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莫华峰是不是见事成定局,竟然没有再反对,甚至还真迅速地准备好聘礼。
这一来二去,婚事就被彻底定下来了。
武林人不兴所谓的三媒六聘,过礼只花了不到一天时间就全部完成,只等着一天后拜堂成亲。
这样一来,一直沉浸在二人世界的无忆和纪梓轩反而成了最后才知道了解真相的群众。
作为婚礼当事人之一的无忆莫名其妙地‘被成婚’了,就算他的性子再随遇而安也不可能答应这种事。
无忆也直接,对着清乐直白就道:“我要和梓轩在一起,所以我不娶郭静娴。”
清乐沉默地拢了拢衣袖,淡语:“婚姻大事,长辈做主,你没有反对的权利。”
无忆并没有因为清乐的反对而产生激烈的情绪,平淡得有些不像话,但他的话却是一如既往地坚定,只是重复地说:“我要和梓轩在一起,所以我不娶郭静娴。”
他很少把一句话重复两次,但只要他这么做了,就意味着他的坚持。
一向淡然的人坚持起来,往往才是最可怕的。
清乐太了解无忆的性子了,向来平静的心也不由得烦躁起来。
说实话,除却对乐闲,他不管做任何事情都得心应手。
很少有他在乎的人,自然也就很少有烦心事能入得了他的心。
可是对上这般倔强的无忆,他却有些犯难。
清乐是真心疼爱无忆,虽然表现得不那么明显,但他确确实实能够感受到无忆的感情,甚至能感同身受。
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他当然也乐得看无忆和自己所爱的人在一起。
可是……
清乐咬咬牙,眸光认真地看着无忆,“如果我一定要你娶郭静娴呢?”
无忆顿了顿,干净的眼眸里满是疑虑,“为什么?”
他就想不明白了,明明是他和纪梓轩两个人的事情,为什么他们一个两个外人都要跳出来反对。
他明明都已经退让了不跟纪梓轩结婚了,只是想要两个人安静地生活在一起就好。
为什么清乐和乐闲可以,到了他和纪梓轩这里就不成了呢?
无忆有太多不明白了,可他平静的眼眸里也说出来他的坚持。
如果不得到一个让他信服的答案,他是不可能妥协的。
作为‘不正’的上梁,清乐也没资格说出‘男人和男人就不应该在一起’这种冠冕堂皇的话。
一时语塞,清乐憋了半天,才勉强退让,道:“生儿育女,培养继承人是你无可避免的责任。只要你和郭静娴成婚生子,之后你想做什么我都不会再拦你。”
这话换个意思来说,就是只要五一给他一个继承人,那之后无忆想做什么他都不会拦着。
在这方面,清乐固执得可怕。
他就这么一个要求,只要无忆答应,就什么都好说。
无忆却仍不肯松口,第一次那么有求知欲地追问:“我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做?”
这次清乐沉默得更久,最后只是很轻地吐出两个字:“传承。”
而后用无比坚定的语气,一字一顿地说:“我的责任是将武功交给你,而你要做的就是让这些武学传承下去。”
只是传承而已,他也像清乐那样收个徒弟,然后勤勤恳恳地教给对方他还记得的武学,不就好了吗?为什么一定要他成婚?清乐不也是不成婚就只有他一个徒弟吗?
随着清乐的说明,无忆不明白的问题反而更多了。
然而没等他继续问下去,房门就被一把推开。
只见乐闲正一脸难看地站在门口,也不知道他站在那里多久了,又听到了什么?
乐闲阻止无忆继续问,就强硬地说:“无忆,你先出去,我有话要跟你师父说。”
无忆眨眨眼,疑惑地看向清乐,后者却看着乐闲,面容肃穆,没有说话。
无忆的情商好像随着对纪梓轩的感情一下子提高了不少,罕见地意识到这两人有话要私下说,很识相地点点头出去了。
可无忆不知道的是,正是因为他的离开,让他错过了提前知道真相的唯一机会。
乐闲并没有因为无忆的离开而放松下来,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凝重,说不出是失望还是气愤。
他就定定地看着清乐不说话,可他的眼睛就好像会说话一样,连清乐看着都有些不自在。
清乐干咳两声,问道:“怎么了?”
乐闲挑眉,冷笑:“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吧?”
