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可不敢的。”太后提高了声音,难道在熙阳眼中她就有这般可怕。
“罢了,哀家不为难你。”太后的眼中一片黯淡,今日她本想与熙阳谈谈心,她不想到最后却如同自己责罚了熙阳一般。
熙阳心下松了一口气,他与太后还未这般近距离的相处过,幸好太后没有强迫他,否则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许久的沉默后,太后张开了樱唇,“你知道当年皇上为了能让你心甘情愿的进宫曾做过什么吗?”倘若她不亲口告诉熙阳这件事,她担心会被歹人利用间隙熙阳与皇上的感情。
无论皇上得知后怎样怨恨她,她都不会介意。她毕竟是一个母亲,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孩子。
熙阳微微抬起头,皇上当年还做过什么,不就是下圣旨命他入宫吗。
“你能答应哀家无论发生何事都不离开皇上吗。”太后看到熙阳眼中的茫然,心中有些不安,她担心熙阳会满心伤痛的离开,但皇上深爱熙阳为了他不惜牺牲一切代价,又能否承受得住他的离去。
太后闭上眼睛便是满地的鲜血,她想阻止尧儿踏上先皇的道路,然她以一己之力又阻止得了吗。
熙阳想起在御书房中璟尧的话,心中有一丝寒意,难道皇上当年真的做了极其过分的事情,为什么他没有一丝印象。
“皇上曾无意伤害你,但也皆源于对你的情意,难道你陪在皇上身边多年还感受不到皇上的心吗?”太后握紧拳头重重按在桌边,倘若她当年能早一点制止皇上,就不会有现在的一切了,可惜太迟了。
“我答应您永不离开皇上。”熙阳面上有些苦涩,他甚至想请求太后不要说出这件事。他只想全心全意的陪在璟尧身边而不夹杂任何仇恨,但他担心太后说出后,他会无法原谅身边的人,就算放下了,而他们的感情也不会恢复如初。
“当年你参加科举时,皇上担心你走入仕途从此与他渐行渐远,便派人将你的卷子抽出,伪造成作弊的证据。”太后缓缓说道,但皇上恐怕没想到此事在京城中传得沸沸扬扬,张大人看着最中意的儿子沦为作弊之徒,一时无法承受住便起病了,而熙阳也因此消沉下去。
熙阳的面上有些哀伤,他料想不到这一切竟是皇上作为。而他当年又是承受了怎样的屈辱,看着父亲失望的眼神,小巷集市的百姓将他当做笑柄,他恨不得从世上消失。
“没事的,参加科举不过是遵从父亲的意愿,我本来从没有入朝为官的想法。”熙阳勉强笑了笑,倘若他入朝为官了,他就不会进宫陪在皇上身边,更不会有了可爱的小谦。
太后叹了口气,皇上曾私下与张大人谈论过熙阳进宫的事情,然张大人的态度异常坚决。皇上不得已才想伪造作弊断了熙阳的仕途,但他没想到影响之大,一时反悔也没有了退路,但他心中更加坚定让熙阳进入宫中。
“不久有大臣借势翻出旧案上奏诬陷张大人,皇上想迫切让你进宫便没有阻拦,甚至当堂质问张大人,将其贬去了边疆。”太后摇了摇头,当时皇上已经被感情冲昏了头脑,根本没有想到后果。而他更想不到张大人的性格如此之刚烈,一气之下病情加重,在家休养了几日,就踏上边疆之途,不久在半路病逝了,而那时熙阳尚在宫中未能赶回去见父亲最后一面。
熙阳没想到这一切竟是皇上设下的圈套,当年他看着重病在床的父亲,面对突然发生的军饷丢失一案,不得已接下了圣旨入宫为妃。
“当年我父亲不是在家病逝的而是途中劳累致死。”熙阳看着太后的面容,眼中溢满绝望,他还以为父亲是被奸人逼迫致死,何曾想到也有皇上的推波助澜。
“张熙阳,你曾答应过哀家不会离开皇上的。”太后看着熙阳的背影,重重的唤了一句,一颗深爱的心又怎样,怎敌过层层掩盖下的累累伤痕。
是不会离开,可是熙阳又如何面对过去的伤痛。
第 98 章
第96章
淡白色的衣衫上落下了点点光斑,腰间的玉佩轻轻摇晃,乌黑的头发从白皙的指尖下滑落。沈煜拿起桌上的梳子轻轻的顺下辰海的发丝。
一线阳光映在辰海的眼角处,他不禁闭上双眼向后躲了一下,梳子落下碰在了辰海的头上。沈煜猛的抬起了手,他轻轻抚在辰海的头上,“刚才有没有弄痛你。”
“没有。”辰海感觉头部有些隐隐作痛,他转身看着沈煜眼中痛惜,笑着摇摇头。
“真的吗?”沈煜有些不相信,他低下头用指尖撩开辰海的发丝,探查着辰海头上的疤痕有没有被弄破。
