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沅点点头,晦气道:“我明白,这病来的真不是时候。”
祁礼吴笑道:“所以说,五哥不必跟着折腾自己,快快养好病才是对温孤最好的保护。至于借兵一事,我会进宫一趟,禀于皇兄。”
“先发制人吗?眼下缺人手,我会让宣武把六卫召回。”祁沅迅速拿定主意,无奈道,“在此之前还要小七多帮忙,想不到全给你在添麻烦。”
祁礼吴听见麻烦二字,也是叹口气:“不这么做,小楚可不会乐意。”
一旁的楚翔站着也躺枪,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心底却还在啧啧称奇,听过祁礼吴一番话,方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抖出温孤殷的秘密,想不到当中会牵扯这么多事情。
祁沅羡慕道:“你们两个倒是一身轻巧。”
祁礼吴笑了笑,不靠谱的建议:“五哥可以学我抛开荣华富贵,建一座陶然居。”
祁沅没好气的回道:“我会被三哥杀了的。”
楚翔想象一下,不禁扑哧笑开,好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楚翔忙别过脸看去,正是西宁王府的管家宣武带着大夫到了。
祁沅本想让大夫先看看温孤殷的情况,话到嘴边还是吞了回去,待一番望闻问切后,确定只是风寒,吩咐人熬了姜汤,表示闷出一身汗就没问题,祁沅这才松口气,连忙将温孤殷昨夜醒过的事情告知大夫。
大夫一听立马表示这就是要醒的征兆,又拿了银针在几个穴位刺了一通,人虽未立马醒来,但这从大夫嘴里说出来分量就是不一样,祁沅大喜过望,自觉病都好了七分,心底倒是记得先前应承下好好养病的话,忍着欢喜规规矩矩的躺上软榻。
祁礼吴知他放心不下,又应允会和楚翔留下找看,祁沅这才安心,到底是累坏了,头沾着软枕,没多大一会便沉沉睡去。
宣武是个通透人,见状遣了一干仆众,自己却留下,向祁礼吴请教起事情原由。
祁礼吴也不见外,只是懒于口舌,何况不久之前才向祁沅说了一遍,想着晚些恐怕还得对皇兄再说一遍,此时恨不得两句并成一句,说了个大概,就总结道:“总之事情紧迫,你们王爷的意思是先将那六人近卫召至京城,其他需要布置的,你比我更加熟悉些,琢磨着办吧!酉时之前我都在这。”
楚翔看看一脸震惊加迷茫的宣武,默默为他鞠了一把同情泪,琢磨着办到底是怎么办,闲散王爷就是不靠谱啊!
毕竟不是自家王爷,宣武虽然仍有疑惑,但好在经验丰富,该做什么心底已然有数,便恭敬的道了声谢,退了出去。
待人走开,楚翔便歪头笑他:“王爷是太久没做王爷,连吩咐人都不会了?”
祁礼吴不以为意,在书架上摸了一本书,坐下道:“反正他是懂的,五哥识人,他的心腹自然不是一般人。”
楚翔想想也是,凑到他身边,见他看的是传奇志怪的异闻录,也有些兴趣,祁礼吴笑笑干脆将他圈进怀里,两人一齐看起来。
屋内铺了地龙,暖和的很,楚翔窝在祁礼吴怀里更是舒服,书没看下两三页,却打起瞌睡来。
迷糊听见祁礼吴喊了一声“子里”,努力睁开眼,便见卫子里推门进来,在祁礼吴示意下抱了一条绒毯来替他盖上,楚翔不好意思地要爬起,祁礼吴却柔柔地拍了他两下道:“要在这呆一整天,怪无聊的,就先睡会吧。”
楚翔风寒未好全,扛不住乏意,听他这么说,便乖乖窝了回去,提醒道:“你要是手麻了,就喊醒我。”
祁礼吴轻轻一笑,点头应允。
一梦香甜,楚翔再睁开眼时,是在一个古怪的地方,四周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楚翔花了一分钟仔细想了想,确定自己是在做梦,伸手想掐自己一把,身体却不听他的,自顾自的跑了起来,不知跑了多久,来到一座青山脚下,楚翔茫然四顾,听见不远处有人说话,脚下便朝那方迈去。
走得近了,楚翔看清那是一对男女,男的俊目星眉从未见过,女的背对着他,一时看不清样貌,只下意识觉得有几分熟悉。楚翔喉头一动想问问是谁,张嘴又发不出声音,那男子见着他便笑道:“旭儿回来了。”
旭儿?哦,是这个身体的主人。
楚翔很快反应过来,向前走了两步,女子也回头来看他,却将楚翔吓得顿住,这人不就是那个吴国舞姬吗?
女子似乎全然未觉他的反应,笑着走向他,关心道:“玩得开心吗?”
