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劫 (薄荷茉莉茶)
- 类型:古代架空
- 作者:薄荷茉莉茶
- 入库:04.09
“元帅?”楚郢神色一紧,却见陈昂面上并没有其他的意思,才松下气来。
“元帅既然知道,还愿意追随我这个冒牌皇帝?”阮寻斟了一杯酒递给陈昂,手持酒壶,郑重的问着。
陈昂接过,豪气干云的饮下,抹了把下颚上的水渍,道:“反正你也是真龙种,名字什么的,只是个代号,你不必介意。”
阮寻微微滞住,陈昂的话语虽简洁,但却道穿了他的郁结之处,以及解决方法,代号而已,不必介意。
只是这个代号却是和人紧紧相关,分离不掉。
“于老太师真有福气,能有元帅这样的孙子,大周也有福气,有元帅这样的大将。”阮寻笑着道。
陈昂点头接住这些赞美,而后将视线落到了楚郢身上,“楚郢,幸好你迷途知返了,不然你怎么对的起皇上当年不顾安危救你数次。”
楚郢一直面无表情。
“元帅,明日一早您怕就要动身回漠北,漠北没有大军驻守,我实在不放心。”
阮寻出声打断这静谧的尴尬。陈昂看着他,点了点头,退出营帐时,对楚郢道了一句,“楚郢,人身上最大的毛病莫过于钻牛角尖,你可别犯这个毛病。”
“楚郢谨遵元帅教诲。”楚郢抱拳一礼。
陈昂看了他二人一眼才掀帐离去。
帐内只剩下他二人,这是许久没有过的安宁和沉默。
就当楚郢以为这沉默会一直持续下去时,阮寻突然轻笑着道:“你饿么?”
楚郢怔了怔,不知怎的点了点头。
阮寻狡黠一下,双眼亮了一下,“等我一下。”
楚郢就那么站在原地看着阮寻跑出去,等了片刻后才见他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回来。
楚郢心里猛地一痛,看着阮寻端着面碗一步步的朝他走来,好像回到了那时在村庄竹屋一样,那时的他,脑海里没有阿离,只有面前这个在枯院,让他一见就生了怜意爱意的少年。
“吃吧。”阮寻将碗递到楚郢面前,楚郢愣愣的接过。
二人已许久没有这般和谐过了,阮寻一直注视着楚郢,直到他吃完。
“可惜了,这不是真的你的阿离做的。”盯着空空如也的面碗,阮寻淡淡的说道。
楚郢也盯着那个碗,刹那间回过神来,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把面前的人当成了阿离,还是没有。
只不过在阮寻看来,楚郢的沉默已经告诉了自己答案,楚郢和当初的玉龙煌一样,需要这张脸,这张脸能带给他们无数的慰藉。
“以前,我很讨厌玉龙煌注视着我,因为每当他注视着这张脸的时候,我知道他心里想的其实是萧阮离,就和你现在一般。”
楚郢觉的喉咙干疼,疼的出不了声,想要反驳这话,可是又不知道如何反驳,仿佛反驳了,就是抹去了他心中的阿离。
“夜深了,该歇息了。”楚郢站起身,不想再和阮寻提起有关阿离的一丝一毫,他宁愿就这样和阮寻相处,就这样。
“好,不过今夜,可否守着我一夜?”
这么些日子来,他们一直分在两个营帐,阮寻也从没有别的要求,今夜是第一次。
“好。”
躺在营帐内那并不柔软的床上,阮寻吹熄了帐内所有的灯火,两人在漆黑的帐内,一睡一坐。
“楚郢,不要再恨我了。”看不见微光的黑夜里,阮寻的声音轻的很是飘忽。
楚郢寂静的坐在他的床头,看不见他的表情,手却抚着他搭在一旁的黑发,“阿离的死,和你无关,我没有恨你。”
阮寻睁着眼,看着黑漆漆的上空,声音仍是那么飘忽,“也不要再把我当成他了。”
楚郢的抚着他发丝的手,顿了下来,这么多年,究竟是把阮寻当成了阿离,还是把阿离当成了阮寻,估计,此时此刻,他心里已有一点明白了,只是,心中的结始终打不开。
“好。”楚郢浅浅的应了一声。
阮寻终于闭上了眼,不再说话,这个夜晚是那样的宁静和美好,有楚郢一直守在他的床头,真的很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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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阮寻下令,命袁言留守江都,楚郢同陈昂一同回漠北,而自己则是班师回京。
这样的决定,楚郢有些诧异,但也觉的很好。
楚郢看着那重新穿着龙袍的阮寻,觉的这样分开真的很好,不然,或许自己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东西,会伤到阮寻,即使,他心中已然明了。
阮寻没有与他说过多的话,吩咐了几句便上了马车。楚郢骑在骏马上,突然想起了什么,奔向前去。
