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乐拿过来一检查,全都正确。虽然字很不工整,只能勉强认出他写的是什么,但可以看得出来他做的很认真。
“真的?”
孩子眼中全是闪闪发亮的眼神,让卫乐的心情好了一些。
“要不要做我的弟子?”
卫乐微微一笑,爹虽然不是个好爹,也让他很讨厌,但孩子却是个好孩子,他不能让那样的一个爹毁了这样的好苗子。
说到底,卫乐还是心软了。看着这个孩子每天风雨无阻的在外面偷听,虽有自己的默许,但也要他能坚持下来,要知道每天在外面风吹雨打的换成是别的孩子早就放弃了。
当初不被允许来学堂上学的可不止他一个,总共四个孩子却只有他一个人来外面偷听,这份执着让卫乐很感动也很欣慰。
歹竹出好笋,李三郎家也不知道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才让这孩子投胎到他们家。
“我、我可以吗?”
孩子不敢相信,他终于也能踏进这漂亮的学堂了吗?抓紧衣角,满脸期待与紧张的看着卫乐。
“当然。”
卫乐点头,外面人声沸腾,李三郎家要走运了。
整个村子除了李老爷家的三个儿子,只有李三郎这孙、子让卫先生收入门下,以后要是考上秀才,他们家可就起来了。
“我愿意,学生拜见先生,给先生磕头了。”
这孩子也是个实心娃,立即跪下狠狠磕了几个响头,额头都青了。
“快起来,大雪。”
卫乐一叫,大雪立即端着茶走进来。
“只有敬了茶,少爷才算正式收下你哦!”
大雪柔声对跪着的小孩说道。
“是,先生请喝茶。”
孩子双手举着茶杯奉到卫乐面前。
“好,乖。”
卫乐取下身上的一块鲤鱼跃龙门的玉佩挂在他脖子上。
“这玉佩你三位师兄有,这块就给你了,希望你不要辜负为师对你的期望。”
卫乐摸摸孩子的头,想了想这孩子好像也没有名字。
“我为你取个学名可好?”
“请先生赐名。”
孩子当然愿意了,捧着胸前的玉佩点头。
“梓,落叶乔木。木材可供建筑及制造器物之用,梓木是一种很好的木材,希望你和它一样做一个有用的人。”
李梓,便是卫乐给他取的名字。
和李老爷家的三个孩子不同,李梓出身是真正的贫寒,又有那样的爹,卫乐不想他被家人所累毁掉一生。
“多谢先生,李梓记住了先生的教诲。”
李梓又磕了几个头,额头都出血了。
“快来药来。”
卫乐扶起他,让大雪拿药。
“药来了。”
小雪早在外面守着,听见卫乐要药便把自己准备好的药膏拿了进来。
“以后可不能这样了,磕坏了头还怎么和先生读书啊!”
卫乐拿手帕擦去他额头上的灰尘,又挖了药膏替他抹上。
“这药你拿回去,每天抹一次很快就会好了。”
把剩下的药膏放在李梓的手中,卫乐拍了拍他的肩膀。
“为师期待你一飞冲天的那天。”
“学生一定努力,不让先生失望。”
李梓重重发誓,他永远都不会忘记是先生把自己从泥潭里拉了出来,给了自己再造之恩。
十几二十年后,卫门四杰的名声响彻整个大庆朝,特别是他们的先生更是许多望子成龙的父母期盼的对象。只是那时的卫乐早已不在收弟子,卫门四杰便是他一生仅有的四名弟子。
而李梓则是他的关门弟子,虽然年纪不是最小,却是最后一个入门的弟子,被三位师兄好一顿打趣,不过四人的感情却是十分要好,这一切都来源于他们的先生,只是那时他们的先生和自己的伴侣过着悠闲的生活,不论他们怎么请都不肯入世。
李三郎的孙、子被卫先生收入门下的事很快就在村子里传开了,大家都在讨论,希望卫乐能收下他们的孩子,只是这个真要讲究缘分,强求不得。
里正和几位族老都被大家围住,看能不能请他们关说。
里正和族老们都在心里暗暗叫苦,其实今天这事他们都看明白了。李梓被卫先生收入门下,一个是他自己努力坚持不懈,另一个则恐怖是被村子里的孩子们气着了。
可以说要是没今天这事,李梓还不一定会被卫乐收入门下,但出了今天这事李梓便成为了卫先生门下的第四名亲传弟子。
但这事能说吗?必须不能啊!他们要说出来,回头那些惹事的孩子估计屁股都要被他们的父母打烂了,到时村子里又乌烟瘴气,他们也不得安宁。虽然因为他们抄功课的事同样被父亲揍了,但好歹屁股还没烂。
里正和族老们闷不吭声,大家只好散了。只有李三郎家显得异常的诡异,李三郎则把自家的小子按在地上揍了一顿,让他带着礼上门给卫先生赔罪去。
哪怕是为了儿子的前程,李梓的父亲也要走这一趟,同时还给了自己几个巴掌。
让你多嘴,让你嘴巴不干净,现在好了他哪里还有脸去见卫先生啊!
