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乐整个人一路都有些呆呆的,权枭一向不会委屈了自己,既然他那父皇说他骄奢,他何必落了名头却没占到丝毫便宜。
他在大相国寺似乎有自己的居所,独立的小院甚是宽敞,清幽雅致,却无牌匾,权枭一向不会亏待自己,他的属下对他的习惯一清二楚,所以在寺庙里即使均是素菜也是极为丰盛。
权枭吃饭不喜人伺候,那几位离开顺带将喜乐也揪着带了出去,喜乐将担忧死死压在心口。
饭菜清淡可口,两人饿了整整三日,饭香扑鼻,一时间异常静默,只有微不可闻的咀嚼声。
放下碗筷,有侍从送来茶水漱口,之后又送来茶点,楼子裳茶盏刚递到唇边,一物就顺着茶水流入他的口中,不及反应,入口即化。
他抬眸看向对面那闲散的以手支额的人,放下茶盏失笑道,“那是何物?”他没品出丝毫的味道。
权枭漫不经心道,“毒药。”
“哦?是吗?”
“骗你作甚?那桃林八卦阵乃上古之阵,那处为相国寺后山隐蔽之处,怎的你就找到了那里去,且有如此与我相合的功法,难道都是巧合不成?”权枭语气淡淡的。
楼子裳苦笑,他怎知那阵法对他毫无作用,况且……他从未感受到,至于那功法,他早就知道权枭要怀疑,可他怎能说那是他重活一世无意中得来,不说能不能与人言说此事,说出来只怕那人会将自己视作妖物,他索性唇角微挑,“不知这药物毒性何时发作?殿下何时取子裳性命?”
权枭看他丝毫不提自己问及之事,也不着急,招招手,“过来。”
楼子裳心中无惧无忧,自然不怕,权枭看他一眼,拉着他的手往里间走,走过长廊,推门而入,入眼是一湘绣屏风,绕过屏风,权枭直接宽衣,楼子裳愣住了,权枭瞥他一眼,“愣着作甚?不乏吗?”
楼子裳看看那宽大檀木大床,眨眨眼,权枭着实是困了,一挥手,楼子裳外衫落在旁边衣架之上,顿时满脸通红。
“害羞作甚?”权枭单手拉着他倒在床上,一手轻佻的撩起他的头发,“之前你不还坐我怀里,双腿盘与我腰间,此时不过如此罢了。”
楼子裳推开他凑过来的脑袋,有些羞恼,“那怎能一样,之前是练功……现在……”
“话怎的这么多。”权枭翻身将他搂在怀里揉揉,“给我抱抱,我们这样睡不是挺舒服么。”
男人身上淡淡的香味袭来,大手有力搂的却没那么紧,意外的……是挺舒服。
“不说且不说吧,你只记住,莫要害我,否则!”楼子裳只感觉周身一寒,权枭在他耳边似是不经意低喃,“本殿有的是法子……哼!”
这后半句不似威胁,却是有些孩子气,而且他似是极累,说完就听到微显绵长的呼吸声,楼子裳却知道他并未睡着。
他稍微扭动,为自己寻一舒服的姿势,忽而轻声道,“权枭……我们算是朋友吗?”
久久无人答,楼子裳心渐渐沉下去,无奈暗笑,自己着实是唐突了,他不是如此天真之人,之前与人交友莫不是经过久久相处,偏偏这权枭……他想起前世见他的第一面,这人说的第一句话,他对这人当真是例外又难得糊涂。
“朋友……”忽然有低音想起,“想跟我做朋友啊?”
声音中带着调笑,楼子裳光明磊落,不过交一朋友,利落的点头,“嗯。”
“相府不受宠的嫡子与大齐最‘受宠’的皇子相交”,权枭在他后背轻滑,“买卖做的不错吗?”
“痒,莫要乱动。”楼子裳轻笑一声,似没听出语中微微自嘲,握住他的手,“是子裳高攀了。”
“我让你攀,嗯?”权枭蓦然睁眼,两人额头相抵,挑眉轻笑,眉眼风流至极,“想怎么攀就怎么攀?如何?”
楼子裳蓦地脸一红,随即喜悦抑制不住,笑如春风,“求之不得。”
“那好友,我们歇息可好。”权枭一声低笑,“你攀了整整三天,缠着不放,就是再生龙活虎之人,也禁不住你这般……痴缠啊。”
这话,这话!楼子裳脸轰然烧了一般,狠狠瞪他一眼,“怎的这般没个正形。”
权枭看他羞得快要烧起来,肆意笑出声,有个这样的好友,也别有趣味。
那药丸,两人只字未提。
第11章 房里大丫头
这一觉楼子裳睡得极为安稳,他为质多年,夜夜防备,睡眠极浅,此时鼻端淡香萦绕却是让他忍不住沉沉入眠,甚至不愿醒来。
金乌西坠,喜乐在他耳边轻声叫喊,“少爷,醒醒,少爷……”
楼子裳艰难的眨眨眼,顺手一探,身边早已空空如也,他心中无端一空,坐起身道,“什么时候了?”
