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悰从淮南王府牵过来的马并算不上神骏,陈笒看着有些别扭,拍拍黑桑。顾云悰看着眼前的黑马和那边无奈的燕王,有些不明所以。“你且骑它吧,黑桑很少主动让别人骑的。”陈笒打个马哨,将顾云悰带来的那匹马呼过来。翻身上马,呼喝两声那马便乖乖听话。
“燕王这驯马的手段到像是和我父王学的。”拓跋付歪头,“有两分水平。”一边的拓跋过拍拍他脑袋,调转马头。
“学艺不精,但是在这京城,两分也足够用了。”陈笒夹夹马腹头前带路,黑桑扬扬脖子跟在后面。“世子不介意我们把你带出来吧。”陈笒明知故问,看见顾云悰摇头,便继续道“诚王在猎场处等着咱们,咱们先去和他们汇合。”
“诚王刚才,”顾云悰眼神一转“莫不是那突厥公主也出来了?”此话一出,拓跋家的几个兄弟纷纷大笑,拓跋戚走到顾云悰近前,伸手摸摸黑桑的马头“顾世子,幸亏今天有你,不然我还摸不到这黑桑呢。”
“为什么?”顾云悰看看分外温顺的黑桑,嘴角微笑。
“你不知道,在突厥的时候,黑桑可是高傲的很,碰都碰不得。”拓跋戚的刻意交好并不隐蔽,但是在这种双方都有心的情况下,消除隔阂就变成了水到渠成。
一行人刚刚到了猎场,之前被陈笒派出报信的赤霜就看见主子座下那匹陌生的坐骑,加上黑桑身上骑着一个陌生人,赤霜喉咙中低吠,陈笒座下那匹马瞬间就被惊倒,原地打着转怎么也不敢往前。看见这一幕,拓跋罗啧啧称奇,正待上前,就见赤霜猛地吠叫一声陈笒轻笑,微转马头躲过赤霜的攻击。一击不成,赤霜明白是主子的动作,呜呜低叫,倒是显出了几分委屈。“跟上。”陈笒用马鞭敲敲赤霜,略作安抚。赤霜老老实实的跟在后面,只是尾巴摇摇晃晃的,显然不太情愿。
顾云悰看着燕王这一举一动,眼中闪过趣味。早就等在这边的陈诚和拓跋瑛看见赤霜竟然意欲袭击而后看见陈笒座下的那匹快被吓失禁的马,便明白了。
而陈诚看到顾云悰骑得却是黑桑,眼中闪过惊奇,“世子和这个,这黑桑还真是罕见会让别人骑啊。”陈笒随即笑笑“可不是,还是这家伙主动过去的。”
“出了什么事?刚才赤霜过来拦住火风的时候还差点把我这匹御马给吓到呢。”拓跋瑛看看几个哥哥还有小弟,好在,一个没少,至于多出来的那个世子,女人家不要多问咯。
“前面有人等着找事,我让赤霜提醒你们一下。”陈笒点点头,陈诚一阵咬牙,“他是不是等咱们都死了才安心?”陈笒摇摇头,这里并不是谈论这些的好地点。
“呵呵,猎场看守那里有野味烧烤,咱们这个时节出来,横竖也是猎不到什么猎物,要不要尝尝我们汉人的烧烤?”陈笒环顾四周,似乎在辨别方向。一边的赤霜嗅嗅鼻子,冲一个方向叫两声,转过头来摇摇尾巴,倒是有些将功赎罪的感觉。陈诚豪不给面子的大笑,陈笒摸摸鼻子,这京城猎场他并不经常来,加上夏季周围林草茂盛。
看出燕王的尴尬,顾云悰浅笑拍拍黑桑的脖子,希望黑桑能明白自己的意思,黑桑动动前蹄,打个响鼻,前面陈笒骑得那匹马自动开始往前走。顾云悰嘴角上扬,这马真的太聪明了。
时间尚有富裕,一行人行进期间赤霜甚至叼了两只肥兔子回来。陈笒将猎物递给唯一带着弓箭的陈诚,他们这一群人还没到猎场就被太子拦了去,身上带着猎物总不太合适吧。
陈诚看看毫发无伤的兔子,“这不会是被赤霜吓死的吧?”
等到到了猎场看守那里,看守接过陈诚的兔子往厨师手上一放,厨师看看兔子身上并没有伤口,掰开兔嘴,闻到了一股子胆汁的味道。“王爷,这,这兔子是吓死的,这肉都苦了。”
“你还真实在,谁让你做它了,去弄些别的吃食。”陈诚哭笑不得,看看在一边看护的赤霜,“看见没,就那位吓死的,备点上好的骨头,去!”
