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沈辞趴回到慕容衡的背上,淡定地轻启双唇:“先从潜开始,嗯就是往南,潜为南,坎为北,兑为西,坤为西南,巽为东南,南十五步,走!”话音刚落,慕容衡按照他的说法,往南走了五步。
“北二十步……西四十步……”趴在慕容衡背上,沈辞眯起眼睛,耳边细细听着周围的动静,不让自己分心,影响判断,“西南十五步……嗯……”现下两人已经临近竹林的边缘,但是还没有离开竹林,沈辞闭上眼睛,将八卦在心中细细推算,随即睁开眼,沉声道:“东南三十步,出!”
慕容衡闻言深吸一口气,脚步迈出,稳稳地站在竹林之外,他松了口气,侧头亲了口背上的沈辞,高兴地笑了起来。
他家阿辞就是聪明!
两人继续往前走去,不多时便看到了一座黑白瓦墙砌成的屋子,慕容衡将背上的沈辞放了下来,正想往前走,便看到小屋的门缓缓打开,一名满头华发的老者出现在门口,他锐利的眼神打量两人许久,用不冷不热的语调说:“居然破了老夫的阵,有些能耐。”
慕容衡听言心下一喜,看来他便是他们要寻的药王,这药王这般说话,兴许有门!
第四十三章.满怀期待
慕容衡携着沈辞的手,扶他走入屋中,没想到从外头看不怎么大的屋子,里头竟然别有洞天,偌大的院子里种满了各种药材,沿着小路直走,便能看到一间屋子,想必那便是药王居住的地方。
“说吧,找老夫何事?”药王走入院中,漫不经心地摆弄着一株药草,来他这里的人多了,但不少都被困在竹林里头那八卦阵中,能破阵进来的,都不是一般人。
“听闻药王医术盖世,我心上人的眼睛从小因故失明,故想请药王治好他,我必定感激不尽。”慕容衡沉默良久,沉声道,他看了看站在自己身侧的沈辞,见他转过头,好似在与自己对视,不禁紧了紧握住他的手掌,让他不要紧张。
“心上人?”药王闻言转头看了俩人一眼,这才细细打量起那名白衣翩然的男子,看他眸中无神,的确是双目失明,并且有些年头了,思及此,他又看了眼他身旁的黑衣男子,想了想后站起身走到他的面前,问:“你很喜欢他?”
慕容衡没想到药王会突然问出这样一句话来,下意识地点点头。
“有多喜欢?肯为他去死吗?”药王冷笑起来,出口的话如同寒冰一般没有温度,“若老夫说,要你在这里自尽给老夫看,老夫才救他,你会如何?”
话音刚落,慕容衡明显感觉到身旁的沈辞身体重重一颤,他对上药王含着冷意的眼神,刚刚怀揣着的期待全都掉落到了谷底,他忽然想到出发前了解到的关于药王的习性,这人平生嘴毒,但是刀子嘴豆腐心,并不可怕,想到这,慕容衡轻咳一声,认真道:“药王,若你能治好阿辞,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但是唯独我的命和阿辞不行。”
“为何?”药王挑眉,随即冷笑道:“果然口头说着喜欢,不过是当做玩物罢了,一旦威胁到你的性命,便连心上人也可以不要了。”
语毕,沈辞猛地皱眉,他一直没有出声,但是不代表他不在听,见药王如此侮辱慕容衡,他当即生了想要离开的念头,与其让这样的人为他医治,他宁愿一直瞎着,这眼睛,不治也罢!谁知他刚想拽着慕容衡走时,身旁人开口了。
“并非如此。”慕容衡轻声开口,声音如同春风般温柔,他握紧身旁沈辞的手掌,继续说:“正因为我与阿辞两情相悦,因此你想要我的命,这绝对不行,我的命,一整条都是阿辞的,一辈子都属于他。”
慕容衡说完,药王愣住,他这一生听了无数甜言蜜语,有真情也有假意,偏偏这句不算是情话的情话,竟让他心底升起莫名的感动,连带着看这两人,都顺眼了不少。
不是不愿为他去死,只是怕自己死了,他没有人照顾,不放心而已,所以他一定会长命百岁,和阿辞白头到老,这便是慕容衡对沈辞的爱。
“罢了,进来吧。”又是一阵沉默,药王轻叹一声,转身往小屋走去。这两人破了他的阵法,又说出令他如此感动的话,不治,老天都不答应!
见药王答应了,慕容衡喜出望外地喊道:“药王老人家,您答应治好阿辞了么?”
