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髯尚书忽然提议:“陛下,臣有一个提议。”
“李爱卿请讲。”
“是。既然算盘是由西京献上的,不妨就让西京派人来解说?”有会用的人在,他们在这里瞎琢磨什么?不是浪费时间吗?
邵御史看了一眼李尚书,又看了一眼坐在御案前的皇帝,和在边上摆了一张小桌子的太子。
太子和邵御史的目光一对接,心头一个咯噔:卧槽,这老匹夫又要和他过不去!
太子宝座看起来威风八面,他当初刚成为太子的时候,自然也是威风八面,然后就被这老匹夫兜头扇了无数个耳光,让他差点连北都没找着。可是他最近多太平啊,天那么冷,他猫冬来着,每天就上学外加到御书房兼职,他没怎么着吧?难道是吃饭多添了一道菜,还是衣服多用了一个毛领子?
邵御史的视线很平静地移开,完全不知道太子已经开始低头做起自我检讨。
皇帝接过话茬:“李爱卿有所不知。发明这算盘的,是一名顺阳关的普通百姓,名叫阮白。不知道诸位爱卿是不是还有印象?”
“可是那位冒险潜入草原,杀死匈人数十,救回我大周百姓的阮郎?”
民间传言如火如荼多有夸大,他们这些人自然知道最真实的版本。可是就是真真切切的事情摆在他们面前,他们也不敢相信。一个连十五都不到的少年,竟然能够做下如此功绩,简直堪比……平西王世子。
想到那位世子,再看一眼皇帝和太子,这些大臣们内心都摇了摇头。如今皇帝强势,西京那位又一直在韬光养晦;可是到了下一代呢?太子现在还能说经验不足,年纪轻行事毛糙;可是人家世子年纪比太子还小几岁。若是没有对比,他们或许对太子还能勉强点个头,可是一旦有了比较……说起来,人家世子都被敏公主给吓跑了,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这都快有一年了吧?
“不错,正是他!”提起治下有这样有出息的老百姓,皇帝也是很高兴,两只眼睛都眯了起来,“如今天公不作美,若是有机会,朕倒是想见见这位阮郎。”
阮白现在年纪小,就已经武艺惊人,如今他派遣了专人去给讲学,不求文治武功,至少不能是个浑人。若是真的能培养出来,或者可以给太子留作班底。至于西京那边的小动作,他并不放在心上,一个田凯复而已,还能翻出花来?这天下是他周家的,别说是区区一个阮白,就是整个平西王府也是他们周家的!
皇帝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太子,就是不知道太子将来能不能有这个认识。楚家能用不能打压,明明这次若是楚昊能和他家阿敏成亲,那是再好不过,可是楚昊逃了……还逃了个无影无踪。
几个大臣并没有发现皇帝的思想开始跑马,李尚书忽然出言道:“听闻给事中田大人正在给阮郎教学,田大人是有名的才子,如今想来一定已经学会如何使用算盘,不如让田大人来一趟京城?至于阮郎的教学,不妨从户部这儿调个人过去?刚巧,田大人之前关于辅军的奏本也很有深意,臣十分仰慕,想交流一番。”
邵御史硬邦邦地回了一句:“顺阳关业已封路。”
李尚书挑眉称是。他就是给老匹夫打个招呼,他要挖人,开春了见真章!
作为一个真·芝麻绿豆官,阮白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名字,竟然还有幸在国家最高领导人的办公室里转了一圈。他现在正摩拳擦掌地准备当考官。
监考老师棒棒哒,终于可以轮到自己抓别人作弊啦!
特邀监考老师楚昊,完全不理解阮白这种异常的亢奋,掐着腰把人抱回炕上,自己站在边上给他重新整理了一遍衣服,又抱在腿上给人穿好鞋袜,数落:“有你这么穿袜子的吗?都踩脚底了!”
阮白撇嘴。这袜子又没松紧,当然容易滑下去。羊毛袜他倒是打过两双,纯手工的毛线太粗,打出来的袜子太厚,根本塞不进鞋子。给楚昊的那双倒是有被好好利用,这人穿着袜子睡觉,据说是养生。当然,再养生他也不穿袜子睡觉,根本睡不着。
“走了走了,去吃早饭,吃完得去监考,许二他们肯定都紧张得腿肚子都转筋了!”
楚昊好像找到了让阮白兴奋的点,虽然不理解,但还是纵容:“别急,还早呢。你不是监考吗?这时候要从容不迫,你得给考生们压力……”
世子殿下完全没觉得自己纵容得太狠,会给考生们造成难以磨灭的心理阴影。
阮白觉得很有道理,非常受教地点头,把要点一一记下,临出门还塑造了一番考官形象,让楚昊点头通过之后,才很有威严地走了出去。
考生们,监考老师来了么么哒~
作者有话要说: 儿媳的孝敬
柿子爹(~ ̄▽ ̄)~:儿砸自己跑出去找了媳妇儿,你当娘的就别折腾了。
柿子娘╭(╯^╰)╮:窝这是折腾么?
