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众位大人对吾有疑虑,今日吾便解了诸位大人的疑惑,康侍郎说我串通他贪污灾款,存入我父亲的钱庄。”师玉卿神态温雅,一派云淡风轻,“第一,我未有给过康侍郎任何与灾款相关的口谕,第二,我父亲的钱并非灾款。”
吏部尚书闻言上前一步便要开口,结果被师玉卿一个手势将他打断,“陈尚书可耐心听吾道完。”
吏部尚书瞧着他微笑着的嘴角,一时记起他的身份,身子一顿,立时恭敬的点了点头。
“我父亲收藏古玩多年,手下也经营着几家这样的铺子,不过是为了他的兴趣,但我父亲他眼光独到,铺子也是有些盈利。”
师玉卿说完这句话,朝臣还来不及惊讶,师道然上前一步大声道,“正是如此!”
他说罢从怀里掏出一本账簿和几个折叠起来的纸张,举起道,“这些是我店铺的账簿和我铺子买卖货物的契约,可以任由诸位大臣查证。”
原先反对的朝臣霎时一惊,户部尚书率先上前一步,朝他伸出双手,“师国公。”
师道然点点头,将手上的东西全部交给了他,户部尚书仔细阅览了一遍,大声道,“回陛下,这账户和买卖契约都是真的,师国公近段时间因为买卖古玩确实挣了一笔不少的银钱,而且这账目清清楚楚,并无任何问题。”
吏部尚书语气急促,“你只看了一眼,如何就认定他账簿无错?”
师国公冷哼道,“陈尚书若不信,大可去我家中与铺中搜查,我师道然行得正坐得直,不惧怕这个。”
吏部尚书还未开口,御史大夫也已拿起账簿和契约看了起来,他周围不自觉聚集了其他朝臣,一一检查起来。
“回陛下,账簿、契约属实。”御史大夫看完立即答道。
“等等!”一名站在吏部尚书立场的朝臣道,“你们看这段时间发生的买卖,银钱正好与灾款数量一致,那这笔巨大的买卖居然发生在同一天,是否太过奇怪了。”
他的话引起了众人的注意,他们都观察到了这点,议论声再次如蚊蝇轻哼嗡嗡在殿中响起。
师道然道,“这人早已在我店内定下物件,我不过收集齐一次□□给了他。”
吏部尚书冷笑道,“师国公你这话站不住脚,我们如何知道这不是你故意将东西买进卖出让灾款顺利进入你的账户之下呢?”
师道然听见他的话,冷笑着斜了他一眼,也不慌,“这简单,派人去查一查那个买家便可,我愿意全力配合。”
吏部尚书摇了摇头,颇有意味的笑道,“既如此,那就必然要找到那个买家了。”
师道然看着他眉宇间隐隐的志在必得,冷冷一笑,“自然。”
元太师道,“陛下,既如此就让师国公配合,由元烈速速将那人抓来,尽快解决此事,也好还皇后殿下与师国公一个公道。”
众人视线集中在贺靖逸身上,瞧见他点了点头,元烈立即拱手领命,师国公也恭敬的领了命令,与元烈一道退出了殿外。
师道然走了出去,吏部尚书眉宇动也未动,似乎一切早已在他的掌握之中。
师玉卿瞧着他的神色,嘴角微微一扬,心道:看来是早已做了准备。
“康子墨。”师玉卿将视线转到始终沉默跪在殿中低着头,一脸死灰之人的身上。
康子墨一怔,缓缓抬起头,看着站在台阶上高高在上,儒雅高贵的师玉卿。
殿中的议论声再次安静了下来,他们听见这唤声,都料想皇后殿下只怕是要与康子墨亲自对峙。
出乎众人意料之外,师玉卿语气温和的说了一句与眼下情形极为不符的话。
“许久不见你的母亲,你可想她。”
这话带给其他的人是满满的困惑,而对于康子墨确实宛若惊雷。
他神色激动的跪着迅速向前移了两步,抬头对着台阶上高喊了一句,“殿下!”
而这殿中神态举止有异的不止他一个,这一切,贺靖逸都悉数的收进了眼底。
众臣惊诧的望着康子墨,见他两眼通红,双颊被泪水布满,不禁更加困惑。
师玉卿瞧见他这模样于心不忍,眼眸一垂,回身望了贺靖逸一眼。
贺靖逸一改冰冷,朝他温柔一笑,朝允东海摆了摆手。
允东海躬了躬身体,即刻发出了一声命令,“传康子墨的母亲宁氏上殿!”
