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苏苗,通常也就尽量无视,懒得去招惹麻烦。
可是眼下,莫冉居然拿秋岱云的手伤跟他说事,这让他忍不住有些窝火。
是,秋岱云是因为他才会受伤,难道他就很好过吗?
他没好气地回道:「放心吧,你做过的事就是做过,没做过的事也就是没做过,我还不会那么是非不分。」
「那就好。」莫冉不无嘲弄地笑笑,松开手,从放在床上的罐子里弄了点药膏,再往秋岱云手上继续涂抹。
单单这样看着,苏苗也不得不承认,莫冉的动作着实十分细心温柔。
被他这么伺候着的人一定也会感觉很舒适吧。
……只不过是涂个药而已,用不用抱这么紧啊?
苏苗觉得莫冉的嘴简直都要亲到秋岱云脸上去了,而秋岱云始终是那么泰然自若,投向苏苗的眼神也淡淡的,问道:「你们有何事?」
锦涵开口:「我们是来……」
「没事。」
苏苗迅速截过话,「正巧路过,进来看看,看完了,那就不打扰了,再见。」话一说完,毫不拖泥带水地拉着锦涵出了门。
他朝自己的住处方向走去,健步如飞,几乎忘记了锦涵还被他拖在手里。本来锦涵的个子就比他小,现在更加跟不上他的步伐,简直是被他拖着一路小跑。
过了片刻,苏苗总算放慢脚步,松开锦涵,低头看了一眼握在手里的药膏,随手扔进路边的花坛里。
锦涵「咦?」了一声,把药瓶从花坛里捡出来,不解地问:「怎么把药扔了,不是要给将军的么?」
「他不是已经不需要了吗?」苏苗回道。
「这话是怎么说的呢?」
锦涵摇摇头,「终归是药,就留着吧,这次不用,说不定下次还会用得着。」顿了顿,「如果用不着,那其实更好不是么?」
说着,用衣袖把药瓶上的泥土擦拭干净,再重新塞回苏苗手里。
苏苗瞪着药瓶,脸色黑如锅底,仿佛这只瓶子有多么面目可憎,他使劲捏了捏,像要把瓶子捏爆似的,但最终还是将之收了起来。
忽然听见锦涵发出几声低笑,苏苗狐疑:「怎么了?」
「没什么。」
锦涵回答,「只是发现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什么事?」苏苗追问。
锦涵笑得眯起眼睛,缓缓摇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还是不说了,留给你自己发现吧。」
「到底什么事啊?」
苏苗整个莫名其妙,「你说啊,别吊我胃口。」
锦涵继续摇头,就是不说话。
「你快说!」
苏苗真的有点急了,挥挥拳头,「你就乖乖说吧,不然我就揍你,我可要严刑逼供了啊。」
「我若是说了,说不定你更要揍我,我才不说呢。」锦涵吐吐舌头扮个鬼脸,转身一溜烟地跑了。
有首歌唱道——夜深人静的时候,是想家的时候。
现在苏苗就处于这种状态。
他孤独地坐在桌前,桌上铺着许多纸张,他手里提着毛笔,在纸上一笔一划地试着描画出家人的模样。
实在是很想念家人,又没有相片之类的可以看,只能以这种方式来聊以寄托相思。
可惜他的绘画功课学得不好,何况毛笔他用不习惯,画来画去都觉得不像。
他非常懊恼,却还是不肯停笔,依旧一张接一张地画,画了很长时间。
秋岱云那边的下人已经来过两趟,都被苏苗打发了回去。原本这几天晚上他都会去陪着秋岱云,但今天他不想去了。
还有必要去吗?反正有莫冉在呢。
没错,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莫冉是秋岱云的大老婆,虽然在名义上并没有分什么正房偏房,但在时间上莫冉是跟了秋岱云最久的,情分肯定最深。
所以秋岱云如果有需要,也是莫冉最适合陪着他。
就算没有莫冉,还有老二老三,甚至锦涵……
秋岱云身边从来就不缺人。
明明一早就明白这些,为什么到现在却还是这么气愤?
一个人为什么要娶好几个老婆?这么多人,他疼爱得过来吗?哼,也不怕精尽人亡……
不对,那家伙是性冷淡啊,应该不存在这种问题。还是……只对他才那么冷淡?
