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子珩差点被那把破锁气得七窍生烟,心里骂完了孟尧骂郑耀扬,又把那个笨手笨脚半天也没打开第二把锁的红袍少年用眼刀砍了百十来遍,感觉自己的耐心就要告罄。
就在那少年找好了钥匙,准备打开第二把锁的时候,远处突然有人大喊了一声,少年手一抖,钥匙落了地。
郁子珩简直想杀人。
“有人闯进来了!”
那一声大喊过后,四处很快响起了这样的呼喊声,郁子珩猜测,应该是那两个被自己点了穴的守卫弟子被人发觉了不对劲。
时间紧迫,耽搁不得,郁子珩便不再等着那少年开锁,从屋顶一跃而下,直奔他而来。
虽说这少年脾气骄纵了些,脑子也不大好使,不过就算他反应再迟钝,听到了那样的喊声后也明白事情的不寻常了。他拾起钥匙,转身便要回自己的房间。
颈间却是一痛,少年被逼着后退了两步,身体动弹不得,人吓呆了。
院子里看热闹的都散开了,弟子们正个个紧张戒备,便见一个黑衣人从天而降,制住了那红袍少年。
“你是什么人!”有个弟子指着郁子珩问道。
这一声好像提醒了那少年,他口中爆发出尖锐刺耳的叫声,疯了一样地挣扎起来。那本就不足以蔽体的衣服因为他的挣动滑脱得更为厉害,看上去就像郁子珩对这身量还没长成的少年行了什么不轨之事一样。
郁子珩不耐烦地捏住了少年纤细的脖颈。
少年的声音便被卡在了喉咙里,一张时时透着魅惑味道的小脸憋得扭曲起来,瞬间就漫上黑紫色,看上去极为骇人。他的双手也不再乱挥,只用力扒着郁子珩卡在颈间的那只手,可无论做什么,也都是徒劳。
“谁再敢上前一步,我便杀了他。”郁子珩冷冷地道,手稍放开了些。他半转了身子,对准那第二把锁,用空着的另一只手一掌劈了上去。
少年撕心裂肺般地咳着,一边大口地喘着气。他吓得呜呜呜地哭出来,却不敢再大声说话,只哀求似地道:“大侠饶命……饶命……”
郁子珩没理他,见锁被自己劈落,踹开门走了进去。
弟子们朝这边包围过来,不过还真没人轻举妄动。
郁子珩算是看透了这少年有多怕死,那便好办多了。他脚尖在少年小腿外侧轻点了一下,待少年踉跄时将他向上提了提,道:“告诉我孟尧把解药都放在哪里了,不然我便废了你这条腿。”
被他踢到的地方酸麻不止,少年心里害怕极了。他清楚若是没了一条腿,孟尧便不会似现在这般宠爱着自己,那多半也是活不下去了。他眼泪掉得更凶,抽噎道:“什……什么解药?我都拿给你,别……别伤害我……”
“所有解药。”郁子珩不得不多个心眼,孟尧狡猾得很,可别再拿错了。
少年指着墙角的一个柜子,“那里边有个……有个特别精致的小木盒子,三层的,所有的解药都……都在里头……”
郁子珩拖着他走过去,蹲下身子,一把将锁好的柜子门给拉下了半扇。为了防止有什么暗藏的机关,他还将那少年拖到身前挡着。
少年跌在地上,任他推搡,不敢有半句怨言。
“把盒子拿出来!”郁子珩道。
少年颤巍巍伸出手,连磕带绊地拿出了盒子。郁子珩在昏暗的光线中瞧见,盒子上边写了“解药”两个字。
“里头的人快出来,不然休怪我家宫主不留情面!”外头又有人喊道。
郁子珩一怔,孟尧回来了?
“宫主!”少年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竟猛地站了起来,意图逃出去。
郁子珩又怎会给他这样的机会,一把便将他按到地上,抬脚在他腿上用力一踩。
只听一声脆响,那少年便哀嚎了起来。
“你再叫一声,我保证你另一条腿也会断掉。”郁子珩从怀里掏出个包袱铺在地上,打开盒子,将里头装药的小瓶子一样样都倒了进去。他看到了有个瓶子上写有阎王笑的字样,心头顿时一喜,单取了出来,收进怀里。
少年听话地不再哭闹,咬着唇想要爬起来。
郁子珩系好包袱被在背上,站起身道:“多谢你帮忙,我就不为难你了。”
头顶上传来一声轻响。
郁子珩下意识抬头看去。
少年脸色大变,语不成调地嘶喊道:“带我一起走!带我一起走!”