“是答应治了,可是没答应治好。”药王拿出一只樟木小箱子,让沈辞坐在椅子上,手指翻开他的眼皮仔细查看了一番后,认真道:“这眼睛失明已经数年,老夫也不敢保证肯定能治好,并且治疗的过程会比较痛苦,很可能捱过了疼痛结果还是无法复明,你们想清楚了再回答我。”说完便想离开,却被沈辞一把拉住。
“老人家,不需要考虑了,治吧。”沈辞站起身,唇边带着沉静的微笑,“治得好,是沈辞有福,若是治不好,下半辈子也有人会陪着我,不打紧。”慕容衡可是说过,会做他一辈子的眼睛的,他信他。
药王闻言转过身,沉默良久后拍了拍沈辞的肩膀,花白的胡子抖三抖,笑道:“好小子,老夫冲着你这番话,也定当竭尽全力。”语毕,药王将治疗前需要注意的事情一项一项和他们说清楚,又说了过程的痛苦以及后期的一些事情,待他们有了心理准备后,他转身去后院的药庐,准备治眼睛所需的物品。
直到沈辞躺在软榻上,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药王是真的愿意为自己治疗了,然而药王却不允许慕容衡留在屋中,坚持要赶他出去。
“你走不走?”药王气得两眼一瞪,胡子翘起来。
“不走!”看着药王的样子,慕容衡觉得挺可乐,忍不住想逗他。
“呵!”药王深吸一口气,吹胡子瞪眼的模样与方才的冷若冰霜判若两人。
“好了,慕容,你先出去吧,我没事的。”不忍再听着两人吵下去,沈辞开口让慕容衡出去等待。
心爱之人发了话,慕容衡只好恹恹地走了出去,惹来药王的一阵大笑。
“叫你横!再横还不是得听小辞的话!”药王幸灾乐祸的声音传到慕容衡的耳中,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在外头等待着。
软榻上的沈辞安静地躺着,很快他便感觉到药王正色起来,接着眼睛周围被扎上一根针,没有什么感觉,但随着接下来针的落下,他渐渐收紧手掌,紧握成拳。
额上开始冒出冷汗,药王落针之处,都是眼睛周围的重穴,稍有不慎,不仅一辈子失明,还可能因此丧命,他紧张地屏住呼吸,咬牙忍住即将出口的痛吟声。
慕容衡在外焦急地等待着,他很想进去看看,但是为了不影响药王治病,还是忍住了,耳边不时传来熟悉的声音,那分明是抑制不住的痛吟,慕容衡握紧拳头,眸中溢满心疼。
渐渐地,日落西山,夕阳的余光出现在天边,小屋周围的景色很美,与皇宫的雍容华贵完全不一样,然而此刻的慕容衡却无心去欣赏这般美景,一心牵挂在沈辞身上。
终于,天色暗下来,又是半个时辰后,屋门被打开,药王满头大汗地走出来,慕容衡眼睛一亮,快步走上前去,先是扶住药王的身子让他站稳,接着焦急地问道:“老人家,如何?”一边问,目光还不住地往屋内瞟去。
“成了,不过能不能治好,要十五日后拆了布才知道。”药王喘匀了气,深感自己老了,体力大不如前,待自己好了些,他伸手指了指屋子里,道:“进去看看吧,小心别吵着他。”
“多谢!”慕容衡用力点头,大步往屋内走去,一灯如豆,软榻上,沈辞安静地躺着,似乎睡着了,眼睛上蒙着白色纱布,额上微微有汗。慕容衡心疼地从怀中掏出一块布巾,细致地擦去沈辞额上的汗水,将他抱起,抱到隔壁的屋中。
吹熄蜡烛,慕容衡将人搂在怀中,床板很硬,不要说与龙床相比,连恒王府的床都比不上,然而此刻他却觉得无比安心,慕容衡收紧怀抱,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沈辞,心中默默祈祷,一夜无眠。
翌日清晨,慕容衡感觉到怀中人动了动,他睁大眼睛,看着沈辞渐渐醒过来,表情由疑惑转为淡然,忍不住凑上去亲了亲他的唇角,慕容衡柔声问:“感觉如何?”
沈辞动了动身子,昨日他的眼睛周围被落满针,又敷上了药膏,此刻只觉得眼周清凉无比,但是眼中却还是疼痛的,于是他摇摇头,表示自己无事。
慕容衡心中一疼,他不是没有听到昨晚的痛吟声,因此知道此刻阿辞定然还是疼痛的,只是不愿意说出口,怕他担心罢了,想到这他亲了亲他眼上的纱布,认真道:“老人家说十五日后才能拆,别担心,我相信一定能治好的。”
“我也信。”沈辞微微一笑,其实他心中有数,自己失明多年,即使是药王,也没有十全的把握能够治好他的眼睛,但是正如自己昨日在药王面前所言,治得好,是福气,是老天垂怜他沈辞,不忍让他继续瞎下去,治不好,是老天没眼,但是他不怕,因为他有慕容衡。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慕容衡抱着沈辞坐起身来,帮他穿好衣裳,便出门去端早膳进来,一口一口喂给床上的沈辞吃,极尽温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