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是奴婢哪里做的不好吗?娘娘,您说出来,奴婢会改的。”小寒问。
尤媞笑了笑,说:“小寒,你做的很好。只是,我本宫能耽误了你们吧。都说‘女儿家不能留,留来留去留成愁’。本宫没有妹妹,又虚长你们几岁,也算得上你们的姐姐。做姐姐的,得把妹妹许配一个好人家。这恐怕,是本宫唯一能为你们做的了。”
“娘娘,您别这么说,伺候您,是奴婢们心甘情愿的。”小寒说。
“是呀,娘娘,小冰不要嫁人,小冰只要跟娘娘在一起,无论做什么都会很开心。奴婢不要离开娘娘……”小冰说着,都带上了哭腔。
“傻孩子,本宫是为了你们好!……”
……
同安宫。
“媞儿给母后请安,恭祝母后安康。”尤媞福了福身子,给皇太后见了礼。
“不是说,礼数免了吗?注意你的身子!”皇太后扶起了尤媞,说:“媞儿今日看起来似乎很开心,是遇到了什么好事吗?”
“母后,媞儿今日来,可是有事要求母后呢!”尤媞说。
太后说:“媞儿,跟母后还用得着求?你说说,只要母后能做到,母后一定应了你!”
“母后,媞儿身边那两个宫女您见过吧?”尤媞问。
太后略微想了想,说:“你是说,你身边,那两个长得十分讨喜的小丫头?”
“对呀,对呀,就是那两个小丫头!那两个丫头一个十七岁,一个十六岁,可都不小了。她们伺候媞儿的时间也不短了。媞儿觉得,不能耽误了她们,就想着,来母后这里,求上一个恩典,把她们放出宫去,许配给一个好人家。”尤媞说。
太后笑着摇摇头,说:“你呀,倒是想得多。哀家是想着,你身边好不容易有这么两个知冷知热的,可以好好伺候你的人,不如就留下来陪你。你倒想着把人嫁出去。不过,既然你提出来了,这两个丫头又是伺候的好的,就重重赏赐了,恩典她们出宫嫁人去吧!”
“媞儿写过母后!”尤媞先是行了一个礼,又挽上了太后的胳膊,“母后,媞儿知道,您最疼我了。”
太后拍了拍尤媞的头,说:“你呀,肚子里的小孩子都快出生了,你居然还撒娇,跟小时候一个样儿!”
“媞儿在母后面前,永远都是小孩子!将来孩子出生了,您可不能不疼我了!”
“哪有人跟自己的孩子吃醋的?”
“就有嘛!就有嘛!媞儿就是这个样子的!”
……
小寒和小冰就被恩赐出了宫。
没过几日,小冰嫁给了曾经看守凤仪宫的那个侍卫长。那个侍卫长也是出生平民,家里父母双全,又都十分和善。还有一个弟弟,不过垂髫之年。尤媞给小冰准备了嫁妆,不能跟高门贵女的比,比之一般的百姓嫁女儿,嫁妆,也算是殷实丰厚的了。
至于小寒,离宫之后,尤媞再也没有得到过关于她的消息。这,也着实,让尤媞担心了许久。
“开元三年,继丞相尤珲勾结大将军尤珏谋反的大事之后,尤丞相的女儿,开元帝的第一位皇后叶尤氏媞,在中宫凤仪宫内自行落发,脱下华衣锦服,穿上缁衣袈裟,长跪于甘泉宫正门,求开元帝赐其出家。
开元帝念其身怀有孕,本不欲让其到寺庙吃苦。奈何一国之母落发,有失国体,言臣纷纷上谏。开元帝考虑良久,终遣其到了距离京城三百里之外的昌殊古寺。
五个月之后,昌殊寺有消息尤姓皇妃薨。”
很多年之后,大燕新皇登基。
新皇四方找寻关于开元帝的元妻的记录时,从史书上找到了史官对那位皇后的评语,也不过这百十个字。
皇子出生,废后之死
第五章、
尤媞被废,自然不能再住在中宫皇后才能住的凤仪宫中。叶冕下旨,让废后尤媞住在了宫中的极乐道场重华宫。七月九日再去往昌殊古寺。
重华宫佛堂。
尤媞跪在佛前的蒲垫上,左手手里捻着佛珠,右手敲着木鱼,嘴里在念经。
叶冕进了佛堂,看着尤媞专心致志地念经,似乎一时并没有搭理自己的打算,只好干咳两声,开了口:“媞儿,你……你做得很好!”