柿子爹(~ ̄▽ ̄)~:随你爱说什么是什么。儿媳妇挺好的,隔三差五送东西过来。
柿子娘╭(╯^╰)╮:一点点酸菜算什么?
柿子爹(~ ̄▽ ̄)~:看不上酸菜,别晚上偷偷热烙饼吃啊。
柿子娘( ̄~ ̄) :胡说!窝没吃!
柿子爹(╯▽╰ ):你吃了!窝亲得出来,还放鹿肉了!
柿子娘:(。_°☆╲(- – )
家书(二)
母甚念 父不敌 儿勿归(你娘很想你,你爹打不过你娘/被揍了,儿砸你还是表回来了)——父字儿不孝 母慈心一片 父多担待(哦,那爹你继续被娘揍吧,儿砸继续在外面浪)——儿字
第四十三章 考试(中)
阮白今天特别威严。
不仅其他人这么觉得,连阮白自己都觉得自己太有范儿了。他一进考场/厨房,就鸦雀无声,一个个吃饭都跟教养良好的家庭出来的一样,喝粥都没一点声音。
不对,这不是考场,是厨房。他这样保持下去,今天一半人得消化不良,赶紧搓了搓脸皮,搓成自己最人畜无害的样子。
没想到他这么一变脸,所有人更加紧张了,连大气都不敢出,总觉得今天的老爷好可怕,突然又想起老爷杀匈人的那天,整条大河都染红了……
楚昊微微一笑,帮傻掉的阮白搓了搓脸皮,恢复少年柔嫩的肌肤光滑细嫩,摸上去简直就像是个白煮蛋。
阮白把楚昊的手抓开:“吃饭。”这货的手掌虽然不是很粗糙,但是茧子不少,再搓都要把他的皮给搓掉一层了。
楚昊看了看阮白脸上一丝丝的红痕,再低头看看自己的手,两道浓眉皱起。
结果,一顿早饭还是没能好好吃。
等在院子里集合的时候,许二他们的脸色白中带着青。果然大人就是大人,就算年纪小还是大人。
阮白也懒得说什么不要紧张之类的废话,看了看四个人每人身上都背着一个包裹,里面应该有准备必要的一些饮水和食物。这一点他并没有提醒,也不知道是他们都考虑到了,还是有人好心。他不在意过程,把四封一模一样的信交给四个人:“你们的任务是把这封信送到乐阳驿。”
送信是驿卒的基本工作之一,他们并没有异议。
“是,大人!”四个人回答地铿锵有力,把信慎重收好。
寒冷的空气中,湿润的呼吸变成一道道白色的雾气。
阮白带着人走出大门,在门口站定:“预备,跑!”
四个人一窝蜂地跑了出去。
阮白自己也翻身上马,慢慢地跟在他们身后。
四个人的速度差不多,除了刚开始的时候,用出了冲刺的速度,之后大概回过神了,开始变成慢跑。他们每天晨跑,从荒驿到顺阳关,来回二十里。这次的考试是从荒驿到乐阳驿,一共三十里,听上去好像是只差了十里地,可实际上他们对自己的体力并没有多大的信心。
这两天半时间,他们大都花在和马匹熟悉,以及骑马上面。
大周的马匹数量很少。他们只是辅军,哪怕是在家也没什么机会骑马,现在会的一两手还是汤信厚手把手教的。就这么点时间,哪怕有人天赋异禀也看不出来,更加拉不开差距,三十里的后半段,他们只祈求自己能够顺利骑着马走回来。
楚昊策马走在阮白身边,为了防止中间两组人拉开距离发生意外,其实这一次的监考阵容十分强大。
楚昊看了一会儿,视线落在阮白裹成包子状的手套上:“你不担心他们走丢?”
每年的冬至过后,顺阳关这边基本上就已经封路了。除非遇到特殊情况,否则根本就不会传递消息。
“总共就一条官道,能丢到哪里去?”这就跟以前出门,只有几条路;现在出门,不仅眼前全是路,还有高架隧道,一个不留神就能拐错。就这么一条道还能走丢,那简直就是路盲不足以形容,而且说明根本就不适合做驿卒,否则送信能把人给送丢了。
楚昊策马靠近一些。他们现在骑的是战马,战马的性格普遍比较温驯,阮白的坐骑并没有产生什么反应,让楚昊顺顺利利地把阮白的包子手拢到掌心:“二弟总是有许多奇思妙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