双方都在打哑谜,好像就在比谁更有耐心或更倔强一样。
但一向都是胜利方的清乐这回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虚,竟先沉不住气。
面对乐闲,他呐呐张口却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只能说:“你别想太多,无忆他是我徒弟。”
乐闲被这强调气笑了,“是啊,我也没说他不是你徒弟,你这么着急解释做什么?”
清乐终于意识到乐闲这次绝对不是吃味那么简单,绝对是真生气的节奏。
他想不到有什么事值得乐闲那么生气,只好保持沉默。
乐闲却不肯放过他,咄咄逼人道:“怎么不说了?难道事到如今你仍不愿意给我个解释吗?”
“解释什么?”清乐迷惑地看着乐闲。
乐闲却以为他还在装傻,哼笑:“从一开始听说你把师父独独交给你的清影心法传给无忆时,我就有些奇怪,不过那时候想着你只有他一个徒弟,即便他学不会你教给他也很正常,所以我也没放在心上。
可之后无忆竟然能够一个人单挑整个魔魇教,就算是人家没把他放在眼里让他钻了空子,那他的武功也不可能差,起码不会是我们想象中的那么差。”
清乐不知道乐闲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还是顺着他的话说下去,“我从来没有说过无忆的武功很差,他只是记性差了点,但该学的他都学到了。”
这也是清乐基本上都不主动约束无忆的原因之一,无忆从小跟在他身边,每日学习他的武学心法,自然不可能太差。
乐闲的关注点却不在这件事上,而是意有所指地说:“师父当初只把清影心法传给你,是因为我和闲情师姐都学不会吧?”
清乐点头,“那又怎样?”
乐闲以为清乐到这份上仍不肯承认,嘴角闪过一丝嘲讽,“清影心法是师父自创的武功,这种武功最特别的地方就在于外人就算拿到了心法也学不会,因为它是师父血脉的结晶。”
清乐好像这才终于意识到乐闲在纠结什么,可是不等他解释,乐闲又自顾自地说下去:“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师父是你父亲吧?”
☆、第44章 张扬
严君本名清严,是清乐的生父,这件事除了严君和他们三师兄妹,几乎没有其他人知道。
并非这是什么了不得的秘密,而是相关的人根本不在乎。
严君本身也是个冷情的人,父子观念淡薄。
乐闲他们是因为从小被严君收养,才知道这个事实,但除却清影心法只传给了清乐外,严君待他们根本没什么不同。
话说到这个份上,乐闲想表达什么意思再清楚不过。
只是越是接近真相,他反而问不出口。
一开始的冲动过去后,他再面对清乐平淡的样子,根本没办法理直气壮地质问对方:无忆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乐闲有些沉郁地想:我之前还在想他只是无忆的师父却为无忆劳心劳力,帮别人养儿子的行为简直傻缺,可现在看来真真傻缺的也不知道是哪一个?怪不得莫华峰对无忆那种态度,恐怕早就知道……
以前想不明白的很多事在这一刻好像忽然顿悟,乐闲却半点没有感觉到轻松。
他的一颗心满是疲惫,说不出是怎样的感受。
他知道他是介意的,但清乐的态度却让他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介意的权利?
当年的他能够因为清乐要娶闲清远走他乡,躲在寒潭边二十年不露面,但如今他还有那样的勇气吗?
在享受过与清乐在一起的快乐后,他还能毅然决然地离开吗?
不,他做不到了!
尤其是现在宁采心都已经死了,他如果再揪着几十年前的事情不放,实在太小题大做了。
可是要他像清乐那样不闻不问,或者如同莫华峰那般装聋作哑,他也做不到。
乐闲的心越想越乱作一团,最后干脆连清乐的话也不听,灰败地说了句:“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然后就走了。
乐闲和清乐的对话就在乐闲的逃避下无疾而终,直接导致被乐闲赶出去的无忆也以为他和清乐谈判成功,不用成亲了。
纪梓轩却明白事情绝对没有无忆想的那么轻巧,尤其是听无忆复述了他和清乐的对话后,他更加肯定清乐真的是逼婚的节奏啊!
而且……
他迟疑不决地看着无忆,还是忍不住问道:“无忆,你和清乐散君到底什么关系?”
一向冷情的清乐散君居然会多管闲事到要求无忆成婚生子,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就算是师父也不至于做到这个份上吧?
无忆奇怪地看着纪梓轩:“他是我师父啊!”
只是师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