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似乎是被激怒了一般,大吼一声,手掌扇了过来,然而秦峥速度很快,左挪右挪,他连边都挨不着,只是大汉个子巨大,两手张开,将秦峥的去路堵得水泄不通。
秦峥只能暂时打消突围的念头,快剑连连刺去,一时间也算占了上风,只是心里满是讶异,这大汉皮也太硬了吧,刚才那一剑若是旁人,手掌早就被削断了,这人却只是破了点点皮而已,秦峥心里满是沉重,这个人明显是那中年男子的仆从,穿着简朴只会大吼大喊,粗鄙的很,但却天生神力,铜墙铁壁,这人就如此难以对付,还不知那另外之人如何。
秦峥的长剑如跗骨之蛆紧紧贴着那只手掌,招式变化之间灵动如蛇,那人换了几个方向双掌都无法脱离长剑的包裹。
只见巨汉大喝一声,收掌握拳,秦峥这才有空看大汉的样貌,果然是个如铁塔般的巨汉,只见他咧嘴一笑,满脸都是嗜血的意味,微微歪了歪头,双手握拳上下两路狠狠打了过来。
秦峥全身都被笼罩在他的拳风之下,跟那巨汉一对比他顿时觉得自己就好比三岁小儿,手中拿着的只是根绣花针,俩人离得太近,秦峥的长剑反而不好施展,只见他轻轻一跃就到了巨汉头顶,脚尖在巨汉头上一点,身子便向后翻了一圈,稳稳落在大殿神像的烛台上,他只来得及扫了一眼殿内的另一人,那巨汉就狂吼一声又冲了过来。
不过那一眼就已足够,巨汉的同伴是一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子,即使受了伤也是龙章凤姿一看就知年轻时定是俊美无涛的美男子,他站在大殿中央,饶有兴致的看着秦峥,他身量很高,秦峥目测应该是比他自己高上半个头,虽然比起巨汉,殿中的另外俩人实在称不上高。
也不见他如何动作,但秦峥就是觉得,他就好似这殿中的主人一般,身上仿佛天生带着些气场,秦峥不过扫了一眼,那人的身影便像是烙印在了脑中。
秦峥还待再看,无奈那巨汉实在太过高大,秦峥即使站在台子上也依然被挡得严严实实。
秦峥便收回心思专心应付起那巨汉,他依然想要速战速决离开此处,尽管他是真的对那中年男子很好奇。脚下的台子被巨汉一拳砸的粉碎,木屑纷乱中长剑挥舞在巨汉身上留下一道又一道的伤痕,但巨汉就真如铜墙铁壁一般,长剑入肉都不深,要知道秦峥的剑可是削铁如泥的宝剑,但那大汉却丝毫不以为意,当真是铜皮铁骨。
只要不是秦峥的长剑要刺他的手掌、要害,他都不曾在意。
秦峥本欲寻了空子离开,然而不管他速度怎么快,巨汉一跨步就追上了他,秦峥心里有些急躁起来,他也是豁了出去,在大汉一拳击来时,他并未如之前那样躲闪,而是用左手将巨汉那一拳档了下来。
兵器与肉掌相交的声音,秦峥手中握着莫卿华的折扇,硬是接下了这一招,只是拳头上的力道比想象中的还要强,秦峥闷哼一声,嘴角渗出一丝血来,左手承受的力道是他从未见过的,就在他快撑不住时,右手长剑对着那巨汉的腰腹横扫过去,他知道自己手中的是把宝剑,这一击是致命的,出招之时秦峥很冷静,并没有第一次取人性命的罪恶感。
他能感到这巨汉满手血腥,杀的人怕是不下百数,对于这样的人优柔寡断手下留情只会害了自己的性命,所以他这一击一往无前。
然而他虽然没有忘记那个大殿中央的中年男子,但他实在没想到对方的真气居然如此诡异,那是一件很奇怪的事,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长剑是何时脱手的,长剑有灵,他能够勉强施以御剑之术,长剑会有所回应,那种回应很玄妙,秦峥无法描述。
但此刻,秦峥却觉得长剑几乎是欢快的从他的手中挣脱,投奔那人男人手中。
巨汉趁此机会一掌拍向秦峥的右肩,秦峥大惊,左手折扇只来的及挡在那处,人却来不及退后,硬生生受了这一击,秦峥只觉得肩头处一股钝痛深入骨髓,这股痛一直痛到胸腔里,他‘哇’的一声喷出了一口鲜血,但秦峥骨子里那股狠绝也因这血被激发出来,初次首次重创他竟然一声不吭,手中无剑他就用左手握着折扇,打开其上的机关,扇骨之中弹出几道细长锋利的匕首,他跳了起来,双腿夹着巨汉的脖子,左手抓着扇骨狠狠往那大汉眼窝之中插去。
不管那中年男子是如何将他的剑夺去的,也不管他是不是那男子的对手,等会儿面对他的时候会不会无法力敌而惨死在他手上。至少他解决了这个大汉,也算是一命换一命,不算亏了!