此话震动了康子墨和殿内的其中一些朝臣,他们不可思议的转身,望向由内监引着一步步迈向殿内的中年女人。
康子墨激动的颤抖着身子,若非此时正在宏伟的宣政大殿,殿内规矩森严,他只怕立时要站起身朝母亲奔去,将她紧紧拥抱在怀中。
那中年妇人看似有些年纪,但容貌依稀能瞧出年轻时是个娇丽的女子,她穿着褐色的素衣,站在帝后面前,站在这满朝文武百官面前没有一丝惊慌,除却望见康子墨时流露出的眼泪。
瞧得出这是位颇有胆识,性格沉稳的妇人。
她走到康子墨身旁立时恭敬跪下朝贺靖逸与师玉卿行大礼。
“康夫人请起。”师玉卿道,“康侍郎你也起身。”
众臣迷惑不解的看着眼前这一切,不明白这康子墨见了自己的母亲为何如此激动,更是不懂皇后为何要宣康子墨的母亲上殿。
还未等朝臣反应过来,康子墨忽的不住对师玉卿磕着响头,“臣污蔑殿下罪该万死!”
他说着激愤站起身,“皇后殿下并未有私吞灾款,这些账户都是我一手所做,目的是为了陷害皇后殿下!”
紧接着,在众人反应不及之下,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所做之事一桩桩一件件悉数道了出来。
殿堂内顿时炸成一片,朝臣满满的不解,有些人率先脱口问出,“康子墨你为何要诬陷皇后殿下!”
另有些人道,“康子墨只怕是疯了,他的话断乎不能信也。”
此起彼伏的议论声险些将康子墨淹没,他大声道,“我没有疯,也没有胡说,我诬陷殿下实属无奈之举,因为如果我不这么做,他们就会杀了我阿娘!”
这话让朝堂中安静了片刻,一些声音刚要出现又被康子墨的话给带过,“当年我科举考试通过三甲,回去客栈兴冲冲想要给我阿娘写信报喜,却不料收到家中老仆带来的信,阿娘被人绑架,要我听从指使行事,否则就要杀了她。”
康子墨又气又恨,“我父亲去的早,族里许多人觊觎我家财产,对我与阿娘虎视眈眈,全靠我阿娘一人撑着将我养大,阿娘对我恩重如山,我没有办法只能听命。”
康子墨说着哽咽了一下,抬着满是泪水的眼睛望着同样包含热泪的母亲,“我已经快两年没见过阿娘了。”
他的呜咽之语让很多人听了于心不忍。
而不和谐的声音却打破了此时的温情和重臣的动容,“一派胡言,你说你阿娘被人绑架,所以才污蔑皇后,有何证据?”
康子墨双眼通红的望着吏部尚书,“此事事关我与我阿娘以及全族人的性命,我如何敢说假话!”
康子墨说到此身子一顿,惊讶的望着师玉卿,拱手道,“殿下如何….”
师玉卿微微笑了笑,并未言答。
康子墨不解的望着他,耳边听见元太师道,“你可知道是何人绑架了你的母亲,又指使你诬陷皇后殿下?”
康子墨苦恼的摇摇头,“那人甚少与我联络,每次都是在我的桌子上放上一盒糕点作为暗号,我想了许多办法想要查到此人是谁,但被他用我母亲性命警告了一次,之后再不敢细究,只能听命行事,苦挨日子。”
“用糕点作为暗号?”元太师不解道,“这如何做?”
康子墨恭敬回道,“这些糕点放在一个宽大的食盒内,这食盒分为三层,糕点根据不同的位置和数字摆放,第一层代表书室,第二层代表书号,第三层代表页码,我只要根据摆放的数字和位置找到户部藏书阁内的书籍对应的字体便可得知。”
这话让众人惊讶不已,如此精妙的设计倒是让他们头一次听见。
康子墨一怔,抬头望向师玉卿,“殿下可是发现了!”
师玉卿笑着点了点头,康子墨跪拜了一下,“臣罪该万死,请陛下降罪,只求放过臣母亲及家人,臣一力承担!”
康子墨的话让重臣略有动容,不过是个被人利用的孝子罢了,所做一切虽然罪无可恕,但更可恶是背后指使之人。
“康夫人,你可知道谁谁绑架了你两年?”元太师立时问出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声。
第一百五十九章
“民妇也不知究竟是遭受了谁的绑架,意图为何。”康子墨的母亲摇了摇头,“民妇只记得醒来时,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院子里,四周都是高高的墙,怎么喊也没有人应,隔几天会有人将菜和米之类的食物扔进来,冬天也有人丢棉被棉衣进来,所以尚能生活下去。”
她说着叹了口气,摸了摸康子墨的脸,双眸含泪,“我这两年未能见到一个人,每天想墨儿都想的紧,不能出去,得不到墨儿的消息,日子简直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