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的衣食住行都已有人打点好,再也不用为半夜会饿肚子而担忧,也不需要为屋子里面太冷而哆嗦,一切就像是做梦一样不真实。相较于今,他有的时候还更愿意回到那个小木屋偶尔和司马羽谈天说地,无拘无束的开怀大笑,只是他知道那样的日子已然结束了。
住在这里可把卫景乐坏了,以前都从不正眼瞧他的同僚们,如今一个个“卫公公、卫公公”亲厚的叫着。本来必须得求人办也不一定能办的成的事情,如今已有人亲自送上门来。朱环宇看着他连睡着都止不住上扬的嘴角,不禁觉着好笑,不过无论如何,来到这里起码有人是觉着开心的。
朱环宇的表现大大出乎了景帝的意料,景帝本认为朱环宇只是待人宽厚些罢了,虽听太傅说过他偶也能写出几篇不错的文章,但和息儿比起来还是相差甚多。本打算把他带在身边尽力培养,就算不能成为披泽苍生的圣明君主,但也绝不能像靖儿那样暴戾生事。没想到他不仅对书中所言有独到的见解,就连对当下的局势也颇有见地,往往能一针见血的指出症结所在,比起息儿来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后来景帝发现朱环宇以前在和兄弟一起学习时,知道没有显现才华的必要,便敛其锋芒。如今也知道只有倾其所有才能通过考核,博得自己的信任。进退皆宜,比自己想象中的要聪明许多。至此,越发喜欢起他来,常常与他边下棋边谈论朝野之事。这个宇儿不但在下棋的时候没有让着他,还能头头是道的分析孰是孰非,他很是高兴。
只是宇儿似不与人亲厚,来到这里将近一年的时间,他从未见宇儿与同卫景以外的人多说过关于公事以外的话,也从未见他对什么事情露出发出内心的笑容。就连同自己也是保持着一个始终无法跨越的坎,他不愿跨过来,也不让自己跨过去,默默的守在自己的阵地不让任何人进入。不过想想这样也好,那最高处本就寒风凛冽,且总是孤身一人,他这样让人觉着不易亲近怕倒也不是件坏事。自己的身体已是大不如前,看着宇儿如此出类拔萃心下甚慰。
“小宇、小宇。”朱环宇听着这熟悉的叫声还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听,待回头一看,果是司马羽,一时没反应过来竟只愣愣的站在那里,直到被司马羽揽入怀中才真切的感受到司马羽的存在。想到他们已近一年未曾见面,竟湿了眼角。
司马羽又长高了一些,本还有些稚气未脱的面庞此时已是棱角分明,活脱脱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反观自己倒和一年前基本没有什么差别,自从分别后也再未练过司马羽教过自己的武功,现在的自己同身强体壮的司马羽比起来,越发显得弱不禁风,竟不禁有些局促起来。
“小宇,我今天同父亲一起来觐见皇上,他们许有要事商量就把我支开了,我还想着说不知道能不能在此处见到你,没想到才拐过一路口便见你在此处,我们还是一样的有缘呢哈哈。”
“恩,是呀。”朱环宇见着司马羽似有许多话想对他说,想对他说自己来到长乐殿后的生活,想对他说父皇这些日子来对自己很好,想对他说尽管如此他也还是很怀念以前他们在一起的日子,但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只是呐呐的听着司马羽说着。
朱环宇本就是不善言辞之人,司马羽见他同以前一样一直认真的听着自己说话,也滔滔不绝的讲了起来。
自从朱环宇离开微雨阁后,晨婉娘娘对司马羽越发态度恶劣了起来,本只是由着三皇子对他冷言冷语,现在自己也经常挑起他的毛病来。似乎是要把从朱环宇身上得到的不痛快统统转移到他的身上似的。
朱环宇离开后,他便一个人打扫起马厩来,应本是两个人做的事情现在他一个人做起来自是多费了些时间,但三皇子却是不依不饶百般刁难,加之晨婉娘娘故意纵容,日子渐渐变得艰难了起来。本还有朱环宇相陪,偶尔说些苦中作乐之话,如今只剩他一人,心下时常感到疲累。
西子夫人也渐渐察觉出了些异样,她发现司马羽在她面前就算强打精神也难掩疲态,偶尔脸上或者手上都会有些小小的伤痕,只是他对着西子夫人什么都不愿说,她只好暗中派人去查。这一查可把她气得非同小可,没想到司马羽在微雨阁竟是如此的待遇,求着司马荣去奏请皇上让司马羽离开皇宫回到自己身边。景帝自是没有同意司马将军的请求,但对晨婉娘娘本也是生了厌恶之心,既然司马荣提起就让司马羽换个住处也算对他有个交代,只要司马羽继续呆在皇宫就好。