中年男子看着轰然倒下的的巨汉,又看着睁着一双猩红的眼睛粗喘着瞪着他的秦峥,大汉的脸从右眼开始被割裂成了两半,右眼那处已是一个黑洞,破裂的眼球掉落在男子一步之遥的地方,巨大的身躯倒在地上鲜血一点点蜿蜒像他流了过来。
中年男子皱了皱眉,跨前一步避开那流过来的血,出乎秦峥意料的调转长剑,将剑柄对着秦峥,剑尖对着自己递了过来。
秦峥低头看了看面前熟悉的剑柄,喘着气抬头道:“我杀了你的人。”
“是他大意了,不算技不如人。”男子看向那大汉的尸体,眼中有些伤感,就像失去了一位常年陪伴的好友,然而他却毫无报仇的举动,甚至对着秦峥礼貌的笑了笑。
“你不替他报仇?就算你身上有伤,我也打不过你……”中年男子似是受了些内伤,秦峥想起在山上听到的打斗声,和刚才在中庭时看到地上被折断的扫帚,也不知这道观之中何人能有本事伤了这人。
“你是故人之徒,这次我不会杀你。这把剑叫什么名字?”那人微笑的说道,剑又往前递了一分,也没否认他身上带伤的事。
“无殇。”秦峥接过长剑,低头看了看毫无标示的古朴长剑,这把剑虽说是把削铁如泥的宝剑,但就样式来说,只是作的古旧了些,没有其他特异之处。
“无殇么,好名字,难得你师尊也有这柔情的一面,我还以为他就如那神像一般,无情无欲呢!”男子指着大殿上的老君神像,说起秦峥的师尊语气满是稔熟。
只是秦峥不想问,他想的是男子的第一句话。话中的意思他明白,他眯了眯眼道:“我与先生有杀仆之仇,先生此时放过我,难道下次相见就有把握取我性命?要知道这是启国京都,在下是今科状元,看先生穿着不似我国百姓,难道就不怕我干脆一不作二不休回去带了人来,连先生也一并留下吗?!”
男人轻笑出声,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这是一个很有魅力的人,也很自信,只听他说道:“你这孩子还挺狠的,我说你是故人之徒,你竟毫不在意,也不相问,难道就不怕我是你师尊的好友?既然动手就要狠绝到底么,倒是有老子当年的风范,哈哈哈哈。”原本看着是个儒雅之人,口中却突然冒出一个这样的自称,秦峥不禁侧目,这个人太矛盾了,明明那个像是他手下的巨汉死的时候,秦峥看到他眼中流露出的悲伤,但对于秦峥这杀人凶手却丝毫没有恨意,反而柔声与他说话。
但若说他就此放过秦峥,他却只是说这次不会杀他,这意思不就是下次遇见就要动手取他性命么?
秦峥想得脑袋都有些晕了,也想不出那人为何会如此行事。
“况且……我打赌你不会回去找人再回来。”男子笑了笑,秦峥发现他好像很爱笑,右脸颊上居然还有个浅浅的酒窝,“今日太液池启帝宴请新科进士,最最重要的便是这探花的风俗,你既然是状元,那定是探花使,如今日落将至,不知状元郎可还有空理会我?”
这人竟然对启朝的习俗如此熟悉?也是要不是从穿着上发现这俩人服饰古怪,还有那巨汉说话带着奇怪的口音,这个中年男子倒是一口流利标准的启国官话,想来应是在启国待过段时间的。
秦峥抬头看了看窗外,可不是快要日落了,他想了想终是拱手道:“既如此,在下谢先生不杀之恩,若下次先生落在在下手里,在下定然会还这一命,告辞!”
说罢,长剑入鞘,目不斜视出了殿门,竟是毫不犹豫,那人更加来了兴致,看着秦峥的背影喃喃道:“原来如此,既然来日还须相杀,干脆就当没有那一层关系么,这么说来,这孩子竟然看出了朕的身份?!呵呵,有趣啊,有趣的很!”
男子身上突然迸发出了强大的气势,像是换了个人一般,整个人的气场甚至盖过了殿中的神像,莅临天下不类凡俗。
只见他龙行虎步的走到大汉身边,单手一提就将大汉巨大身子扛在了肩上,那大汉的身高是他的一个半高,但他却丝毫不显得吃力,拍了拍大汉的背他低声说道:“好兄弟,朕会亲自安葬你,安心去吧!”
那男子说的不错,秦峥确实猜出了他身份,毕竟那样的气场秦峥便是在莫卿华身上都没看见过,加上他们的服饰——秦峥不得不说,这人也太自负了,俩人就穿着宛国的服饰大摇大摆的来到启国长安城外。
什么都不隐藏,就这么明明白白的表露,就好像在额头上写了名字一般显眼,梁国的皇帝已老迈,秦峥不相信那梁国的几个皇子能有这种气势,如此便只有一个可猜,那便是宛国的那个疯子皇帝——百里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