“酉时初,刚刚坛音大师过来,说不能让您睡得太久。”喜乐一边伺候他穿衣一边道,“膳食已备好,少爷您熬了这么久,正是长身子的时候,可不能饿着。”
楼子裳听他絮絮叨叨带着些小抱怨,颇为心暖,敲敲他的脑袋,“人小话多。”说着他将热毛巾敷在脸上,似不经意道,“三殿下呢?”
提起权枭,喜乐腿肚子就是一颤,轻声道,“三殿下大概未时带着人走了,小的也没见着,还是坛音大师嘱咐我进来看看您。”
喜乐说到这个不由话多了些,“少爷不是奴才说您,您,您怎么就跟三殿下牵扯上了,这一看就不是个好相与的,都说三殿下性子捉摸不定,今日再看他那些侍卫凶神恶煞的模样……”
喜乐话未说完就被楼子裳赏了一个爆栗,“怎的今日话这么多,胆子不小,三殿下是你能随便议论的吗?”
喜乐看他笑着嘿嘿一乐,“小的这不是跟您说说么,主子您看看三殿下那性子。”喜乐抽了口气,“真是吓死我了,不过三殿下,长得可真好。”
楼子裳心说,那可不?双眸湛湛岩下电,就那一双眸子……楼子裳想起权枭眉目微扬,倾身肆意而笑的模样不由心头又是一闪。
喜乐嘟着嘴又有些不悦,“但这好看也吓人,好看的忒霸道了些,少爷您怎么,怎么与他那般亲近……”少爷与自己都从未那般,“还,还同塌。”
楼子裳一边往外走一边道,“小孩子管那么多作甚,况且三殿下那般好的颜色,少爷我还能吃亏不成?”
喜乐还要说什么,楼子裳眉眼一瞪,他顿时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少爷这是什么歪理,您这还算占便宜?
火烧云布了满天,映的整个院子微微发红,楼子裳惬意的伸伸懒腰,真是好久都没这么好的睡过了,难道权枭还有安眠的功能?这朋友交的好,不仅是他自己心喜,还能助眠。
楼子裳忽然想起,楼子泽是万万容不下他的,宫中贤妃为林夫人表姐,楼子泽与权钰必是一派,他和权钰那是不死不休,他抬眸看向愈发火红的天际,权枭和权钰亦是一山不容二虎,他这好友交的,也算是一箭三雕。
楼子裳蓦然失笑,他算计多年,哪一次交友不是利益排在前面,偏偏这次与权枭……竟是将这莫大的利益抛之脑后,现在才堪堪想起,他这是怎么了?
他不由敲敲自己脑袋,怎的忽然就糊涂了呢,不知道权枭……答应自己的时候是否想及这一点,肯定会的吧,楼子裳想起了权枭那久久的沉默。
说不得在想什么呢,楼子裳索性将这些抛之脑后,想那么多作甚,横竖对他百利而无一害。
已是黄昏,楼子裳索性又在大相国寺留了一晚,晚间与坛音大师对佛说禅受益颇多,翌日拜别坛音大师,算起来他这一为母亲祈福就是四日,林夫人笑的温婉,“裳儿孝顺,姐姐真是好福气,妾身羡慕的很,谁见过为母祈福整整用了四日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趁机玩乐了呢。”
楼子泽伤势已好,看向楼子裳眉间喜乐,一派兄友弟恭,闻言轻声一笑,“弟弟久未出门,如今□□正好,就是儿子看了外面风景也不免心痒,子裳年纪尚小,偶尔贪玩亦是人之常情。”
两人一唱一和好像楼子裳真的是出去玩乐一般,大齐重孝,若打着为母祈福的名义玩乐……楼子裳看着楼芮即刻蹙起的眉头淡笑道,“春景独好,可惜子裳无心欣赏,与母亲多日未见,许是佛祖显灵,子裳竟一梦三日三夜与母亲相见交谈,梦中无岁月,醒来竟到了昨日未时,得坛音大师点播,今日而归,母亲让子裳代问父亲安好,俗世事务繁多,切记身子为重。”
楼芮眼眶一瞬间竟有些红,楼子裳转而对林夫人笑道,“姨娘莫要羡慕,京中谁人不知大哥最是孝顺,如有那日,您定当也与母亲一样,梦中看望子孙,大哥定日日祈福望您安好,您待子裳的好子裳都记在心里,那时子裳定不会少了您那一份。”
楼子裳定定的盯着林夫人,眼眸黑如深渊似要夺命,林夫人心中一颤脸色刷白,指甲险些陷进肉中,果然伶牙俐齿的很?!这是咒她早死呢!
楼芮一瞬间颇为感动,楼子裳笑问楼子泽,“大哥,子裳说的可对?”
楼子泽还未答话,楼芮朗声而笑,“是这么个理,子裳这几日想必累极,你林姨娘前几日特意将你的屋子收拾了一番,丫鬟仆役重新挑选,子裳快看看是否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