因此朱环宇离开微雨阁三个月后,司马羽就被接到了紫金阁容妃娘娘的住处。容妃娘娘性情温和,虽没能得到皇上的专宠,但因其温婉得体,颇得皇上几分喜爱。遗憾的是只生了一个公主后便没再产过子嗣,也因此对司马羽多了几分喜欢。公主刚满十岁,平常只有一大堆大她许多的下人跟前跟后,突然来了个大哥哥很是欢喜,倒成了司马羽的跟屁虫,做什么事情都要跟着司马羽。司马羽对这个小公主也很是疼爱,两人相处的倒像是亲兄妹一般。
“参见二皇子。”他们正说着忽听到司马荣将军的话从背后传来,回头一望,发现景帝和司马将军不知何时站在了他们身后。
“参见皇上。”
“免礼,平身吧。”
“谢皇上。”
“你就是司马将军的儿子司马羽吧,朕听宇儿提起过你几次。我看你们俩甚是投缘,你可在此处多陪陪宇儿,晚些回去也无妨。”景帝倒是第一次见朱环宇同别人亲近,且这个人又是司马将军的儿子,虎父无犬子,看着司马羽也是仪表堂堂,想着若朱环宇能与司马羽好好相处,也许将来司马羽能跟他父亲辅佐自己一样辅佐朱环宇,倒不失为一件好事。
“是,皇上。”
听到此处,朱环宇难掩喜色。
他和司马羽已近一年没见,总感觉跟他有说不完的话,想把这一年来的事情都事无巨细的跟他述说。二人聊着,不知不觉间就已夜深。
“真不知这时间是怎么过的,感觉才聊了一会竟已到这个时辰了,我得赶紧回去,免得容妃娘娘担心了。”
“好,我送你。”
“二皇子,我们该回去了。”听见卫景的声音朱环宇才恍然察觉到竟送了司马羽那么远。
“你瞧我,不知不觉间让你送了这么远,行,你们快回去吧,来日方长,以后还有见面的机会,那我先走了。”司马羽说完后便一路小跑了回去。
“二皇子,快别看了,你这样依依不舍倒像是那城里看着要去参军的丈夫一样呢。”卫景是朱环宇身边最亲近的人,与他偶尔也开开玩笑,不似一般下人跟主子那样主仆分明。
“你说什么呢,快回去吧。”在这深夜中,卫景没看到,但朱环宇却能感到自己的脸刷的一下红了,好像突然被人猜中心事一般。他知道司马羽说着来日方长只是安慰他的话,他们的生活都掌控在别人手中,今次一别,下次见面不知会是什么时候。想到此,心里惆怅不已,倒真像是妻子思念远行的丈夫一般。只是毕竟年少,朱环宇也没有多想,觉着对朋友这样牵肠割肚也是正常之事,觉着因只是自己只有司马羽一个朋友,所以才对他格外牵挂。
第7章
日子一天天平平静静的过去了,而他和司马羽见面的机会渐渐多了起来。父皇似乎很鼓励他们见面互相切磋,偶尔也问司马羽对一些事情的看法,听着司马羽的回答,知道父皇对司马羽也是颇为喜爱,且开始让司马羽同皇子们一起跟着太傅学习诸子学说。这让朱环宇很是高兴。那荒废了近一年的功夫在司马羽的督促下又慢慢学了回来,因年纪渐长,对事物的领悟能力也比以前好了许多,渐渐的掌握了基本的要领虽不如司马羽那样能够以一当十但对付一般的三教九流倒是没啥问题了。
他们时常在一起探讨那些艰深晦涩的道家学说,一起背诵一心要感化世人的儒家学说;对那些知进退,在获得盛名后及时隐退的能臣们极力称赞;替那些对国家鞠躬尽瘁,却因奸佞小人枉死的冤臣们感到惋惜;欣赏那些为国家守卫一片大好山河的武将能人。他们就这样经常一起探讨到深夜,因着皇上的默许,司马羽偶尔也能住在长乐殿同朱环宇相伴。在朱环宇觉着一切都很美好的时候,平静被打破了。一切都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罢了。
景帝的身体开始慢慢变差的时候谁也没有察觉到是出了问题,刚开始只觉着是皇上对太子的逝世悲痛过度造成了身体的不适。而后因为对二皇子的教导事必躬亲且国事繁忙,以为是操劳过度造成身体不适。待近来二皇子已经常能为景帝分忧,且因着二皇子的聪明懂事令景帝心下甚尉,但不知为何身体却每况愈下,待大家察觉出有问题时,景帝竟已病入膏肓,为时已晚了。
太医院的太医诚惶诚恐的趴在景帝的床前大气都不敢出,他们都知道他们犯了要杀头的死罪,但也都明白里面太医院里一定有想至皇上于死地的人,且瞒天过海,欺骗了其他所有太医院的太医,而他们竟然谁都没有察觉,直到景帝气息微弱的质问他们之时才惊觉自己犯了滔天的大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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