想着想着,不自觉地出了神,手里的笔已经停了很久,墨汁在纸上渲染开一大片。
突然从旁边伸出一只手,把那张纸抽走。苏苗愕然转头,才发现秋岱云不知什么时候来了。
秋岱云看着纸上的东西,又看看桌上的那些画,问:「你画的是什么人?」
「跟你没关系。还给我。」
苏苗将那张纸从秋岱云手里夺回来,顺便丢了一枚卫生眼,「你来干什么?」
仿佛浑然不察苏苗的恶劣态度,秋岱云从容自若地在桌对面坐下来,回道:「来看你怎么还不过去。」
「我又没打算要过去。」
苏苗一脸不耐烦,「今天我很累,没力气陪你玩,你去找其他人给你玩吧。」
秋岱云面不改色:「好。」
「……」好?
乍然听见这个字,苏苗的脑袋里「嗡」的一声,瞬间有些头晕眼花。
片刻后,苏苗回过神来,狠狠瞪着秋岱云,牙关用力咬了咬,正要催他要滚就赶快滚,忽而听见他说:「在此之前先告诉我,你画的是什么人。」
还在意这种事干什么?苏苗觉得很莫名:「我说了跟你没关系,反正你也不认识。」
秋岱云问:「可是对你很重要的人?」
苏苗不期然地愣住,僵硬的表情越来越干涩,又好像有什么东西开始渐渐散落,不论是脸上的面具,还是心里的围墙,都在不断崩塌,藏在里面的东西一点一点无所遁形。
他缓缓吸气,终于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是。」顿了顿,「非常非常重要。」
秋岱云挑眉:「既然如此重要,何不找来相见?」
「找来相见?」
有那么一瞬间,苏苗差点可笑地笑出声来,然而实际上却是哭笑不得。
他抚摸着纸上那几个连他自己也几乎认不出来的人,无限感伤地摇摇头:「不可能了,没有办法去找,已经再也见不到了,就连他们的画像我都画不好……」
秋岱云定定凝视着他,忽然伸手,把他手中的毛笔拿过来,再从那大迭纸张中抽出一张铺在桌面上,说:「你说说他们的模样。」
「什么?」
苏苗愕然,「你要干什么?」
秋岱云回答:「你描述他们,我来画。」
「你?」
苏苗顿时瞪圆了眼,险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你要帮我画?你是说真的吗?不是吧?」
无缘无故,这人怎么会这么热心,居然要帮他做这种事?而且——「你会画画?你能画吗?」
秋岱云不置可否,只说:「试试无妨。」
苏苗皱了皱眉,仔仔细细思忖,其实就像秋岱云所说,试试看总没关系。
反正是这个人自愿的,不论结果怎么样,对他来说都不会有任何损失,那又何乐而不为呢?
于是也不再追问其他,说:「那好,你愿画就画吧,第一个,先画我的妈妈……」
想了想,这个时代好像没有「爸爸妈妈」这样的称呼,而是爹娘之类的,所以应该不会让人起疑。
果然,秋岱云只是漫不经心地接了一句:「你的妈妈?」
「嗯,妈妈……总之就是我的亲人。」最亲最亲的人。
秋岱云点点头,没再多问。
苏苗接着说:「我妈妈有四十多岁,不过一向保养得很好,看上去还不到四十岁,她的脸型是标准的鹅蛋脸,眼睛很大很亮,是双眼皮……」
随着他的描述,秋岱云一笔一划在纸上画了起来。虽然手上的伤尚未痊愈,但要拿笔作画倒也无碍。
当然了,单凭口头形容来作画,难免会有误差。反正如果画得不像就重新再来一次,苏苗指出前次的问题在哪里,再说明应该怎样调整,慢慢也就越画越像了。
这样子翻来覆去地画,耗时是必然的,何况总共要画三个人。不知不觉中,好几个钟头就过去了,已经到了子夜。
时间这么晚,苏苗却没有丝毫睡意。他在说着家人,想着家人,看着别人给他画家人的像,又怎么可能会犯困呢?
不过他倒是开始担心秋岱云,不知道秋岱云会不会觉得累,或者画得烦了。
苏苗数度偷偷打量他,他一直低着头作画,脸上从未显现出疲态,也没有任何不耐烦。
有好几次,苏苗甚至不自觉地看得入了迷。
难怪别人都说,男人认真做事时是最闪光最帅气的时刻之一。
终于,几张画像全都画好了。苏苗捧在手里,深深感到不可思议!
他原以为这个人最大的本事就是打架打仗,万万没想到人家居然还会画画,而且画得这么好。
这三张画像,虽然还不至于像到照片的程度,但也有七、八分的相似。这就已经非常足够了。
苏苗看着看着,情不自禁红了眼眶,咬紧牙关不让眼泪掉下来。
画像上的妈妈面带微笑,和蔼可亲,而爸爸的表情则稍显严肃,不过眼中还蕴含着依稀可见的温情。
这些熟悉而久违的画面,让苏苗的脑海中涌上了许许多多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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