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心疼的看着贺明峰,垂着眸子摇了摇头,忍不住叹了口气。
一旁的苏锦扶住她,柔声道,“殿下,您受了这半日的惊吓,又哭了好几次,伤了心神又伤了气力,先去歇息会吧?”
皇后听见她的话,确实觉得身体有些疲惫不堪,可她忧心成英宗与贺靖逸那边的情况,哪里歇息得安稳,摆摆手,叹气道,“不等到陛下和逸儿胜利的消息,我这颗心始终放不下来,不得安定啊。”
苏锦担心她再如此焦虑紧张下去,恐会对肚子里的孩子有损,忙劝道,“陛下和殿下定然能平定叛军,您需得记得您肚子里的小皇子,他还不足三个月呢,听奴婢一句劝,好好歇会。”
皇后摸了摸肚子,叹道,“我知道,为了他我也该好好保重自己,可我放心不下陛下和逸儿,忍不住不去想啊。”
师玉卿听见皇后与苏锦的对话,忙转过身朝皇后道,“母后,苏姑姑说的对,您先去歇息歇息吧,有靖逸在,不会有事的。”
皇后听见他这番颇为认真的话,随即侧过身,瞧见师玉卿关心的神色,心底熨帖,微笑道,“母后没事,玉卿放心。”
师玉卿点了点头,将师乔煌的手放进了轻薄的毯子里,站起身走到皇后身边,劝道,“那母后既不愿意休息,就去榻上坐会吧,我陪您说说话。”
皇后知道他是想让自己放宽心,不要因担忧过度反而伤了身子。
皇后猜想的没错,师玉卿心里的焦灼和担心不比皇后少,他与贺靖逸每日形影不离,贺靖逸未带兵马就去帮助成英宗平乱,他的心里也是被慌乱纠缠的受不住的。
但他相信贺靖逸的能力,在他心里,无论哪一方面,都无人能比得过贺靖逸。但另一方面,他也知道叛军人数众多,贺靖逸只身单枪匹马终究势单力薄,他没办法不为他忧心,又深恨自己没有能力,在他身边帮助他做任何事,只能做到不拖累他罢了。
师玉卿心中长叹一口气,瞧着皇后怀着身孕又不肯休息,担心她伤了身子,只得将重重心事放在心底,装作无事的样子去安抚她的情绪。
苏锦一听忙点头,“太子妃说得对,我扶您去榻上坐会吧。”
皇后点点头被苏锦扶着坐在了房间里靠窗那面墙边放置的床榻上。
苏锦帮她放好了松软的垫子让她舒服的靠着,松缓些精神。
皇后用手按了按额角,微笑着让师玉卿在小几另一旁坐下,又招呼贺明峰和白独月坐在苏锦端来的椅子上。
贺明峰瞧见苏锦递来了凳子身子一顿,微微抿了抿嘴唇,低声道了句:“谢谢。”
毕竟是苏锦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即使他差点杀了她,苏锦心底倒也和皇后一样,仍旧对他怀有慈爱之心,知道他此时心底有挣扎,有困惑,更有痛苦,也是颇为心疼,瞧见他肯对自己说话,算是慢慢有了转机,忙笑着应道,“二皇子客气了。”
贺明峰微微抖了抖睫毛,坐在师乔煌床边,盯着她的睡容默不作声,那副深沉的模样,让人瞧不出他的心思。
师玉卿虽是劝了皇后,自己心底的紧张却不比她少,一颗心悬在贺靖逸身上,坐也坐不安稳,好几次冲动的想站起身去殿外看看贺靖逸有没有回来,又担心惹得皇后更焦虑,只得堪堪忍住。
他知道,若是贺靖逸回来了,朱雀定然会通知他的。
皇后拉着师玉卿的手正在说话,突然屏风外传来朱雀的声音,“皇后殿下!太子妃殿下!”
师玉卿听出是朱雀的声音,双眉一抬,眸中闪出喜色,猛地站起身,向前迈了两步,急急忙忙的开口道,“可是靖逸那边有消息了?!”
皇后也不由站起了身,紧紧的盯住了屏风里透出的人影。
屏风外的朱雀未得授命不敢轻易进入女官的闺房,便直接回道,“回殿下,太子殿下那边尚无消息,是您府上出事了!”
第八十章
缕缕幽香萦绕得和合宫的偏殿内满屋生香,可这沁人心脾,舒缓疲劳的香味再好,终究难挡惠妃心底的烦躁。
惠妃皱着眉揉了揉额角,双目凌厉尽露,朝一旁的亲信杜鹃道,“她真是这么说的?”
杜鹃与喜鹊一样都是惠妃的陪嫁丫鬟,进宫做了她的执事女官,本与喜鹊是一样的身份,可那喜鹊嘴巧,做事利落,甚得惠妃心意,惠妃偏宠她多一些,杜鹃在惠妃面前也讨不得好,心里便十分不受用,可巧喜鹊上吊而亡,惠妃身边无人,便待她亲近起来。
“可不是,娘子你不知道,那师乔婷说起国舅爷的那些话,简直秽不可闻。”杜鹃叹气道。
惠妃眉心挤成一个川字,猛地坐起身子,“她说什么了?”
