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茗等护卫也不是吃素的,他们凭借地利之便,高据箭楼,对来犯进行了凶狠打击,要不是人手实在太少,怕是会反杀出去。眼看大门即将被攻破,这才全线撤离。
饶是有提前安排,经这一遭,福村损失也不小。秋收进行到一半,不代表损失也只有一半。一切以人命为重,敌人已然杀上门来,福村离码头可不近,靠走危险性太高,除了给护卫留下足够的马匹之外,其余车架都用来载人,直到将人全装满后,才轮到装载物资,如此一番下来,舍弃的物品就相当之多,那场面,钟老爷子至今不想再回想第二次。
道路打通,后面的事情就好办,等楼船将牲口运到码头后,物资就源源不断被运送进福村。
钟庆然一回到家,就忙着安置那一千多个仆妇。本来,房子应该比较宽裕,被部族这么一光顾之后,部分房舍倒塌,不得已之下,只能人挤人,这才勉强塞下,这还是在原村民,贡献出一部分屋子的情况下。
瀚海州冬季酷寒,打地铺可不是长久之计,当前,却也只能先这么凑合着。对此,仆妇们非常满足,他们原先还以为会挨饿受冻,哪想,福村底气这么足,村子遭劫之后,竟还能拿出这么多东西。一想到晚上睡觉时,他们能有足够炭盆取暖,心里就舒坦无比,这可比赶路时,要好上太多。
钟庆然很庆幸,他提前做下安排,不然,若书籍被烧毁,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没人比他更清楚知识的重要性,特别是在瀚海州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更得保留文明的火种。
瀚海州气候条件恶劣,各部族始终无法壮大人口,除了部落间倾轧内耗之外,更大的原因在于,生产力始终上不去,食物成了桎梏人口发展的最大阻碍。而造成这一情况的根源,便在于民智未开,闭塞的环境,导致能传承下来的知识,远不如他们的祖先。
生活太过艰辛,连吃饱穿暖都难,谁还在乎这些既不能吃,又不能喝的金贵东西?在大周朝,学子还能奔着,加官进爵这条康庄大道努力,在瀚海州,那可真什么都不是。这里都是家族首领制,外人最多也就当个幕僚谋士,想在部族中担任要职,那基本不可能。
瀚海州以武力为重,文这方面,自然而然被淘汰。这是残酷的生存环境,逼他们做出的无奈选择。
钟庆然不想福村也这样,等村子在瀚海州站稳脚跟,学堂必须要开,还得大办。个人力量终归有限,想要大力发展福村,就得把所有力量都聚拢到一起,众人拾柴火焰高,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钟庆然可不认为,仅靠他自己,就能一力托着福村大踏步前进,这样隐患太大,容易造成拔苗助长的趋势。
当晚,钟庆然便拿出雾果,给亲近的家人朋友服用。其余那些,一小部分作为奖励,直接发放下去,剩余部分,跟随他去边城的村卫,有优先购买权,越早买,越便宜。除此之外,为了尽可能给自己减轻负担,钟庆然还给他名下的马匹服食兽用雾果,点白就更不用说了,让它吃了个够本。
想起雾谷仿若白天的场面,钟庆然还极为奢侈地用雾果充当照明。效果立竿见影,完全将灯烛给比了下去。尝过甜头后,钟庆然便摒弃油灯。要不是这东西太过打眼,也太费钱,他倒是想让村民人手一份,怎么说,也是钟家把他们带入这边,有好东西,自是要给大伙用,可惜了。
第121章
之前,钟庆然并没发现,福运还有保鲜的作用,遗憾的是,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多久,一想到那巨大的消耗量,他便决定打消这个诱人的念头。不过,他到底没死心,想着,或许普通物品福运耗费量,没雾果这种可遇不可求的珍品那么多,便拿了几个三合面馒头做试验,能成最好,不成也没多少损失。
福村围墙损毁不算厉害,可真要说起来,只要有一处墙壁倒塌,实质上,围墙就已经失去了防御功效。虽说村子现在遭遇敌袭的可能性不高,简明宇还是加大了防守力度。
瀚海州日夜温差很大,如今白天气温都已经达到零下,夜晚更是寒意浸骨。简明宇可不想做杀鸡取卵之事,他和钟庆然仔细商量一番,决定提高值夜村卫的待遇,取暖的柴炭管够,晚间再加一顿暖身夜宵,可不能让他们被严寒伤了身体。
将晚间值守之人安排好,简明宇快速打理干净自己,便倒头就睡。
简明宇身体素质再好,终究还是个人,连续几个月没事人一般,不停为队伍操心,平时看不出,心神一放松,积攒的疲累便尽数爆发出来。这一觉他睡得很沉,直到天大亮,也没有醒来。