第35章
可就像前面说的,为了儿子他再没脸也要上啊!
李梓父亲割了好几斤肉,又拿了五十个鸡蛋,买了两包红糖,看着像样了这才拎着东西上卫宅。
而这时卫乐正在给自家弟子们介绍他们的小师弟,他希望四个孩子能好好相处。幸好几个孩子也没让他失望,李大娃率先朝李梓拱手。
“见过小师弟。”
“见过小师弟。”
“见过小师弟。”
大娃和二娃还好,三娃可高兴了。明明他年纪最小,却有一个人排在他的后面让自己叫小师弟。做弟弟的都希望别人叫自己哥,现在三娃总算圆满了。
“小弟见过三位师兄。”
李梓现学现卖,依样画葫芦的拜见了三位师兄。
“甚好。”
卫乐点头,师兄弟们就是应该要相亲相爱,互相帮助。
李梓父亲在外面见到这一幕,眼眶都红了。
原来他的儿子也可以像读书人那样有气势,文质彬彬一看就是读书人。
“你们在这里练字,我出去一下。梓儿没有桌子先和师兄们一起写,回头我让人加紧做了送一套过来。”
卫乐看到李梓父亲在外面晃,便站起来叮嘱学生们好生练字,便走了出去。
“小师弟,你可以和我一起座。”
三娃让出了一半的桌子和一半的凳子。幸好当初卫乐订制桌子时选用的是长凳,两个小孩子用一张桌子和一条凳子也不会显得拥挤。
“多谢小师兄。”
见三娃没有嫌弃自己身上衣服,这已经是他最好的衣服了,虽然很旧但没有补过,而且他还让娘给他洗得很干净。
爱干净是第一堂课时,先生教给大家的。
先生说过的话教过的事,李梓都有做到,不然也不可能打动卫乐让他收下李梓。
“不要打扰他们,跟我来。”
卫乐出来看了李梓父亲一眼,把人带到堂屋。
“卫先生,请原谅我之前的无礼,多谢你愿意收下李梓。”
没错,李三郎一家也承认了李梓的名字,他们一直叫着大狗儿的孩子终于有了一个好听的名字。
“哎,我收下李梓是因为他值得,和你们没有关系。”
卫乐坐在主位上,看着坐立不安的李梓父亲,面对卫乐他心虚,就连椅子都不敢坐实了,半个屁股还在外面掉着。
“我知道我知道,李梓是个好孩子,他天天回家都有写功课,不管我和他娘怎么说,怎么打就是不改。每天都要换衣服,脏了一点都不穿,他娘要是不帮他洗就自己洗。他哪里洗过洗衣服,还不是他娘帮衬着洗的。”
一说起儿子,哪怕是李梓父亲这样的人都有说不完的话题,卫乐也不打断他,听他一点点的说着李梓的事,对李梓的性格也有了初步的了解。
一个异常早熟又有着自己坚持的孩子,很不错啊!
明明一家人都不识字,却懂得只有读书才能出头,哪怕父母不让他来学堂,他还是坚持要来,光凭这份勇气就值得卫乐对他特殊对待。
收弟子,除了天赋外,这努力和坚持也是不可少的。相比之下,如果在天赋和努力坚持中选一个,他会选择努力坚持的人做学生,而不是选择一个只有聪明却不懂得努力坚持的人做学生。
再天才的人不懂得努力与坚持,他也只会流落到平庸,还不如不收。
只有努力和坚持,才能让自己走得更远,这样的学生即使成不了什么大家大官,也不会让卫乐觉得教他不值。
送走李梓父亲,哪怕是这样一个人,为了孩子也愿意改过,当然这只是眼前,以后会不会故态复萌,暂时不得而知,但卫乐希望不会,不然为难的是李梓而不是他这个先生,毕竟学生再收就有了。而卫乐要是拒绝教李梓的话,可不见得能找到一个再乐意收他为徒的先生。
所以真正为难的是李梓这个学生加儿子,一个是他先生一个是他父亲,两边为难。可真要在心里说,他是愿意站在先生这边,但又怕父亲拿孝道来压迫自己,所以他是真的很为难啊,搞不好就是两边不是人,都觉得他跟自己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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