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的名头已经打了出去,现在若突然换回连?只怕那些客人不会那么容易接受!
思绪万千,戏班主抬起的手掌终是没有落在连?的脸上,只是瞪了连?一眼转身离开。
连?似乎早就知道戏班主不会对自己怎么样,看着戏班主离开,好一会子后才转身对癸乙鄙视道:“多谢你的配合~只是咱们这戏班从来都不养闲人,明个开始,青衣公子若想吃饭就得自己动手了!”
气势凌人的连?说完便一个自认华丽的转身打算离开,刚走两步,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回头道:“怎么,这位郎中莫不是还打算跟着他走后门?”
“啊?那就劳烦这位公子带路了!”
老郎中反应再慢也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恐怕屋里那位的嗓子就是眼前这位的杰作。这种是非之地还是尽快离开的好,赶忙跟上了连?的脚步。
“癸乙,听说武旦的兵器都有些掉漆了,就有劳你了!青衣的嗓疾以后就由我照顾了,你只要做好自己的事就行!”
这句话连?是带足了威胁的味道,他打算彻底把青衣孤立起来,将青衣踩在脚下,满足自己那可怜的虚荣心和肮脏的好胜心。
一切,来的快,去的更快!
呆坐在房间的青衣还没醒过神儿来,自己的房间便涌入十几个人。那些平时奉承自己,自己也多有照顾的人只是片刻不到就将房间添置的那些家什搬空了,速度之快比几个月前搬进来时更麻利。
多么可笑,所有的一切又都回到了原点。
门窗上搬动家具时弄坏的窗纸被寒风吹的呼呼作响,就像他心底的某个地方,呼呼地灌着冷风。
‘陌寒,你在哪里?我已经快要,快要撑不下去了!你知道吗?我已经说不出话了,再也没有办法乘舟碧波上,为你高歌山水间。
已经和哑巴一样的我你还会喜欢吗?或者,就这样吧!世界上有缘无分的人那么多,我们可能只是其中的一对而已。
能遇到你,我真的很开心。所以,就让那段美好留在回忆里吧!不论你是否还记得我,都请你不要再来找我,我已经再也没办法轻轻地在你耳边呢喃你的名字,告诉你‘我爱你’!
好后悔!多希望时间可以倒流,那样我一定珍惜在你身边的日子,在你耳边说上千万句‘我爱你’,直到你听的耳朵磨出茧子,直到铭记在我的心上。’
“青青衣公子,这这套衣服是连?公子让我送来的,他他让你明天穿着做之前为大家浣洗衣服的工作!还,还有,戏班主说让你改名,以后不能再叫青衣!”
本就没关的房门突然走进一个人影,未点灯烛的房间随着来人的进入,伴着对方的声音被一盏灯烛照亮。
对方好像在害怕什么一样,将一套粗布破衣放在青衣身上,留下一盏灯便匆匆离开。
青衣的思绪也就此被打断,看着怀里这套破衣,青衣的嘴角突然一抽,露出一个酸涩的笑。
起身将呼呼透风的房门关上,青衣抱着那套破衣背靠着房门滑坐在了地上。空荡荡的房间只剩下一张床和一张自己刚才一直坐着的凳子再无他物。
温热的泪顺着眼角流下,青衣的心已如一潭死水。
一夜冷长,青衣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挨过这个夜晚的,风寒之症还没好利索的青衣在破晓的那一瞬便被人推搡着去为众人烧洗漱的热水。
无论什么地方都不乏逐利落井下石的人,前一天还对青衣恭维有加的人也如墙头草倒向了另一边。
“哑巴!不是我说你,你说说,好不容易上位了怎么就不知道留心着点,这下让人给踹下来了吧!其实吧,你和连?谁做台柱子都没关系,但是别牵连我们啊!现在倒好,我们还得做恶人,我说哑巴,如果你要是恨,也别恨我们,我也是被逼的,要怪只能怪你不争气......”
原本负责烧水的人坐在一边的条凳上,双腿翘在一边的灶台上喋喋不休的嘟囔着。
只是他的声音在青衣耳中却渐渐模糊,愣愣地盯着灶坑里的火焰,青衣的双眼有些迷蒙。
哑巴,那是他新的名字吗?为什么?他的名字是青衣,是青衣啊!为什么要叫他哑巴,他不是哑巴!这些人为什么要连他最后的东西都要夺去!
不由自主地抬手覆上胸口的位置,那里的缠绕着君陌寒头发的戒指微微发烫,灼伤了他的心。
“我就是让你这么盯着他的?!柴火不是钱啊!没看到火都烧到灶坑外了!”
