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炎热,将一尘未抹干净的鼻水烤干在脸上,形成一道亮纹,就像蜗牛爬过的痕迹。荆楚儿噗嗤一笑,将一尘从迷迷糊糊的梦境中拉回了现实。
一尘见荆楚儿终于对他笑了,自己也呲着牙傻乎乎地嘿嘿笑了起来。一尘太喜欢荆楚儿了,同时天涯肥胖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一尘听贤妃说过,平民的男女订婚时都要择一对并蒂的果子,泡在酒里喝下才算圆满。他与荆楚儿是吃过一对并蒂的酸红果的,所以这一定是命中注定的姻缘。荆楚儿是胖了些,可是同为胖子,又这么合得来,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楚妹妹,我可以叫你楚妹妹吗?”
“随你!”
“你可以叫我二胖!”
“二胖?”
“妖宫里只允许母后叫我二胖……你也可以这样叫……”
“二胖!”
“哎!”
答应得真爽快,荆楚儿立即捂嘴笑起来。这丫头吃的时候像个爷们,笑起来倒挺矜持的。一尘傻呵呵地看着荆楚儿,两人对视一眼,觉得越发好笑,便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叫我二胖!”
荆楚儿抑制不住想笑的面部肌肉,脸上的酒窝浮现,左浅右深。她朝着一尘大喊一声,声音扫过整个草原。
“二胖!”
“好!”
贤妃得知一尘偷偷跑去了狱流瀑气得不行,也担心得要命。一尘是尊贵的皇子,妖王的心头肉,万一出了闪失可怎么办。好在豹后妖鸽传书给妖宫送了信报了平安,不然贤妃非得飞奔到狱流瀑不可。
到了傍晚,豹后收到了贤妃感谢的书信,请求她多照顾一尘。当然,还附有一封责骂一尘的长篇书信,囊括了一尘所做的种种恶作剧,甚至把一尘五岁尿床的事都抖了出来,显然贤妃是被气坏了。
“哈哈哈,我母后总是那么担心我!”
一尘和荆楚儿住在豹后宫殿的不同房间里,但是两人却一直坐在大堂的地上玩耍谁也不肯睡觉。豹后回宫时,发现满地都是碎布头儿,一尘在雕刻木头小人,荆楚儿在给小人缝制衣裳。豹后见此,不免偷笑,心想好一对儿情投意合的胖男胖女。
豹后费了好一番口舌才哄了两个小家伙去睡觉,可一尘躺下没多久,便拎着裤子不好意思地去敲了荆楚儿的房门。
“怎么了,二胖?”
“我……我想拉屎……”
豹宫的茅厕是建在内宫走廊里的,通常是一个种满鲜花的大厅,正中央有一个坐便器,坐便器下面是河水,粪便是直接排进水里的,还可以听见“扑通扑通”的声音。
一尘刚刚走进茅厕,便迅速地拎着裤子出来了。
“你们豹宫的茅房为什么都建在屋里?”
“你也不习惯在屋里拉屎?”
“嗯呐~”
无奈,荆楚儿把一尘带到了庭院里,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让他在一颗果树底下方便。一尘躲到果树后面,不过那果树哪里遮得住他?
“楚妹妹,你走了没?”
“没啊,怎么了?”
“我……我忘带草纸了……”
“…………”
一日用早膳时,一尘突然黏住了豹后。
“豹后娘娘,长大后让楚妹妹嫁给我好不好!”
“可我家楚儿像个假小子一样,一尘皇子可要想清楚喽!”
“没关系,别说是假小子,就算她真是个小子,我也非她不娶!”
