌心，对李善成介绍道：“这是桑湛。”
“桑湛？”李善成身上的刺收起一些，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桑湛，这就是他弟弟‘私通’的对象？
“这是李善成。”郑书毕又对着桑湛介绍道，李善成笑眯眯凑到郑书毕身边，补充道：“他男人。”
“啊？”桑湛懵了，这人说的什么？？？
郑书毕斜他一眼，也没说是或者不是，李善成更来劲了，“我俩是一对呀，你和鸿儿不也是吗？来，叫哥哥。”
“我和鸿儿？”桑湛重复了一遍，鸿儿是指……李善鸿？血气轰的一下直冲天灵盖，桑湛舌头都捋不直了，“你……你……”
“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一对？”李善成好心接过话，桑湛点点头又赶紧摇头，“不不不……我们不是……”
“哦，那就是我们鸿儿单相思了。”李善成随口说道，桑湛被他说的一个字都回不出来，这人真是李善鸿的兄弟吗，性子怎么差这么多！还有他说……他说李善鸿单相思，是不是说李善鸿他，他喜欢他呀？
郑书毕看桑湛脸红的跟桃子似得，好心截住话题，“你别理他，他就嘴巴有本事，劲会拿人寻开心。”
桑湛哦了一声，放下心来，把角落里那点窃喜压了回去。
李善成无辜地眨着眼，“我哪里寻你开心了，我可是句句真心的。”
郑书毕无视，手上给李善成系着衣带，问桑湛：“好了，说说刚刚怎么回事吧。”
桑湛老老实实把刚刚发生的一切都说了，当然省去了他听到那部分香艳，李善成挠着下巴歪头，“所以，有人引了你到这儿来，你下去的时候又碰上了一个外院的人，是同一个人吗？”
“是同一个人，”桑湛回道。
“他怎么引你进来的？”
“他说看这款玉佩能认得出来我是九王府的人。”桑湛解下玉佩递给李善成，李善成拿过玉佩摩挲两把，笑了起来，“这一般人哪里认得，是鸿儿给我看的罢。”
说完唤来巴童，“你去看看侧书房里有没有被人翻动的痕迹。”
“内奸么。”郑书毕阖眼，李善成轻轻揉着他的太阳穴，“杂碎罢了，不必放在心上。”
桑湛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我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了？”
“不，跟你没关系。”郑书毕沉声，“那家伙大概是想借你转移我的注意力，没想到你会临时要走。”
“所以说亏心事做不得啊。”李善成感叹一句，冲不知所措的桑湛灿烂一笑，“没事了，来认识一下，我是李善鸿的哥哥李善成。”
第五十六章
大……大舅子？大叔子？
桑湛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好，局促地摩挲着衣摆，挤出个干干的笑容：“你好……”
李善成凑上去问他，“听鸿儿说在青山受你颇多照顾啊，我这个做哥哥的替他谢谢你，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桑湛慌张地退开两步，用力摇头：“不用……不用……”
李善鸿剥了颗葡萄，随手在郑书毕衣服上擦了擦，笑道：“不用跟我客气，金银食邑还是车马美人？加官进爵也不是不可以，尽管说便是。”
桑湛涨红了脸一言不发，他才不要那些什么金银美人，他对李善鸿好跟这些一点关系都没有！他只是……只是喜欢他罢了……
“没想要的么？”李善成撑着下巴苦恼着，“总不能把鸿儿送给你吧？这可不行。”
“不不不！”桑湛赶紧拒绝，李善鸿好好一个大活人又不是物什怎么能这么随便。
李善成还要说什么，被郑书毕瞪了一眼，灰溜溜地收起爪牙不说话了。
这时巴童敲了敲门进来禀报，“主子，书房失窃了。”
郑书毕冷笑一声，“我去看看。”想了想又对一脸不怀好意的李善成敲打道：“别想着欺负阿湛，听到没有？”
“听到了听到了，真拔X无情啊，胳膊肘向外翻！”李善成不耐烦地挥挥手让他赶紧走。
郑书毕离开屋子后气氛冷了下来，桑湛端端正正坐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这个李善成给人感觉不是善茬，少惹为妙。
李善成二郎腿一翘一翘，打量着桑湛。
这就是他家蠢弟弟要护的人啊，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嘛，他这个弟弟一向眼高于顶，也不知道是着了什么魔被这家伙勾了魂，一提起有关桑湛的事就来劲，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桑湛，”李善成叫他，“你对鸿儿，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啊……”桑湛含糊其辞，“就那样呗……”
李善成问:“鸿儿是什么人你知道的吧？”
“知道的，是九王。”桑湛乖乖点头。
李善成“惊呼”一声，装作讶然的模样，“怎么，他没和你说他是储君之一吗？”
“储……储君？”桑湛懵了，他没听错吧？储君？李善鸿他……他是要做帝王的人吗？
“对啊，”李善成自然地接过话，嫌弃地晃晃沾满葡萄汁液的手指，“不过好消息是，正妃的位置至今空着，你可以再陪他待会儿～”
桑湛心中抽痛，他不是没有想过李善鸿会娶妻生子，只是正经说起来，还是觉得难受。
李善成瞄了眼脸色难看的桑湛，压下怜悯的心思继续撩他，“你们走到哪一步了？”
“……什么？”桑湛恍惚道，李善成邪邪一笑，“还能是什么，你不都听到了吗？”
那天晚上发生的一切涌上大脑，桑湛神色一僵，想要说没有，李善成不给他机会，堵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大家都是成年人，没什么好害臊的吧，还是说……”
“鸿儿并不知道？”
桑湛气血上涌脑子一片空白，一把推开李善成。李善成毫无防备被推的一个趔锵，堪堪扶住桌子才稳下身形。隐去嘴边的笑意，李善成脸色一沉，“怎么，被我猜中了？”
“你……”桑湛无措地站在原地，动手的一瞬他就知道是自己冲动了。
“想问我怎么知道？”李善成站直，又窝了回去，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你猜啊。”
“猜什么？”郑书毕推门进来，觉着气氛有些古怪，“怎么了？”
“手脏了。”李善成朝郑书毕伸出手索抱，郑书毕拿了帕子走过去给他擦手，对着一脸郁色的桑湛问：“他怎么你了？”
“没……没什么。”桑湛低头避开郑书毕的目光，站起身向他告辞，“我先回去了。”
语毕急匆匆闯了出去，郑书毕探究地看着桑湛远去的背影，“你欺负他了。”
“你把我想太坏了吧，真伤人。”李善成翻了个白眼，“我自有分寸。”
“……希望是。”
桑湛出了太傅府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晃着，心里头乱糟糟的一团，理都没头绪。
李善鸿是要做帝王的人，想都不用想以后他身边会出现怎么样的女子，罢了，一开始也是他单相思罢了，再说那天晚上是他强了李善鸿，李善鸿什么都不知道……没事的，没事的
桑湛眨了眨眼睛将水汽逼了回去，在拐角遇到那个人的瞬间又聚了起来。
他一天没打消对李善鸿的心思，这事儿就完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