“我骗你干什么。”辰海拉下了沈煜的手,他的伤处隐藏在发丝间不经意会被戳到,而沈煜却精准的记得他伤在了何处实在难得。
沈煜不敢在触碰手中的利器,用手拢了拢辰海的长发,草草束起。
“沈煜,我今天能出去走走吗?”辰海轻轻摇了摇沈煜的衣袖,这么多日来他仅仅局限与在院中踱步,还未踏出府门一步了。
沈煜眼中有些犹豫,他看着辰海面上的渴望点了点头,他虽是对上次的事情仍心有余悸,但他总不能一直不让辰海出门吧。
“一会去集市的时候你必须牢牢跟在我身边,不许乱走。”沈煜叮嘱道,有他陪在辰海身边,也不会出什么事情了,但他担心集市上人多冗杂,他和辰海容易被冲散了。
沈煜开口想反悔刚才的话,可他已经答应过辰海,也不能在说什么了。
辰海不禁哑然失笑,他仅仅是失忆了又不是三两岁的小孩子,沈煜用得着这般小心吗。
“我不是想去集市,张伯年纪大了,心中记挂着我的病情,接连赶来张府探望我。现在我的病情痊愈了,也该去旧宅看看他老人家了。”辰海眼中有些深沉,曾经他顾虑那些在暗中的敌人未敢乱动一步,现在过去这么多时日,也熬去了那些人的耐性,他必须尽早去旧宅拿到账册呈给帝上。倘若等他们的奸计得逞,一切就没有意义了。
“我原也是这般想的,但平日间看你留在书房中温习书卷就忘记提及了。”沈煜走过去推开窗扇,他每每看见年迈的张伯提着辰海喜欢的糕点亲自送过来,心中便一阵不忍,他想送张伯回旧宅,但都被拒绝了。
窗外阳光明媚,苍绿的枝叶轻轻摇曳,偶尔拂过的微风也略带一丝暖意。
“外面天气不错,我们现在就走吧。”辰海将面上的焦急压了下去,他得到账本后才能想办法呈给皇上。
辰海微微叹了口气,他重伤在府中养病,突然回朝堂恐怕会有人生疑。那账本总不能一直压在他手中。罢了,先去老宅看看再说吧,那几本账册他也不一定都能找全。
“也好,还能留在旧宅用顿午膳。”沈煜没想到辰海现在就要去,他本打算着用过午饭后,不过如此他也没有意见。“张伯见到你的伤势痊愈了一定很高兴。”
沈煜与辰海并肩走着,他的手臂虚抚在辰海的身后,似乎遇到危险便就立刻将辰海揽入怀中。
沈煜看着远处一块平坦的地方,面色有些紧张,他牢牢拦住了辰海的手臂。
辰海似乎感觉到沈煜突然沉重的呼吸,他转身看见沈煜紧绷的面容,顿了顿脚下的步伐,“怎么了。”辰海伸手抚上沈煜的面颊,不过就是人多了一些,他用得着如此紧张吗。
“你是在这里受伤的。”沈煜紧紧盯着脚下的地,脑海中的血红依旧无法抹去,他伸手环住身边的人,心中的不安才渐渐缓了下来。
“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辰海抚着沈煜的后背,温声说道,“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我们就不要再想了。”
辰海此时才知道沈煜多日来担忧,他心中有些淡淡的愧疚。他低头靠在沈煜肩边,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会让你担心了。
“好了,我们走吧。”沈煜看着周围人扫向他们的视线,耳根略有些发红,他轻轻推开身边的人。
辰海看着沈煜在阳光下明艳的面容,伸手抚了抚他额边的碎发。沈煜侧身避开了,他低头小声说道,“他们都在盯着我们看。”
“看就看吧,我们已经成亲了,难道不该如此吗。”辰海理直气壮的说,他向周围扫了一圈,顺着人群的缝隙迅速溜走了。
沈煜无奈的叹了口气,紧紧跟随在辰海身后,他自认为脸皮不厚,岂料辰海的脸皮比纸还薄。
辰海缓缓停在锈迹斑斑的铁门前,伸手扣了扣有些微烫的铜环。一个年迈的老人应声打开了房门。
“少爷,您的伤势痊愈了。”张伯看见辰海的面容,眼中满是欣喜,他拉住辰海的衣袖,查看着他头上的伤痕。
“已经好全了,张伯您不用在担心了。”辰海微微低下头,虽然他的头上留下了一个巨大的伤疤,但幸好他的生命无忧。
“少爷以后一定要小心一些,离开府门的时候身边要带上几个家丁。”张伯放下了手,只要少爷还活着就好,否则他也无颜去见泉下的老爷。
“以后无论辰海去哪,我都跟随在他身边寸步不离。”沈煜还未等辰海说话便开口答道。他看着那些跟弱鸡一样家丁也放不下心,倒不如他亲自去还踏实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