尤媞敲木鱼的声音戛然而止,顿了好长时间,才终于开口,说:“既然皇上觉得贫僧做得不错,请皇上谨受自己的承诺。皇上答应贫僧的,是贫僧对这凡尘俗世最后的请愿。事竟之后,贫僧便会六根清净,皈依我佛。这俗世万物,便,再也不会与贫僧有半分干系。”
叶冕听罢尤媞的话,沉默了许久,说:“这样……也好。朕,会让乔太医,随你一道去昌殊寺,一路照看你和孩子。”
“不必了!”尤媞说,“贫僧去昌殊古寺是为了苦修,并非去享乐。再说,昌殊寺自有佛祖庇佑,贫僧一心向佛,一定不会有事。只是,佛门之地,怕是不易抚养龙子。请皇上在明年二月份左右,派人去昌殊寺将孩子接回来教养。”
“朕,答应你,不论是皇子还是公主,朕,一定会善待这个孩子。”叶冕说。
尤媞淡淡地说:“贫僧替孩子谢过皇上!”
……
第二日,便是七月初九。废后尤媞离开皇宫的日子。
虽然说吧,尤媞是废后出宫,但是她的肚子里还有皇上的龙种,一干人等,也不敢过于怠慢。昌殊古寺距离帝都有三百里远,为了避免尤媞出意外,也为了堵住众人之口,叶冕派了一队铁骑相送。
而尤媞,在颠沛的路上,却是遭了罪。尤媞害喜的反应,比一般妇人要来得时间长。一路上,为了照顾尤媞,本来一天最慢要走五十里路的马车,硬生生地拖成了一天走三十里路。
十天之后,尤媞和众人到达了昌殊古寺。
即便一路上,众人为了尤媞的身体考虑,减慢了速度,但是,到了昌殊古寺之后,尤媞还是瘦了一大圈。
铁骑将尤媞送到之后,向昌殊寺的住持慧空师太交代了尤媞的来路,就算是完成了皇上的旨意,之后,尤媞便让他们离开了。
七月二十日,休整了一日的尤媞脸色红润了少许。慧空住持便差人将尤媞找了来。
大雄宝殿。
慧空看着跪在佛前的尤媞,说:“你既然已经自行落发,便可以看出你皈依我佛的决心。本来,你入我佛门时日尚短,本座本来想让你拜入你惠景师伯的徒儿净行的门下,作‘念’字辈。但是,念你出生皇门,却又一心向佛,你便拜在本座门下,本座赐你‘净颜’的号,望你日后抛去自己的如花娇颜,明白对佛而言,一切皆是臭皮囊,早日顿悟。”
尤媞双手合一,虔诚地朝慧空师太拜了一拜,说:“弟子净颜,谨遵师傅教诲。”
慧空师太往尤媞头顶,脖颈,前胸处,撒了净水甘霖,为她洗去俗世中的污浊晦气,尤媞,便算是完成了拜师的典礼,彻底与俗世断绝了。
虽然昌殊古寺离京城颇远,但也是隶属于皇族的国寺,香火鼎盛。不过,‘净’字辈以上的大师,不用过多的管理寺中杂物琐事,只要一心参悟我佛即可。因此,净颜在这古寺之中,每日里念经参禅,心境倒也是渐渐平和了下来。身子,反而比在宫里好了许多。一切,似乎都在慢慢变好。
昌殊寺的日子过得普通,但也很快。五个月的时光,弹指一挥间,转眼便消逝在了历史的长河中。净颜肚子里的孩子也有七个月了,她的身子渐渐笨重的行动艰难。终于有一天,她从佛堂会住所时,不小心摔了一跤,见了血。
旁边的小尼吓得快要哭出来,说:“师叔,您流血了!”
净颜虚弱地安慰她,说:“没事的。似乎,腹中的孩子,要早些出来了。”……
当初来的时候,皇太后将一个经验丰富的稳婆送了来,一直住在昌殊寺的客房那边。本来生的时间还不到,一时之间,什么都没有准备好。也幸好,那个稳婆经验丰富,倒是忙里有序。
“哇——”一声弱弱的,细细的,孩子的哭声传了来。
孩子,还是乱着手脚生了出来。
“恭喜娘娘,是个小皇子!”稳婆看了看孩子,说。
净颜身子虚弱,还未曾说些什么,便晕了过去。
本以为母子平安,却未曾想到,生了孩子不久,净颜开始血崩了。
慧空师太略通医术,为净颜诊了脉,叹着气,摇着头,说:“唉——徒儿,你终究,还是放不下呀!”生产之后,女子体虚。净颜身子本来就弱,来昌殊寺之后,虽然外在看起来,恢复了不少,但是,她心里,还是没有放下。气虚下陷,肝不藏血,终于,还是走上了不归之路。
“徒儿,辜负了师傅的一番心意。”净颜说。
慧空师太说:“你,可要看那孩子,最后一眼?”
净颜轻轻地摇了摇头,说:“不必了。我,既然已近入了空门,世间万事万物,便再也与我没有干系。见了孩子,也不过是徒增痴念。倒不如,干干净净地去了。”
“你,倒是也狠得下心!”
……
“住持,内院里的金莲开了!”监寺净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