杜鹃忙道,“这奴婢不敢说。”
惠妃不耐烦道,“让你说,你便说!”
杜鹃忙跪下道,“是,她说国舅爷与她情谊深长,已经许了终身,不日便会来娶她,那时她便是羽林将军夫人,让同她住的茹穗别狗眼看人低,以后定教她吃不了兜着走,茹穗被她唬得睡不着,跑来找我哭诉,我一听和国舅爷有关,赶紧来告诉娘子。”
惠妃一瞪,“就凭她!也配上我弟弟?!笑话。”
杜鹃低着头掩嘴一笑,“可不是痴心妄想。”
惠妃擦了擦鼻尖,左右一寻思不放心,挥了挥帕子道,“你去把士郎叫过来,就说我有事问他。”
杜鹃听了忙答应着起身出去找人去请江士郎,又走回殿内对惠妃道,“娘子,您不会真的相信那师乔婷说的话吧。”
惠妃皱着眉,叹气道,“士郎自小就爱胡闹,之前跟定国侯家的小儿子抢倡妓还曾打起来过,为这父亲才给他娶了南国公家的嫡女,让他收收心,现在瞧着虽好,也不敢确定是不是老毛病犯了,瞧见宫里的女官不管什么货色就玩了。”
她说着叹了口气,“只他糊涂,宫里的女人岂是随便玩得,若是传出去丢了皇家的脸面,他有十条命都不够抵的!”
杜鹃一听点点头,“娘子且先别慌生气,许是那师乔婷痴人说梦呢,只等国舅爷来,便知道了。”
惠妃摆摆手,不做声,频频往殿门那瞧去,瞧不见人还敲了下手边的桌子。
“娘子,您别急,已经命人请去了,国舅爷肯定很快就来了。”杜鹃瞧她一脸急色连忙劝道。
惠妃点点头,也不作声。又过了会,听见太监的通报,眉宇才舒缓了些,“快让他进来!”
江士郎走进殿内,瞧着惠妃一脸怒容,行了一礼,纳闷道,“长姐何事如此生气?”
惠妃挥了挥手,示意他坐下,杜鹃忙将茶水送上。
“你还有脸问我?我问你,最近可有沾惹上什么花花草草?”
江士郎困惑道,“我最近事务忙得脱不开身,哪里有那闲情。”
惠妃没好气道,“你说没有,可人家都在我宫中传遍了,你说你也是,哪里的美女寻不得,竟寻到我宫里来了,这也罢了,还偏是那么个货色。”
江士郎突得站起来,“长姐这话是何意?我怎听不懂。”
惠妃叹气道,“我宫中一个宫女,指名道姓说你与她私定了终生,连身子都互相看过了,眼巴巴等着去做羽林将军夫人呢。”
江士郎身子一震,“何人如此大胆污我名声!若被圣上知道还了得!我再是年轻糊涂,也断不会调戏宫中女官,这传出去不仅污了皇家名声,我们江家也难见人了。”
惠妃捧着心口道,“我何尝不是这么想!方才杜鹃告诉我,可把我气得心口疼,这宫里的女人哪个不是皇上的女人,你天大的胆子敢沾惹,好在她今日才说出口,和合宫内都未传开,如今你只说没有,这也好办,将那女人叫来一认便知,若你与她真有私情,咱们还得早作打算,别传到皇上耳朵里才好。”
江士郎掷地有声道,“长姐只管去叫她,什么浪蹄子胡嘴乱扯,竟敢扯到我的身上。”
惠妃瞧他怒气冲冲,言语不似有假,点点头,“叫来一问便知了。”
此时杜鹃早已会意去寻了师乔婷。
且说那师乔婷,自那日御花园内与江士郎情丝相寄,浓情蜜意,不消多日更是缠绵悱恻,如胶似漆。
她一听闻江士郎原配早逝,正室之位空悬,便一心想着早日被他接出宫,八抬大轿娶进门当将军夫人。
遂也不顾礼节,竟与他私自行了那周公之礼,不尝不知其中滋味,她得了趣越发要尽兴,每每江士郎来宫中办事,两人便会寻处偏僻无人之地办事。
两人缠绵的次数越多,师乔婷便觉得自己离翻身之日越近,遂身心满足,侍奉起江士郎更加用心竭力。
此时她听见杜鹃传召,说惠妃要见她,还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那江士郎按照说好的去求惠妃赐婚。
师乔婷越想越乐,嘴角一抹喜意,高傲的扫了眼杜鹃那张冷冰冰的脸,心道:你只摆你那丧了人的脸去吧,等我当了将军夫人,惠妃都要给我三分薄面,何况是你。