楚翔实在骇然,心底隐约有些明白,又不敢相信,就在这时候,自己的嘴巴动了动,一个字就这么蹦了出来:“娘。”
☆、生死重逢
楚翔生生打了个冷战,猛地睁开眼,就对上祁礼吴担忧的双眸,方明白,这回才是真的醒了。
“梦到娘亲了?”祁礼吴将他抱紧了些,柔声问道,看样子是听到他的梦呓。
楚翔还心有余悸,反应不上来,隔了有一会才摇摇头。
“恶梦?”祁礼吴又问。
“我也不知道……”楚翔答不上来,喃喃着回答,想起梦里的事情只觉得自己是犯了傻,那舞姬比他大不了几岁,怎么可能会是他的娘亲。这么一想,绷紧的神经倒是放松下来,摸着祁礼吴的手指紧紧扣住,不禁问道,“我这几天忘了问,画舫闹刺客那天,有个舞姬是我们在芈县见到过的,子里大哥有跟你说起吗?”
“三哥已经问过话,并没有问题。舞姬的名单是原先就定好,准备为雅集赏助兴,画舫当天被二哥借用罢了。而在芈县那次,舞团赶路碰巧歇在酒肆,舞姬兴起,便替店家跳了一次。不过也亏得你眼尖瞧见了她,误打误撞揪出刺客,否则一旦被刺客破了船,要平安无事可就难了。”祁礼吴详尽的解释着,不免有些在意,“你觉得哪里不对?”
“没什么,我就是梦到她,忽然想起来有这件事。”楚翔实话实说,却觉得腰上一紧,身后人忽然贴近过来。
“好端端的,怎么会梦到她?”
楚翔打了个激灵,立马认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解释道:“大概是我忘了这件事,潜意识里还牵挂着……”
祁礼吴压着声音重复:“牵挂?”
楚翔觉得自己还是不说话比较好,静了一会又忍不住哈哈一声笑了出来,扭头回去看他:“王爷是在吃醋啊?”
祁礼吴倒是没想他会这么问,愣了愣跟着勾起唇道:“是啊,坐在我的身上,还梦着别的人,叫我怎么安心?”
楚翔从没见过他用这种口气说话,总是一副老神在在、气定神闲的样子,让人猜不透在想些什么,而眼下唇角微抿,语气里带着点委屈,黑幽幽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心底一阵欢喜,凑过去在他唇边亲了一下,打趣道:“我梦见她是我娘,你也想做我娘吗?”
祁礼吴不慌不忙,笑着答:“为夫想做什么,楚楚还不知道?”说着,低头也往他那因错愕而微张的淡色薄唇上亲了一口。
楚翔调戏不成反被调戏,完全没想他顶着正人君子的脸也能说这种荒唐话,顿时脸颊泛红推了他一巴掌:“什么楚楚啊,不许乱叫!”
祁礼吴一脸认真状,将下巴搁在他肩上道:“你不喜小翔这个称呼,连名带姓又实在疏远,叫楚楚不是更好?楚楚?”
楚翔只觉得耳后一阵热气,被他一声又一声楚楚叫的又痒又麻,扭了扭身子离他远了些,才板起脸气势不足的道:“反正不许叫。”想了想还是加了一句:“人前不许叫。”
祁礼吴扑哧一笑,知他不过是不好意思,也不计较,松了手让他站起身,揉揉发酸的手臂问:“肚子饿不饿?”
楚翔看见他的动作,乖乖的扑到他身边帮着揉起手来,眨眨眼道:“什么时辰了,我好像不是很饿。”
“吃饭的时辰还没到,零嘴不想吃?”祁礼吴摁下他的手,晃晃手臂,酸胀感渐渐退去,便从一旁的矮桌上捞了一个油纸包来。
“谁买的?”楚翔嘴上说不饿,手里已经开始拆了,打开一看,有糕点、蜜饯还有些肉干。
“子里见无聊,跑了一趟。”祁礼吴伸着修长的手指,一边说着一边捏了一粒青梅干放进他嘴里,“到京城这么些天,都没带你出门转转。”
“东西我可都吃过了。”楚翔也捡了一颗喂他,生病那段日子,卫子里就天天跑腿,买来东边的八宝饭、西边的小馄饨投喂,是故京城长什么样他不清楚,京城好吃的都在哪,他却是已经完全清楚了。
楚翔想到这不禁问道:“子里大哥总是在外面等着,不冷吗?”
祁礼吴拍拍他脑袋:“放心吧,他有分寸。”
楚翔深表赞同,顾着里头病人,两人说话动作都刻意放轻了,屋内安静,楚翔捧着纸包刚想坐下,便听内室传来一声嘶哑的咳声。
“好像是温孤!”楚翔听出声音,忙丢下零嘴,拉着祁礼吴朝内室跑去,果然就见温孤殷正伏在床边,撑着胸口低声咳嗽,一双疲惫眼睛却盯着不远处软榻上的祁沅,满目惊慌。
楚翔上前扶住他,高兴道:“温孤,你可算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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