☆、暗箭伤人
黑暗里,有不知名的东西悬在头顶上,闪着黑黝黝的死光。
郁子珩在上头掀起瓦片的时候便知道那里有问题,本来只当是为了防止别人从上方闯入而加的隔板之类,这会儿终于意识到事情不似自己想得那么简单了。也是,孟尧那么狡猾又小心眼的一只老狐狸,怎么可能轻易放过闯进他老巢盗药的人呢?
少年无视掉断腿所带来的剧痛,居然从地上爬起来了。他抓着郁子珩的手臂,哆哆嗦嗦地道:“求你带上我,快!”
郁子珩没想弄明白上头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可也没打算好心再救这人不人妖不妖的少年一命。不过如果真是孟尧回来了,那再出门去,也不知还有哪些阴损的招数等着自己,用这少年挡挡刀也好。想到这里,他伸手抓住少年那不顶用的腰带,在腕上缠了两圈,将少年整个人都提了起来。
少年吓得惊呼一声,双手想要攀上郁子珩的颈子,被狠瞪了一眼,便不敢再有旁的动作了。
郁子珩才要动,上头又传来了动静。这一次的响声钝重而沉闷,极为诡异。
“快走!”少年大喊出声。
郁子珩没有似进来时那样一步步走出去,而是箭一样朝着门口飞掠而去。
那扇被郁子珩踹开的厚重的门猛地关上了,同时,头上的东西以万钧之势压了下来。
本就不明亮的光线又弱了不少,但郁子珩还是看清了,落下来的是与这屋顶同样大小的一块巨大厚重的铁板,铁板上密密麻麻地排着手臂那么粗的倒生尖刺。
人只要是被困在这屋子里出不去,那是必死无疑了,且死状一定十分难看。
郁子珩当然不想死,还想长长久久地活下去。他生命的前三十年里,尝过悲欢,品过离合,那些却都在时光里被磨淡了,只留下一片麻木。如今却是不同,他又有了想要珍惜的人,感到了真实地快乐,每一天里都多了无数的期待,重新真真正正地活了过来。
所以他还要继续这样活着,让那个人,陪自己一起这样活着。
他听到窗外有许多杂乱的呼吸声,知道有很多人埋伏在那里,只等自己一凑过去,不需他们出多厉害的招式,只重新将自己逼回这间屋子里便足够了。
铁板落得很急,只耽搁那么一瞬,自己也就没命了。
那就不耽搁。
郁子珩眯起眼睛,手臂上灌了内力,将那少年朝着窗口狠掷了出去。
少年还来不及尖叫,身体便撞破了窗子,跌到了外头。只听得几下利器入肉的闷响,少年这才凄惨地嚎了一嗓子,而后便再没了动静。
长宁宫众弟子这才意识到砍错了人,可惜一切都晚了,等他们再要挥刀砍上来时,已经被郁子珩尽数踢翻在地。
房间里随即传出一声重响,是那带着刺的铁板落地了。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眨眼,却是凶险至极。只要郁子珩的动作再慢上一点,这会儿身上怕是已经被开了好几个血窟窿了。
虽是死里逃了生,郁子珩却也被弄得有些狼狈——左肩上的衣衫被划出了一道口子,蒙在脸上的黑布也不知掉到哪里去了。
好在没受伤,还可以放开了和孟尧那只老狐狸好好周旋几个回合。
院子正中,孟尧歪着脑袋朝这边看过来,没什么诚意地拍了几下手,“今日来的若不是你郁大教主而是旁人,大概也就死在里头了。可惜,真是可惜。”
郁子珩紧了紧背上的包袱,“若你这屋子不留窗,四周都弄一个那杀人的玩意儿,就算是我也定要死在里头了。”
“不成,里头常要养一些珍惜的植物作药材,不能完全不透光不透气。”孟尧看了眼地上躺着的浑身是血的少年,啧啧两声,“就这么死了,哎……郁教主,你可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
郁子珩也扫了眼那咽了气也不肯闭上眼的少年,满不在乎道:“心存怜惜,那也是要看对谁。”
孟尧轻轻挑了下眉,笑道:“自是,郁教主要是不懂得怜香惜玉,今夜也就不会出现在我长宁宫了。”
“扰了孟宫主歇息,还请不要见怪。”郁子珩作势要走,“在下少陪,后会有期。”
“等等,”孟尧笑眯眯地道,“郁教主就这么走了,可有些说不过去吧?”
郁子珩没言声,脸上清楚地写着四个大字:你待如何?
孟尧颇为惆怅地叹了口气,“郁教主,你那里若有什么需要,吩咐一声也就是了,何苦劳你亲自跑这一趟呢?”
“我开口,你便会给?”郁子珩摆明了不信。
“旁的或许还真说不准,”孟尧看着他的包袱,摸了摸下颌,“但这阎王笑的解药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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