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药,每晚子时发作,十五天后暴毙而亡,”毒怪阴冷一笑,“我等你晚上疼得受不了时,主动爬过来求着告诉我实话。”
祁真的瞳孔骤然一缩。
毒怪不再理会他,带着他在秋雨中疾驰而去。
凤随心知道去往客栈的路,便飞速向那边赶,结果快到岔口时却见迎面来了一个人,不由得一怔:“爹?”
荣谷主见到他也是怔了怔,停下问道:“你从那边过来没看见小真?他穿着粉裙子,打扮成了姑娘的模样,还骑着一匹马。”
“……没有,”凤随心猛地意识到一件事,轻声喃喃,“我倒是扫见了一匹马。”
荣谷主见他脸色不对,问道:“是不是出了事……等等,你怎么回事?”他快速上前抓过小儿子的胳膊,看着那红衣上沾着的几块黑血,皱起眉,“怎么弄的?”
“我遇见毒怪了。”凤随心简单叙述经过,没有往下说。荣谷主能猜出他的未尽之意,神色凝重,毒怪也是往这边撤的,所以很可能会和小真撞见,那小真恐怕又被抓走了。
他握紧缰绳,只觉一阵懊悔。
要是能早些认出小真,他绝不会让那孩子只身犯险。后来他虽说在努力追了,但那客栈太小,只养了三匹马,稍微好一点的都被人要走了,留下的这匹跑不快,导致没能赶上。
“毒怪肯定回小燕镇了。”凤随心道,准备继续追,因为他知道毒怪如今受伤,加上位置暴露,估计不会久留,万一让他带着祁真跑了就糟了。
荣谷主自然要跟着,忽然问:“我看小真急匆匆的,那边出了什么事?你哥呢?”
“还在青古镇。”凤随心边走边说,告诉他毒怪想将他们引入追霞山,不过他们在半路设了埋伏,反而会把毒怪的人困住,吃不了亏的。
荣谷主知道依大儿子的性子,见不到他们应该会带着人过来,终于放心,与凤随心一前一后奔向小燕镇。他的马不如凤随心的好,便示意小儿子不用等他,他随后追过去。
凤随心应声,用力一挥鞭,渐渐拉开距离。
毒怪一行人这时已经到了之前搜人的地方,他不禁停下,叫来桃苑的人询问进展,得知仍是半个人影都没见着,阴狠地扫了祁真一眼。
祁真是不会供出师父的,惊悚道:“难道我砸得太狠,他沉底了?”
毒怪沉默地盯着他。
“你还是不信?”祁真道,“我已经被你灌了药,生死只凭你一句话,你说我与他非亲非故的,犯得着为他搭上一条命么?”
“嗯,听着倒是有些道理,有种就继续嘴硬,何时我见着轻邪,何时我把解药给你。”毒怪冷笑道,吩咐手下分出几个下河看看,剩余的都在这条路上守着,若见到有人追来,一律拦下。
风雨楼的人正躲在暗处盯着他们,见新来的这一队人骑马走远,忍不住道:“那个是印桃吧?”
“嗯,是他,他身边的人是毒怪?”
“不知道,没蒙面也没穿黑衣,不敢认,但看起来不像傀儡,兴许真是他。他怀里的姑娘又是谁?你们看清脸了么?”
“我看见一点,长得有些像夫人。”
“别扯了,那可是个姑娘,他总不能以为人家是夫人的妹妹吧哈……”另外一人说着戛然而止,迅速想到一个可能。
周围几人和他想到一块去了,相互看看,震惊了。
卧槽!
毒怪该不会把夫人打扮成姑娘了吧!
他们立刻分出几个人追,而桃苑的人和傀儡这时恰好向小路对面走,打算做好准备随时拦人,前者眼尖地扫见一道影子,急忙叫出声,带着傀儡围了过去。
暗处留守的风雨楼的人见状交换一下眼神,大部分主动跳出来去帮自家兄弟,剩余两个则偷偷摸摸绕路,反正小燕镇里也有他们的人,只要能及时把消息传出去便行。
凤随心过来的时候双方正打得不可开交,他认出风雨楼的人,见他们人数少,渐渐露出颓势,于是插手帮了一把,扬声问:“刚刚有没有一个穿粉裙的人过去?”