连?的娇柔做作的声音突然传来,青衣瞬间惊醒赶忙用手里的柴去顶烧到灶洞外的柴。
一直在旁边唠叨的人也没想到连?会起这么早,连忙从凳子上跳了起来,嬉皮笑脸地和连?问好。
也不知是无意还是故意,他跳起来的时候踢到了蹲在一旁的青衣,正在收拾柴火的青衣一个不防被对方的动作一撞,芊芊的手一下就被火红的碳烫了个正着。
火辣辣的灼痛惊得青衣本能地站起身想要向后躲,只是一向低血糖的他站起来的瞬间便眼前一黑,身体一软倒向一边。
“欸!...青,哑巴!哑巴!”
站在青衣旁边的那个人一下慌了手脚,他不过是轻轻踢了青衣一下,是想提醒青衣别再发呆,让他小心连?的,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了!
“慌什么!不过是一个下人而已,有什么可慌的!你让开!”
连?见青衣突然晕过去也有些微微吃惊,但是一想到自己这段时间受的冷落,厉声呵斥一旁的人,走到了青衣身边。
他蹲下身探手在青衣的脖颈处摸了一下,发现脉搏正常,青衣可能只是晕过去了。冷冷地笑道:“还真是身娇体弱易昏倒呢!”
“那现在怎么办?要不要请示戏班主去请郎中?”
“不用,我有办法让他醒过来!”
连?的视线扫到一旁掉落在灶洞外的火炭,残忍地冷笑着将青衣的手拉了过去,把青衣的手覆盖在闪烁着红光的火炭上不说,他直起身,一脚用力地踩在了青衣的手背上。
☆、第一百六十五章 绝望
“啊!......”
嘶哑难听的痛苦惨叫,伴着肉皮被烫焦的滋滋声回荡在整个厨房,蛋白质烧焦后独有的味道侵袭着三个人的嗅觉。
那个负责监视青衣烧水的罗嗦少年被连?的残忍吓的脸色苍白,不由得向后退了两步,如果不是腿软,他可能早已夺门而逃了。
“呵呵~这不是醒了吗?”
连?冷冷的哼笑,收回了自己的脚。“已经很晚了,吃过早饭别忘记还有一盆的衣服在等你洗!”
青衣早已听不进连?在说什么,现在的他所有感知都集中在右手上,整个右手似乎都已不是他的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青衣才微微地动了动手指,颤抖着收回自己的手掌。掌下的那块火炭已经被他的手掌覆灭,整个手心都黑乎乎的,烧焦的皮肉里丝丝地浸着暗红的血。
伤口虽然恐怖骇人,但也许正因为是被火炭烫伤的,烫焦的肉封闭了血管,竟没有多少血流出来。
“呵~呵呵~哈哈~~~”
青衣看着自己因为疼痛控制不住颤抖的手,觉得这痛似乎并没有那么真实,他现在反而觉得这痛让他舒服了很多,让他感觉到了自己还活着。
感觉到那颗活着的心脏,因为手上的痛只是一瞬的,不动不会痛。而他的心随着每一次呼吸都会撕裂般痛。
青衣沙哑的声音发出的笑声让所有听到的人毛骨悚然,只有闻讯赶来的癸乙觉得那是绝望。
同样被连?授意被人监视着的癸乙,在听到青衣被连?烫伤手后借着吃早饭的时间偷偷跑到了厨房,他一进厨房就看到了青衣正盯着自己的手狂笑不已。所有人都围在门外没有人敢靠近。
那样子应该是在笑吧,只是眼角的泪出卖了青衣。
看着这样的青衣,癸乙一开始的焦急忽地冷静下来。慢慢靠近青衣,癸乙缓缓蹲下身来轻柔地握住了青衣受伤的手。
“青衣,我们先去处理伤口好么?”
温润低沉的声音让青衣有那么一瞬间的慌神,慌乱的眼眸带着噙泪的喜悦看向癸乙。
“陌寒,陌寒...你不是陌寒......”
噙在眼底的泪在抬眸的瞬间花落,湿润的视线变的清晰,青衣眼眸中的星火也刹那间覆灭。
“就算为了你等的他,我们先去把伤口处理一下好吗?”
言罢,癸乙便将青衣从地上扶了起来,牵引着青衣从众人让开的小道中离开。
刚走出厨房,迎面便碰上了早就静候多时的连?。
“呦~还真是患难见真情,癸乙,我们马上就要动身离开西凉城了,你可别为了一个哑巴耽误了正事,等会我可是要验工的!”
连?撇了一眼犹如人偶神情空洞的青衣,不屑地冷笑一声靠近青衣道:“你知道吗?那天晚上,我虽是顶替你上台,可是,有人将我认成了你,而且放下话这个戏班以后都不准有叫青衣的出现,所以,别怪我,你以后只能是哑巴!青衣这个名字会永远消失在这西凉城!”
连?咬牙切齿地说完拍了拍青衣的肩膀扭着小腰走开,青衣这个名字对于他来说就是一个噩梦,一个诅咒,以后再也没有什么青衣,这个戏班他才是台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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