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看完了手中的绢报,玩味一笑:“也真是心急,父皇是老了,可是还没到昏聩的地步,两位王弟就不怕适得其反?”说完齐王烧了绢报。
无双侯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问道:“王爷,到底是谁要杀公主呢?属下不明白,与其费这么大周章去对付公主不如直接拿下太子一劳永逸,而且公主不过一介女流之辈,终不过是出嫁从夫,又何必?”
“呵。”
齐王李瑱笑了笑,看着夏侯无双摇了摇头道:“无双,你这光会打仗还不行啊,天下太平的时候还是得动动脑子,眼下,父皇虽然老了,可是还没到昏聩的地步,你以为他们的小手段父皇不知道?太子虽然年幼毕竟是东宫,敢在父皇的眼皮子底下乱来,不要命了?就算成功了,说不定也只是与他人做嫁衣罢了,但是动公主就不同了,有一点你说的不错,父皇再怎么疼爱皇妹,她也毕竟是个女儿,如果行动成功了,父皇虽然会痛心,但是到最后还是会倾向儿子这边,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但是对太子来说,失去了唯一真心庇护他的姐姐,他们便可以徐徐图之,有一个缓冲的时间了。”
“这么说这次公主凶多吉少了?”
“你可别小看我这皇妹,我几次说过,她若是男儿定是太子的不二人选,你以为就凭我那两个弟弟能斗得过她?说不定这倒是顺了皇妹的意,来个顺水推舟的消失,正好避开锋芒也为未可知……”
“王爷,属下有件事一直都不明白,如今皇后仙逝,您怎么说也是陛下的长子,您军功卓著,得一方百姓拥护爱戴,依末将看,您也不是坐不了那个位置,您为何……”
“无双,有一天你就会明白,这荣华富贵就如同那过眼云烟,人生苦短要及时行乐,本王只爱美人,不爱江山。”
“可是王爷,您要是登了大宝,天下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呢?”
齐王看了看夏侯无双,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没有说话。
当天夜里从京城连夜奔出了几十路传召使,他们均带着画了李娴和李忠的画像以及下了死命令的圣旨,披星戴月奔向各地……
且说另一边,林挽月赶着驴车遵照李娴之前提出来的计划向西,朝着连城进发着。
林挽月一手提着小皮鞭抽打这毛驴的屁股,一边回想着刚才李娴对她说的话,此时的林挽月突然发现自己原先的目光是那样的狭隘,李娴轻描淡写的几句话,让林挽月豁然开朗,她无比惊奇,无比欣喜,发现原来问题还可以这样思考,原来处理事情的办法还用这种方式。
此时的林挽月对李娴无比的钦佩,同时在林挽月的心中也燃起了一股渴望,她渴望自己有朝一日可以成为李娴那样的人,她渴望李娴可以给她更多的指点,教授她更多的知识……
可以说李娴给了林挽月一个新的人生方向,一条林挽月觉得无比适合她的路。
一路无话,李娴坐着由林挽月驾着的驴车,沿着城郊小路一路朝着连城的方向行进。
走了很久,林挽月终于远远的看到一处农庄,她抬头看了看天色,说道:“公……娴儿,我看前面有一处农庄,不如我们今夜就在这里投宿了吧,再往前走,怕是今天就要露宿了。”
“飞星你决定便是。”
“好。”
林挽月将驴车赶到村子门口然后下了车,拉着缰绳牵着驴子往村子里走,走到村子最深处,林挽月将缰绳拴在老槐树上,来到了驴车边上:“娴儿,我进去问问能不能借宿一晚,你在车里稍等片刻。”
“嗯。”
林挽月来到一座院子的竹篱笆前,见院子里有一位白发老叟正坐在木桩上,扇动着手中的蒲扇纳凉。
“老伯!”
“哎?谁叫我?”
“老伯是我。”
老人家抬起头,见自己篱笆外面正站在一位黑瘦的后生,于是他从木墩上起身,来到林挽月面前:“何事啊?”
“老伯,晚辈姓林名飞……,带着内人去连城投亲,行到此地,没个落脚,看这天色已晚,不知道老伯您能不能行个方便让我夫妻二人借宿一宿。”
“什么事啊,老头子?”