其他人淡笑不语,陈笒看看面色如常的顾云悰,“世子可要先饮茶?”其实不用他说,已经有侍从给几人引路到一边休息的地方,汉邦可没有让王爷坐在饭桌上等饭的规矩。
“陈笒,那把弓是谁的?”拓跋付从一边拽过陈笒指着旁边鹿台上供着的那把做工精美的弓。陈笒看看“那是皇上的。每年到了深秋,汉邦皇室会在这举行秋猎,皇上会射/出第一支箭,并且这支箭一定会射/在一头鹿上,取逐鹿之意。”
“为什么那么一定?”拓跋戚皱着眉头“这猎场中那么多的猎物,怎么就能那么准确。”听闻这话,顾云悰微笑“五皇子有所不知,这秋猎之前,猎场的人会弄好一群鹿在这鹿台之下,所以无论如何,这支箭也是一定会射到一头鹿的。”
此话一出,未尝没有试探之意,但是陈笒却察觉到了顾云悰没有说出来的话之后,还隐藏着一个势力的迹象,若是孤身一个世子,就是淮南王再护着他,也不会让他有这般自信,何况淮南王对他也不过如此。嘴角上扬,他对这个顾云悰越来越感兴趣了。
“说的不错,这就是汉邦的皇权。”陈笒一句话,影响已经盖过刚才顾云悰的一番讽刺。果然,拓跋家的兄弟眼中闪过可惜,但是想到他们日后的对手是眼前这个人的话,一定会更有趣。
“啊,有蛇!”拓跋瑛一声尖叫,陈笒立刻转身,却见陈诚就在一边抱臂看着,有些奇怪,待看见拓跋瑛的动作之后,陈笒只觉得这姑娘嫁给陈诚算是嫁对了。
拓跋瑛一手头一手尾,掐住那蛇的七寸,轻轻一摁,那蛇当即毙命,甚至都没有张开毒牙的机会。
“姐夫,日后保重啊。”拓跋戚以为陈诚是第一次见识拓跋瑛这般模样,说起话来颇为语重心长。屋内人微笑不语,倒是把刚刚杀了蛇的拓跋瑛弄了个大红脸。
陈笒扭身,看看司厨那边的动静。“大家入座吧,那边的手脚倒是快。”拓跋罗点头“快了好,快了咱们能早些去喝那奇酒。”
“对对,那就请吧?”陈笒轻笑,看着的却是顾云悰。
汉邦的烧烤按照突厥的说法,就是过于注重调味了。陈笒但笑不语,顾云悰摇摇头“汉邦的烧烤本是宫廷宴席的一种,用料选材无不精致,与草原上自然不同。”
“说的也是,这些,毕竟不是野物啊。”拓跋过搭话,一个浅浅的交锋,两边谁也没有落了下风。一顿饭,宾主尽欢。
饭后,一行人又去了那号称京城第一的琼露楼,其实所谓奇酒不过是果酒,花酒,药酒,陈酿黄酒,初酿米酒,烧酒,取其极致,兑入一个大杯中,杯底颜色分明,米酒乃众味之中最薄,故而浮于上方,也是最初入口。
有人初初品味觉得没什么,但是一杯入口层次,劲道各有不同,尤其是最下面的陈酿黄酒竟然有一种难以下咽的紧迫感。往往一杯酒还没下肚就已经闹出了一个大红脸。
拓跋罗和陈诚第一个尝试,拓跋罗还好,陈诚当即红了脸,眼角都有些血丝,长出一口气,“就这一杯。”适可而止,拓跋瑛看见他的脸色也放下心来,这要是再来一杯,估计陈诚就交代在这了。
两个小的被拓跋瑛这个姐姐拦住不许碰,只一人得了一杯果酒慢慢喝,两小本想抗议,却看见刚才一直没事的大哥忽然趴伏在桌子上,竟是醉晕了过去。顿时抗议的气势就消了。
琼露楼的人自有解酒的果水,也不惊奇,只默默的端上。陈笒看看一边的突厥皇子,嘴角挂着坏笑“诸位请自便。”说罢拿起自己面前的一杯,看着杯中颜色,“这酒要是被琉璃杯装,会更好看些。顾世子,请。”
他知道,顾云悰并不是喝不得酒的,以前给陈七带的好酒,顾云悰喝的也不少。果然,顾云悰和他一起举杯,一杯下肚除了眼角飞红之外毫无变化。陈笒微笑“咱们也只此一杯。”
纵使犹有余力,也要自保为上。顾云悰点点头,复又端起杯子细细端详,“若是用极薄的玉杯,初始不显,倒入酒水后慢慢浸润,也是不差。”
“是极,这世间能做这杯子的玉,非昆山玉莫属,玉质细腻,触手沁凉,偏这杯中酒极烈,倒也是个妙宗。”
两人研讨酒杯,殊不知这般情景看在桌上其他几个人眼中却只有一个想法‘此子非人!’
将醉倒的几个皇子喂了果水,待几人稍稍清醒,纷纷赞叹不已。琼露楼的老板也是刚知道几人的身份,暗暗叫天,这亏了这几位爷都是酒量不错的,这要是和平常人要是醉死一个就够他一家老小吃不了兜着走了。
陈诚还算清醒,叫了马车将几位皇子送回驿馆,又遣人给宫中送信让他们来接拓跋瑛,随后便醉倒,拓跋瑛无奈,又要了一份解酒的果水给他灌下。陈笒给顾云悰示意,两人悄然退出。
直到将顾云悰送回淮南王府,陈笒也没有问任何关于那首诗的事,回到他身边的黑桑蹭蹭主子,陈笒拍拍它“干得不错,走吧。”身后一直潜行的赤霜也现身,直向燕王府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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