童言不忌,小孩子的话是不必当真的。即使当时是发自肺腑之言,这小小的誓言也难免会随着时间的侵蚀而慢慢变了质。十年后,百年后,千年后,这所谓的真心还能所剩多少,没人清楚。
一尘也算是在狱流瀑“小住”了大半年,这大半年里,由于不习惯豹宫的厕所,便每日在豹宫的庭院里大小便,豹宫的花草多亏了一尘才得以繁茂地生长。他倒真想一直在狱流瀑住下去,熬到成年,直接给豹宫当个上门女婿也不错。不过妖王、贤妃和无尘都很想念一尘,几番书信发过来,豹后也不好再留一尘长住。
荆楚儿执亲自送了一尘回妖宫,她们两人在妖宫撒欢似的跑着,跳着,满地乱爬着,活像两只野猴儿。可不巧,两个小家伙蹦跳着去假山玩的时候,不小心把正在读书的纤尘给撞到了。纤尘那弱不禁风的小身子板儿哪里经得住这两个吨位的碰撞,他身子一歪直接栽进了荷花池里。
一尘心想,糟了,糟了,这下纤尘的母妃又该有的闹了。果不其然,傍晚一尘回宫用膳时,纤尘的母妃还跪在贤妃宫里叨叨个没玩。贤妃不得不把一尘大骂一顿做做样子,一尘也不得不配合着贤妃的情绪哇哇大哭。看见贤妃大发雷霆,纤尘的母妃才心满意足地走了。
荆楚儿和一尘几乎翻遍了假山所有的泥土,如若不知,还以为妖宫御花园要翻新重建呢。糟蹋完了泥土,两人觉得不过瘾,总想整出点别的什么幺蛾子来。于是两个小胖子闲得无聊削起了树皮,可荆楚儿却一不留神把刀子削进了一尘左手食指的肉里,顿时鲜血直流。
那是荆楚儿最后一次出现在妖宫,每次入妖宫她都会惹出一堆祸来。萧小姐对她一通冷嘲热讽,荆楚儿羞愧难当,一气之下,向贤妃和妖王致歉后默默骑着妖马离开了妖宫。
一尘寻荆楚儿寻不着,在宫里又哭又闹的,并不停责怪萧小姐。无尘出面袒护他的萧小姐,却被处在气头上的一尘责骂了一通。
之后的六年,一尘去了狱流瀑好多次,但是荆楚儿却再也没有来过妖宫。一连六年消失在了妖宫众人的视线里,以致无尘渐渐淡忘了她。
☆、差错悔
之后的六年,一尘去了狱流瀑好多次,但是荆楚儿却再也没有来过妖宫。
无尘生性温婉,这六年一直在妖宫的书雨阁研习学问,由蛇族的宗亲亲自教导。无尘天资聪颖,学得也快,十八岁的他已经成为了一名风度翩翩的公子了。妖宫众大臣拥护无尘做太子者众多,想要把女儿家给无尘的家伙也比比皆是。
而一尘呢,顽劣不堪整日无所事事,妖宫的宗亲管教不了他。不肯学习,私立的书院他一家也没有考上。
于是顾梦一尘开始过上了“野飘”的生活,受不了宫中的管教十一岁从妖宫离家出走。由于豹后与贤妃是至交,怕被捉回妖宫也不敢去狱流瀑,于是潜伏在与狱流瀑接壤的灵都,在灵都一漂就是五年年。
漂泊在外,每日都要为饭食发愁,这六年不知偷吃了灵都多少只鸡多少只羊。好在他的皇祖母教给了他许多护理皮肤的妙方,凭借着这些妙方给有钱的妇人研制胭脂水粉什么的倒是能赚上一笔钱,甚至用这笔钱和结识的琴友们开了个匣子戏的戏班。
可顾梦一尘生性就是个顽劣的,没了管教,不学好也是正常的。十六岁的他已经成了一个烟鬼,每日把吃饭的钱拿出一半来买烟叶,不瘦下来才怪。随着逐渐瘦了下来,容貌和五官便逐渐清晰了,可由于消瘦得过头,使他总是带着一种病气。不过这带着病气的美男子倒是独有一番韵味,他也总算是没有辜负“蛇族出美人”的传统。
顾梦一尘的最佳损友便是琉星,蜘蛛族的二少爷,不过也是个不学好离家出走的。两人皆是豪门出身,又同是好玩之人,有共同语言之时又同有着恶俗的兴趣,所以交情甚笃。
“二爷,有你的书信!”
顾梦一尘窝在被窝里懒得动弹,被子的一半耷拉在床边,几乎要垂在地上。潮湿的老木房里霉味很重,木质的家具由于年代久远全都镀上了一层土黄色。夕阳透过纸窗洒在木地板上,书桌上的兰花没精打采地垂着头。
琉星拉开障子(木框上糊纸制成的拉门),左右手轮换,分三次才将障子拉开。拉开障子的一瞬,琉星闻到了一股霉味儿和烟味儿,只见屋内一片狼藉,垃圾满地,无从落脚。
已是黄昏,顾梦一尘还窝在被窝里,被子耷拉在地上,一条巨大的蛇尾巴伸出被窝,不时一摇一摆的。
琉星拉开一尘的被子,上去用干脆地三个巴掌将他打醒。一尘睁开愣登的惺忪睡眼,仅看了琉星一眼,便闭上眼睛继续寻梦。
“你昨天到底睡了多晚?”
“昨天和隔壁的松本大叔喝了一夜的酒!”
“呶,有你的信!”
“肯定是那帮孙子约咱们出去,扔那儿吧!”
“是一个姑娘给的,说是一定要马上给你,那姑娘还挺漂亮的。”
“切!”一尘觉得无聊,把被子拽上床打了个滚,将自己裹成蚕蛹形。“如果是个丑胖子我会看的!”
“对了,她就是让我告诉你,是一个丑胖子给你的!”
一尘从床上爬起来,从琉星手里抢过那封信,慌乱地撕了一通,由于太激动,半天下来却只把信封撕开一个小口。琉星伸手要帮他撕开信封,一尘却死活不肯撒手。
终于撕开了那气人的信封,抽出一个小纸条,上面写着“今日酉时灯会樱花树下相见”,还随意地画了着一坨大便和一串鞭炮。一尘心想这么丑的字儿一定是她家楚儿,五年未见了,不知那胖丫头变成什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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