“有,”风雨楼的人道,“被一个人抓着,和印桃他们一起走了。”
凤随心之前考虑过祁真躲入树林的可能性,如今则彻底确定他是又落到了毒怪的手里,见剑光从斜刺里袭来,便侧身躲开并一掌将人拍飞,边应付傀儡边向前追去,示意风雨楼的人先撤。
风雨楼的人只为拖一拖他们,当然不会硬拼,很快闪入树林。傀儡忠心耿耿执行毒怪的命令,没有追击,而是齐齐拦住要路过的凤随心。凤随心并不恋战,找到空隙便走。傀儡一语不发,追着他就跑没了影。
“喂……”桃苑的人看着他们渐行渐远,呆呆地在雨中站了一会儿,干脆也跑了。
毒怪先前离开是乘车走的,后来又在河边耽搁不少工夫,时间便拖得有些久,如今他们一门心思往回赶,傍晚就到了小燕镇。小雨不知不觉已经停了,天际甚至出现了一抹极淡的霞光。他迈下马,只觉喉咙一甜,当即咳了口血。
印桃急忙上前:“伤得很重?”
“没事。”毒怪脸色难看,拉着祁真大步迈进石室,把人往地上一扔,想问一句是如何解开的蛊,但转念想到这小子哪怕说了他也不清楚真假,便将目光投向无冤,对手下吩咐道:“给我把他扒了。”
无冤正扶起祁真,二人同时一惊:“你想干什么!”
毒怪是不会和他们解释的,抬了抬下巴,身后的人便哗啦涌上前,一把按住无冤。
无冤想要反抗,奈何对方人太多,他根本不是对手,只得暂且忍下,直到见他们连裤子都扒才微微变色,急忙制止,但就在这时只听啪的一声闷响,某袋东西由于方才的挣扎脱离了原先的束缚,落了下来。
毒怪立刻问:“那是什么?”
无冤和祁真刹那间闭住呼吸,只觉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尚未想好对策,傀儡便迅速捡起它交给了毒怪。
毒怪看着那二人:“你们就靠这个抵挡了我的蛊虫?”
先前钟离志与祁真易容换衣服时,身上多余的物件基本都拿了下来。毒怪一一看过,没有值得注意的地方,祁真脖子上倒是挂着一颗精致小金球,但也仅是纯金的物件而已,没什么古怪之处。这三人中唯一没搜的便是无冤,所以他一进门才会命人把无冤扒了。
祁真张了张口:“……不是。”
毒怪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有问题,打开袋子查看。
他本是打算夺走他们解蛊的东西重新下蛊,等问出轻邪和雾哭草的去向便杀了他们,可当他捏起一点粉末放在鼻下闻过之后,顿时僵住,紧接着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这是……”
他再次闻闻,哈哈狂笑起来,整个人都在轻微地发抖。原以为今天遇上一个练了天穹无境的疯子,会是一败涂地,没想到却是柳暗花明又一村,雾哭草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得来全不费工夫!
“苍天待我不薄!”他笑得不可抑制,甚至激动地狠狠亲了袋子一口。
祁真:“……”
无冤:“……”
虽然现在不适合想别的,但二人想起袋子先前放的地方,眼睁睁看着毒怪亲完一口不过瘾地又亲了一口,表情还是微妙了一下下,可这并没持续多久,因为毒怪很快看向了他们。
二人忍不住后退,警惕地盯着他。
毒怪脚尖一动,眨眼闪到祁真面前,用力掐住了他的脖子。无冤神色一变,想要出手阻止却被毒怪的话定在了原地。
“敢动一下我就捏死他,”毒怪目不斜视,盯着祁真,“耍我是不是很好玩?”
祁真感觉双脚在渐渐离地,问道:“你不想知道我们是怎么解开的蛊?”
毒怪慢慢笑起来,满是恶意的味道:“我现在不想听了。”
祁真呼吸困难,一字一顿艰难道:“南水温温,黄泉暖暖。彼岸无泣,倾覆……忘川。”
毒怪猛地一震,那一瞬间差点控制不住力道直接掐死他,好在及时回过了神,见他开始翻白眼,急忙放下他。祁真顿时瘫坐在地,大口呼吸着。毒怪揪住他的衣领拎起来,声音紧绷:“你再说一遍!”
“……咳咳,我说的什么你听见了,”祁真虽然还有些呼吸不畅,但语气却稳了下来,连眼底的惊惧都消失了,“你可以翻翻看,我们身上没有压制蛊虫的东西,你下的蛊对我们不起作用是因为我们之前吃过一种药。”
毒怪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死死盯住他。
那样子简直像绷到极限的弦,又像浑身紧绷而蓄势待发的毒蛇,连周围的空气都有些凝固,无冤甚至觉得他下一刻就会把少主撕碎,但祁真却一脸平静,动动身体试图将他的手弄开,发现无果后便默默与他对视。
毒怪嘶哑道:“继续往下说。”
祁真再次动了动,沉默地望着他。
毒怪一根根松开手指,见他在整理衣服,便居高临下看着。
祁真揉揉刚才被捏疼的脖子,道:“解药。”
毒怪扔过去一个瓶子,给得相当痛快。祁真知道这是因为他能随时重新下,并不怀疑真假,倒出一粒吃掉,整个过程特别淡定,旁边的印桃都不禁诧异地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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