“皇上!”楚郢叫了一声,阮寻探出头来。
“这把剑乃人间利器,末将特来献给皇上,请皇上收下。”递出怀中的银魂冷剑,楚郢的声音是自己都没有发觉的颤抖,想要挽留什么的颤抖,亦或是将这剑交给阮寻的心意。
阮寻双眸里起了一层水汽,这银魂冷剑跟了楚郢四年,跟了那个记忆里没有萧阮离,只有阮寻的楚郢四年,如今楚郢的相赠,要么代表的是斩断这四年,要么代表的是留念。
到底是哪一种,只有楚郢自己才知道了。
阮寻接过冷剑,这才觉的,自己和楚郢,相处的太少太少。
“那朕就多谢楚将军好意了。”
楚郢起身退后,给队伍让出了路,看着那个载着阮寻的马车渐行渐远。
楚郢内心深处其实有一个声音在呼唤,只是他太累,他需要时间,但楚郢万万没想到,今日一别,再见却是生死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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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龙煌在远处注视着这一切,到了现在他才终于明白,这么多年来,阮寻有那么多的机会,为什么都没有向楚郢说出自己和阮离是两个人的事实。
不是因为幻月教的施压,不是因为怕楚郢不信,而是他知道,自己会在某一天死去,既然知道那个某一天,又何必再给楚郢添烦恼。
就像现在,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又怎么能让楚郢知道,就连这个阮离的替身也要离他而去了。
时间能淡化一切,或许一两年后,楚郢就会淡淡的忘记阮寻,只记得他心中的那个阿离。
作者有话要说: 快完结了,连我自己心里都有点不舍了
☆、结局 (一)
暮鼓钟声起,夕阳渐余晖。
漠北的天空湛蓝无比,只是少有鸟兽,空旷的蓝天,透出一丝孤寂的味道。
楚郢一直驻守在漠北,两年来从未回过京,也再未得知关于阮寻的一丝一毫。
日子于他来说是宁静的,宁静的似乎过往的一切都是浮生若梦,如果不是手中那把断了一根琴弦的绿绮琴,岁月的长河里,楚郢都快找不出他和阮寻之间的一丝一毫。
这把琴,当日阮寻被抓时,在梅园落下,从此,楚郢便将它带在了身边,直到现在。
楚郢犹记当年阮寻为他弹的那曲凤求凰,仿佛琴弦上都还残留着阮寻指尖的温度。
每当夕阳渐去时,楚郢就会抱着这把琴,靠在漠北的沙包上,弹上一曲,直到夜幕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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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匆匆而就,两年不过在弹指一挥间,仿佛过去种种都还在眼前展现,只是再睁眼时,已是过眼云烟。
银魂冷剑的剑气极冷,跟阮寻身上的气质十分吻合,自从这把剑到了他的手上,每日他都会拿出来耍一套剑法。
时间刚好也是在夕阳出现的那一刻,那一刻是当年和楚郢在渊古山初遇时刻,在阮寻心里,那是他记忆里最幸福的时候。
同在夕阳下,弹琴与练剑,本该极为相衬的画面,却因天各一方而变的支离破碎。
“皇叔。”
梅花洒落了几片在剑锋上,阮寻正看的出神,就听到了呼唤声。
来人是淮阳王萧阮旗的幼子,淮阳王如今被阮寻重用,一家人也从封地移来了京城。
“南毅。”阮寻收起剑,宠溺的笑笑。
“皇叔,您怎么又出来了,太医不是说让您好生歇着吗?”萧南毅不过六七岁,脸上还带着些童真。
“梅花开了,皇叔出来看看。”阮寻笑着,脸色是前所未有的苍白。
自打回宫后,每月蛊虫就会发作一次,他每每都在痛苦边缘挣扎,不知是谁对他说过,既然都要死,不如早些解脱,何必受这个苦。
可是,阮寻不愿意,他还想多看一下这片与楚郢同在的天地,多为这个楚郢付出了巨大代价的天下尽一份力,他不想到了黄泉路上,连个什么念想都没有。
“皇叔,我们回去吧。”
萧南毅看到阮寻惨白的脸,心头慌乱的紧,忙扶住阮寻。
阮寻淡淡一笑,执着他的手,往前而去。
一阵风起,梅花飘飘洒洒,落在阮寻雪白的衣袍上,美的不可胜收。
“南毅,记住皇叔对你说的话。”
阮寻轻轻的说道,萧南毅忙不迭的点着头,“皇叔,我知道。”
阮寻一笑,脚还未踏进宣华宫,身子便慢慢的栽倒而下,映在眼里的是那年那日,楚郢抱着伤痕累累的他,在宣华宫的屋宇上纵跃飞奔。
死对于阮寻来说是一种解脱,只是,世人永远不会知道,这个世上曾经有个叫萧阮寻的人存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