听到院子里有交谈声,正在做饭的老妪从屋里蹒跚的走了出来。
“路过的后生,小两口,想借宿一宿。”
老叟一边转头回答老妪的话,一边佝偻身子来到院门前给林挽月开了门:“进来吧,家里就我们老两口,你们俩今晚就住原来我儿子的那间屋子吧。”
“谢谢老伯!”林挽月恭恭敬敬的对老人家鞠了一躬,然后转身到驴车里接李娴去了。
“老婆子,西屋好久没住人了,寒气重,你把火墙点上,驱驱寒气,顺便再多蒸几个馍。”
老妪应声去办,林挽月来到驴车前,掀开车帘:“娴儿,说妥了,下来吧。”
林挽月伸手小心翼翼的将李娴扶了下来。
二人走进了老夫妻的农家院儿,院子不大,种了一颗枣树,西边栓了一条大黄狗,两间屋子一间柴房,烟囱里正徐徐升起袅袅的炊烟。
“谢谢老人家。”李娴礼貌的朝老人道了谢。
“哎……不用谢不用谢,小伙子,你真是好福气啊,娶了一位这么漂亮的娘子!”
听到老叟如是说,林挽月尴尬一笑,但落在老人眼里反而成了憨厚和害羞,老叟心道:定是新婚燕尔了。
给西屋通上了火墙,老妪走了出来,看到一位穿着一身农妇粗布衣衫却依旧美的像从年画里面走出来的姑娘,还有站在她身边瘦高黝黑的小伙子,于是热情的招待道:“快来,上屋里坐,晚饭马上就做好了。”
二人随着老妪进了屋里,房间里的陈设很旧,看着这样的房间林挽月自己倒是觉得无所谓的,可是她一想到身边的李娴立刻觉得无比愧疚,几乎是下意识的伸出了胳膊用袖子擦了擦李娴要坐的凳子,扶着李娴坐下之后才恍然发现自己这样做很不礼貌,她正想转身和老妪致歉,却看到老妪看着自己慈爱的笑着,脸上的皱纹深深的:“小伙子,刚成亲不久吧?”
林挽月的脸一热:“嗯……是,没多久。”
“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吧?”
林挽月搔了搔头,回答道:“嗯。”
老妪见自己全都猜中,又看林挽月拘谨的样子,笑的更开了,继续问道:“是让你拐跑的吧。”
“对,是让我……不不不,老人家,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林挽月听到老妪居然做出了这般猜测,大急,连忙急着去辩解,可是想来想去也找不到什么借口,只能反复的说着不是。
老妪看到林挽月这样更加确定了,于是语重心长的对林挽月说:“你这后生有福气了,好好待人家。”
说完,也不再和林挽月交谈,转身出去了。
其实也不是老妪多想,只是当初她也是和自己的老伴儿偷偷私奔的,她本是当地富绅的女儿,自己的父亲嫌弃自家老头子是军户,觉得军户朝不保夕的,恐怕自己的女儿成了寡妇,死活不同意这门亲事。最后这老妪一咬牙带着自己闺中细软和这位老伯私奔了,私奔是甘冒不韪的行为,老妪也曾经忐忑过,但是如今一眨眼四十多年就这么过去了,虽然日子过得很贫苦,自己的儿子也在十多年前战死沙场了,但是她从来没有后悔过嫁给自己的丈夫。
作为一个“过来人”,老妪看到李娴的第一眼就知道这样的姑娘绝对不是普通农户家里能养出来的,又看到进了屋子后,这瘦高后生那殷勤呵护的劲儿,仿佛就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和老伴儿。
想当初自己与老头子私奔的时候,住在破房子里,他家老头子也是这么呵护她的……
“公,娴儿……”
李娴知道林挽月要说的话,回给她一个安慰的笑容,说道:“无妨,既来之,则安之。”
“只是觉得有些委屈你了。”林挽月愧疚的说。
李娴却坚定的摇了摇头:“我倒是觉得能出来看看是很好的,有些东西只有亲眼看到了,以后才知道该怎么做。”
林挽月品味出了李娴话中的意思,心中流过一丝感动。
晚饭很简单,不过是一人一个馍馍,一碗野菜糊糊。
林挽月一边吃着一边偷偷打量李娴,见李娴居然丝毫没有嫌弃,虽然在刚入口的时候她不经意的皱了皱眉,但是李娴还是吃掉了半块馍馍和一部分野菜糊糊。
在这样的农户家庭剩饭总是不好的,林挽月深谙这一点。
于是她拿过的李娴剩下的半块馍馍,还有野菜糊糊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李娴看到林挽月如此,心头一惊,刚想出言制止却看到两位老人慈爱的看着埋头吃饭的林挽月,只好生生的忍了下来。
不过,李娴白皙的脸上还是泛起了两朵淡淡的红晕,一想到自己吃过的东西被一名男子给吃了去,便让李娴心头羞涩,虽然……这人也不算严格意义上的男子了。
吃过饭,火辣的日头正好也下了山,老头拿出了斧头准备趁着凉爽劈些柴,却被林挽月一把抢了过去。
“老伯我来吧。”
“这可使不得,来者是客,你快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