童氏见西正间一直没有动静,也没上去叫人,把早膳温在锅中,便起身去给两只鹰投食。结果倒好,原本只要她注意点,不和点白猎到的野味直接碰触,它还勉为其难会吃上一些,这次,童氏将肉放在它们面前,竟半点都不搭理。
童氏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好在,她一直都知道这两只鹰的德性,跟它们计较,估计她早被气死了,索性,把盘子一收,不再管它们,想吃,自己找食去,等庆然小夫妻来喂,那就先饿着吧。
食物不能浪费,喂鹰的盘子历来都很干净,童氏一点不嫌弃,将两大块肉重新洗了一遍,留着中午自家吃。
钟庆然醒来时,早就日上三竿,可惜,窗门都被毁了,暂时用其他东西遮的严严实实,屋里可说是一片漆黑。感觉到身边传来的热量,他不用猜也知道,简明宇还没起床。
钟庆然不由一愣,难道他今天起早了?在床头上摸索一阵,他将套在雾果上的木罩子拿掉,轻手轻脚披衣下床。
打开门的一刹那,陡然的光亮,刺得钟庆然一时睁不开眼,等他适应之后,重新将门合上,来到炕前,探手轻触简明宇额头,见没发烧,这才放下心来。
将被角给掖实,钟庆然收好雾果,出门觅食。
院子里静悄悄的,钟庆然四处看了一下,发现钟老爷子夫妇和简明晨都不在,就连两只鹰也不见踪影。感觉肚子里空空如也,他一头扎进厨房,用温水快速洗簌完毕,便惬意地享用起早饭。
还是家里舒服,这几个月风餐露宿的日子,钟庆然算是过够了,若非必要,他实在不想再尝试一回。他将碗筷收拾好,没了其他事情分心,手脚上那阵阵痒意,便再也阻挡不住。
钟庆然也只能任冻疮肆意发作,他饶是有再好的膏药,在途中,他也无法彻底治愈,只能缓解。谁让环境不允许,休息的辰光抹上去,药效发挥作用,白天一冻,病情刚有点起色,立马又恢复老样子,甚至更严重,钟庆然也只能徒生叹息。
即便如此,众人能安然回到福村,也多亏了钟庆然。若没有他提供的冻伤药,大家的情况只会更加糟糕。眼下他们安定下来,想必用不了多久,冻伤便能彻底治愈。同样是治疗冻伤的药,区别甚大,经钟庆然熬制的药,药效摆在那里,要是连他制作的药都不行,那其他药就更不管用。
现在福村百废待兴,需要钟庆然处理的事情很多,他也顾不得其他,回房涂上药膏,稍微晾了晾,便戴上手套,全副武装好,去村子里四处查看。
村民第一要务,便是把损毁的围墙全力修补好。这事好办,钟庆然带回来大量人手,做此事一点都不难。然而,福村现在最忙的并非泥瓦匠,而是木工。房子挤一挤,还能凑合一下,门窗可不行,总不能天天想尽办法,用各种物事堵住。
要知道,福村所有木制器具,都被焚毁,只有被村民带上船的少量木器,才得以幸存。能像钟庆然家这样,用旧棉被挡风的情况不多,大多都是使用席子草苫之类,想要做到不透一丝风雪,可没那么容易。
如此低温下,若房子漏风,一晚两晚还无所谓,时间一长,谁吃得消?幸亏,钟庆然带回来的下仆中,就有好几个会木工,不然,光靠商木匠一人,这得干到猴年马月?
现在属于紧急情况,各家以及村中原本积攒的木料,被一把火烧成了灰,此刻,大家只能将就着用新砍伐的湿木,谁还管它们变形的问题?急事急办,等忙完这一阵,再重新制作合用的门窗。
钟庆然转了一圈,发现大家伙干得热火朝天,一个个都有条不紊地忙着手头的活计,他便没上去添乱,稍后就返回家中,骑上踏雪前往玻璃工坊。
瀚海州冬天异常寒冷,没有玻璃温室,日子可不好过。钟庆然不想连啃数月的土豆白菜,玻璃工坊必须早日恢复生产。
福村房舍损毁不算太严重,砖窑等各个工坊,却无一幸免,基本都得推到重来。好在粘土库存比较多,不用临时去挖,这为钟庆然省下许多事。每每想起,他们横跨瀚海州,不过五六百公里,就用时许久,他就心底打颤。也不知是不是,他身上积攒的大量福运,庇佑了众人,否则,在这种恶劣的气候条件下,就正常状况而言,想无损返家,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雪还在下,昨天刚清理干净的路面,经过一晚上,又积起了厚厚一层,还好,暂且不至于影响马匹跑动。
钟庆然没花多少时间,便赶到窑场。此刻,魏师傅正带领几个徒弟,指挥着泥瓦匠重砌砖窑。当然,这些砖,都来自村中倒塌的房屋,房子可以推迟修葺,砖窑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